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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关于暗堕婶的过去 ...

  •   我对窥探人家的隐私毫无兴趣,但缘分这种东西送到你眼前,会让你避无可避。

      事情是这样的,我与枪爹又接了一单私活,完成后我心血来潮跑去附近随便逛逛,这一乱走我就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我在大马路旁看到了暗堕婶家的鹤丸国永。

      白到会发光的鹤丸随意坐在路边,如果不是我们审神者靠灵力认刀,说不定根本不可能从无数一样的面孔里正确辨认出自家刀来。

      暗堕婶家那把鹤丸早就已经完全暗堕了,全身黑的和乌鸦一样,而眼前这只,却还保持着最初的模样。

      他百无聊赖坐在那里,看着眼前人来人往动也不动,宛如一座没有生命的石雕。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就给暗堕婶发短信,告诉她我碰到了过去的鹤丸,等半天也没见回复正准备收好手机,她才回了短信。

      【可怜可怜他,起码给买个面包。】

      【你怎么不自己来,这是你家鹤耶!】

      【我要能来还用得着拜托你吗?】

      我沉默半响,她又给我发了一条短信,我盯着那句话看半天,最终拉着枪爹转头进了便利店。

      【你那个时间段,我已经死的渣都不剩了,只能太平间相见了。】

      朋友一场,能帮就帮。

      枪爹进去的时候就被门口保安用不善的目光注视着,他本人屏蔽功能过于强大,对弱小的生物通通视而不见,而我就比较苦逼了,枪爹长的太凶气场又不加收敛,经常无缘无故被警察叔叔视为危险人物。

      之前有次他蹲在路边吃个汉堡,都差点被抓,我手忙脚乱帮他解释半天,才让人相信他不是来闹事的。枪爹当时表情不屑,看着我手忙脚乱却觉得有趣,罕见没有发火。

      事后我就对他诉苦:“再这样下去就要进局子了。”

      他皱眉道:“局子?”

      我赶紧给他进行科普,虽然我一个杀人/犯这么做似乎很没说服力,但为了以后生活平静,还是把毕生所学传授给了他。

      听完后枪爹问道:“警/察很强?”

      “…挺……挺强的。”为什么要结巴就不要问我了,心好累。

      虽然期望着能忽悠过去,但枪爹对强者这方面意外会刨根问底,他难得兴奋起来:“比我强吗?”

      怎么想都不会比你强好吧!别为难人民/警/察了他们做错了什么要和你对比!

      枪爹有时十足像个小孩子,比如和我打游戏,赢了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睛会眯一下,这个小动作证明他很开心,输了会给我脸色看,充分让我知道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只好玩什么都让让他,看枪爹一个人傻乐我也挺开心的。

      偶尔他会显得特别难缠,比如这件事:“被抓进局子很难出来?用灵力呢?”

      我维持着面无表情,心里却咯噔一下,枪爹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就好比在绝境里门被锁起来时人们惯性思考只懂得砸门,却不会砸旁边也许更为脆弱的墙壁,亦或者是选择挖洞出去。

      这番话让我意识到,我还真不怕进局子,他们关不住审神者。

      这不好,一路往黑恶势力狂奔都不带回头了。

      做人还是做兽有时真的在一念之间。

      我拒绝再和枪爹讨论这个危险话题,转头在货架上扫荡着零食,等出去时鹤丸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连姿势都不曾变动过。直到我把一罐牛奶糖递给他,才慢慢抬起头来,那双本来如蜜糖般的金眸此刻却像结了一层霜,带着敌意与冰冷注视着我。察觉到杀气时枪爹就挡在我面前了,而鹤丸国永看到一把敌枪自然而言就拔刀出鞘。

      我很无奈,这两个人每次见面都动刀动枪的,只好用身体挤进他们中间打了个停止的手势。

      “两位暴躁老哥,有话好好说。”把牛奶糖递给鹤丸国永,我小心斟酌着语言:“你主人叫我给你的。”

      鹤丸愣了愣,这才仔细辨认着我,最后颓然垂下了头,似乎是从我身上找到了暗堕婶残留下来的些许灵力,他闷声不吭的接过那罐糖没有打开,只是抱在怀里,用指尖微微扫过塑料边缘。

      “她在哪里,为什么不亲自来给我?”

      我没办法回答他,因为告诉他你主人已经去世了这种事实在太过残忍了。这是个很失策的决定,我不该给暗堕婶发短信的,现在这种情况除了徒增伤害外根本没有别的用处。

      暗堕婶曾说过,她家鹤丸是个傻子,所以她要对他好点。并且难得正经的告诉过我,正规刀都挺傻的,要是你想暗堕其实根本不用想那么多,只需要命令一声,他们全都心甘情愿就跟过来了。所以即使沦落到那个地步,所有人还是深恶痛绝着粪婶,她们能接受刀战死,可以接受刀为了保护主人而折断,却不能容忍刀们被深深信任着的主人亲手伤害。

      粪婶即使来到敌刀阵营依然是人人喊打般的存在。

      我个人觉得,这就是人类傲慢的表现,为你而死和被你杀死,明明都是一样的结局,但所有人都只能接受前者并且歌颂前者。我向来就不喜欢发表自己那不太正常的观点,只是那天没忍住说了两句,暗堕婶思考良久才苦笑着怼我。

      你真是个奇葩。

      我认为她没说错。

      鹤丸国永执着的看向我,他在恳求我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我唇边半开硬是吐不出一个字,终于拿出手机再次给暗堕婶发信息,这次她回的很快,句子很短,读出来却异常艰难。

      我干巴巴说道:“她叫你不要等她了,快点回本丸。”

      我看着鹤丸眼底金色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却在彻底熄灭前突然又升腾起一抹小小的火焰,我没法管他,只能尽量帮着暗堕婶注意下他。接下来鹤丸不再单单坐在那里发呆了,开始穿梭在人海里努力辨认着一张又一张陌生的脸庞,看到熟悉的就雀跃追上去,虽然最后都只剩下失望但完全没有丧气的样子,反而越来越喜欢往人堆里钻了。

      我和枪爹期间跨越过很多时间点,都看见鹤丸依然停留在那里,春天伴着樱花,夏天在人潮涌动汗流浃背的人群里依然穿着羽织清清爽爽,秋天有枫叶飘落在他身后的帽兜里,会盛满一帽子捧着玩,冬天雪花划过他洁白的眼睫,在上面凝结成霜,他蹲在地上随意堆了两个雪人,没人看得见鹤丸,他一个人穿过所有大街小巷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我问暗堕婶你看过忠犬八公吗,现在鹤丸国永就是那样的,和那只留在原地死死等着主人回来的狗狗一样的。

      暗堕婶崩溃道,鹤丸国永是不是傻。

      我很冷静说,这也许就是爱吧。

      我和暗堕婶看着他一天比一天焦躁却无能为力,终于在某天,那把刀从人海里消失了。

      我隐约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拉着枪爹回到了暗堕婶出事时的节点,看着暗堕婶带着耳机,眼睛注视着手机屏幕缓缓走过马路,此时原本是绿灯,理应是安全的,却不料那辆驾驶着车的司机正好喝了点酒,脑子发晕的情况下闯了红灯,电光火石之间暗堕婶就被碾压在车下,手机屏幕碎裂开来,旋转着划向一个人的脚下,那人伤痕累累,全身衣物破烂不堪,白色羽织上仿佛点缀着一朵朵红梅。

      鹤丸国永睁大眼睛,似乎完全没法理解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他数百次心理交战下,强行跨过时空来到这里,一开始是想看看为什么心爱的主公会抛弃自己,他想了很久都没办法想明白。

      原来是这样吗,没被抛弃啊。

      不知道别的鹤丸国永是怎么样的,可此刻的他,完全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结局,他呆呆抬起头看向我。

      “你早就知道?”

      我觉得下一秒就会被眼前这把刀杀掉,可这是暗堕婶让我不要告诉他的啊。

      “你能联系到我主公对吗。”笃定的语气,我被他弄得没办法,把手机递给他,鹤丸国永接过后就开始看起我们的聊天记录,越看脸色越苍白,我几乎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很像是绝症病人,只有滑动屏幕的指尖仍剩余最后一丝力气,我站在他身后都心惊,觉得暗堕婶要完蛋了。

      这下真会发展成虐身虐心暗黑囚禁play。

      鹤丸国永在对话框里打了许多话,有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等,最后全部删掉了,只留下一句。

      你疼不疼?

      我都看不下去了,直接抢过手机拨通了电话对暗堕婶说。

      “姐妹们,瞒不下去了,你给他好好解释行不?”

      暗堕婶那头哭到稀里哗啦的,她真哭起来绝对不是梨花带雨的样子,而是有多丑就往多丑去的豪迈模样。

      “他听得进去未来就不是我们这样了。”

      “那你明知道他听不进去,现在你为什么又改变主意去劝了?”

      “因为以前我没劝过啊!”

      我:“……”

      我打开了免提,她对鹤丸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回本丸去吧。”

      我为她的勇气鼓掌,看着如今鹤丸脸色也能这么耿直,难怪后面被锁链伺候。

      “……”鹤丸国永没有回答,我觉得他心里正在想怎么囚禁暗堕婶的一百零八种方法。

      “我不想你暗堕啊……”

      暗堕婶的故事其实真的非常简单,她被车撞死了,鹤丸国永回到了她撞死前的节点把她提前救回来,由于改变了历史,鹤丸理所当然的暗堕了。

      她那么喜欢鹤丸,怎么可能愿意看到他变成后来那副样子,所以才一直让我不要说,瞒着藏着,希望他能自己想开回到本丸去,无论变成什么样都比未来暗堕强。

      即使这样会又一次改变未来,暗堕婶会变回原来应该有的样子,成为一个死人,可她还是选择这么做了。

      她想的是那么理所当然,几乎到了痴人说梦的地步。

      语言有时并不能传递给对方自己真正的心意,它们有时候更像是一把杀人不沾血的武器,所以人类经常会不能互相理解,就好比现在,疯狂为对方付出甚至连死都不怕的两个人,看起来在彼此伤害着。

      鹤丸国永显得很冷静,冷静到让人害怕,他握着手机的指尖用力到发白,金色的眸笼罩上一层阴影,吐出的话语却委屈又小心翼翼:“我找了你好久。”

      “主公就没想过我吗?”他这么说着,后退了一步,我清晰看着他从衣袖开始逐渐染上了浓郁的黑色,似吞没般把他整个人都围绕起来,我快吓哭了,却根本没办法给暗堕婶任何提示。

      “哈哈哈,没关系,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啊。”

      黑雾散去大半,鹤丸国永已经完全变成了未来那个样子,红酒色泽般的眼底里藏着深深的绝望与哀切,有水光滴落在屏幕上方,他听着对面那头的杂音吸了吸鼻子。

      “我只想呆在有你在的地方。”

      “你喜欢白色的鹤,可我现在已经没有你会喜欢的样子了。”

      “那你还会继续爱着我吗,爱着这样的我。”

      电话那头似乎知道事情已经不能挽回,叹了口气回应了他。

      “我爱着你。”已经无法分清到底是暗堕后的鹤丸把暗堕婶先推向黑暗,还是暗堕婶把鹤丸先逼入深渊,这是一个无解的结,只有两个字能形容。

      命运。

      得到回复后的鹤丸干净利落挂断了电话,他把手机丢还给我,随后再次消失不见,我知道他是再回去了一次,在那辆车把暗堕婶撞得粉身碎骨前,先一步把她拥入怀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关于暗堕婶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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