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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女尊武侠(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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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羽宫的人自醉仙楼之后,再无动静。三人一路戒备,也未见任何风吹草动。
倒是有强盗看马车豪华,阻了三人去路,想借机发笔横财。至于结果,自然是被木如练和乔奇二人打得落荒而逃。
迟如阙所赠的马车,行路毫不颠簸,且日行千里。不过三日,木沚三人已到了乔家堡所在的洛城。
乔家堡并不在洛城城中,而是在城郊的山里,周围青山掩映,绿水环绕,美不胜收。
马车刚靠近乔家堡,就有一身着绿裙的男子奔了出来。男子秀发松挽,珠叉相缀,看起来温婉可人。
男子一见到乔奇,就扑进了乔奇怀里大哭。
乔奇心下蓦地一沉,“可是母亲不好了?”
男子这才察觉自己失态,连忙从乔奇的怀里起来,从袖里掏出绸帕将眼泪擦了,才抽抽噎噎地摇头,“不是的……进来,进来说。”
乔奇顾不得为木沚二人介绍,只道:“你们随我来。”便当先进了乔家堡的大门。
男子见乔奇领了两位陌生人来,不免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只快走几步跟上了乔奇。
男子虽止住了抽噎,眼睛还是红通通的,他凑在乔奇身边,轻声问道:“大姐,这二人是你找来医治母亲的吗?”
乔奇点头,虽然不明白为何弟弟要如此掩人耳目,但也配合地轻声道:“是的。他们一位名叫木如练,是我的至交好友,另一位名叫木沚,是我的心上人。”
说到心上人三字时,乔奇不觉羞涩,反而带着淡淡的甜蜜。木沚身为男子,却愿意为了她,不远万里赶来救治病人。在她看来,他们二人之事,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
乔奇的弟弟更加压低了声音,接着道:“大姐,既然他们一人是你至交好友,一人是未来的嫂子,那想必都是信得过的。乔家堡如今的景况,实在是……”
乔奇莫名,“木沚医术很好,定能解了母亲的奇毒。澜澜,你大可不必如此忧心。”
乔澜闻言,表情更是凄苦,“大姐,这事另有隐情,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密谈。这实在是家丑一桩,不宜宣扬。”
乔奇听后,止了脚步,回身朝木沚二人拱手道:“舟车劳顿。不如我先安排你们二人歇息?”
木如练还以为乔澜哭泣是为了乔母之事,自然推辞,“乔伯母既然身中奇毒,还是早些医治为好。”
说完,她又侧头看向木沚,“沚儿,你可觉得累?”
却不想,木沚竟点头道:“是有些累了。二姐,我们一会儿再去如何?”
木如练没留神,木沚内力深厚耳聪目明,却是把二人的对话都听清楚了。既然是不可外扬的家丑,他们二人还是避嫌为好。
木如练虽觉意外,但也点头,“如此,那就劳烦了。”
乔家堡四面环山,堡中独占了个天然湖泊作为后花园一景。
木沚二人跟着乔家堡的仆从绕着湖走了半圈,才到了厢房。厢房有专人每日打扫,自然是整洁干净。
木沚差人打了热水,便就地洗了个澡。洗去了一身尘土,他瞬间觉得清爽了不少。
他还在擦拭头发,便听到敲门声,“沚儿,在吗?”
木沚一听是木如练,便起身开了门。
木如练见木沚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早忘了她前来的目的,拿过另一条干毛巾,细细地替木沚把发梢的水都擦干了,又把毛巾包在木沚头上,将湿发捂干。
还是木沚先问:“二姐,你找我有事吗?”
木如练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哦,我是想问你,乔家可是有什么不妥?怎么你刚才不去医治?”
木沚道:“说来惭愧。我听到了乔奇兄妹的谈话,乔家堡似乎出了事情,还是不能对外宣扬之事。我想,我们还是暂时回避为好。”
“原来如此……”
二人还要再谈,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木沚隔壁木如练所住的房间便被敲响了房门,“如练,你在吗?”是乔奇的声音。
木如练三两步走出去,拉开了木沚的房门,探出头去,“乔奇,我在这里。”
乔奇便回身,进了木沚的屋里。她一进门,就见木沚湿发尽散,玄色的衣袍在发丝垂下的位置,都有些濡湿。
乔奇尴尬地轻咳一声,“叨扰了。”
木沚也觉得湿发见人有些失礼,放弃了擦拭,直接运起内力,将一头秀发烘干了。一头青丝不再糊在一起,如流水般服帖地垂在木沚背后。而后,他拿起一根缎带,随手把头发给绑了。
乔奇这才从门口一步步挪了进来,“如练,木公子。我母亲中毒之事又有了些变化。”
说到正事,她的表情自然而然变严肃了,“落羽宫那人说的竟是真的……这虽然是家丑一桩,但以你们和我的关系,也没必要瞒你们。更何况,我还想仰仗木公子救治家母。”
木沚引乔奇和木如练二人坐下后,便静坐桌边,听乔奇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了。
落羽宫那人名叫黄梦溪,和乔父同姓,是乔父同母异父的亲哥哥,黄家的长子。
乔家和黄家是世交,两家来往一直很密切。乔母和黄家长子是双方家长从小就订下的娃娃亲。
乔母年纪尚幼时,有段时间一直在黄家暂住。乔母和黄家长子既然定了亲,二人又年幼,长辈都爱打趣他们,便由着他们一块玩耍。乔母那时候,便已对黄家长子倾心不已。
没过多久,乔母便被乔家人接回了乔家堡。乔母从小接受继承者的教育,家教甚严,在黄家那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几乎是她幼时岁月里唯一闪光的地方。偶尔,她会收到黄家人顺路捎来的一块手帕或是一个荷包,她都仔细地珍藏,时不时翻出来看看。
再后来,乔母长大后,她偶尔会去黄家,多半是为了办事。她常能察觉暗里有双眼睛在偷窥她,知道是自己那未过门的小娇夫,便总是甜蜜地享受着,也不拆穿。
直到她二十岁,黄家长子十八岁,二人依约完婚,她终于将她心心念念的小娇夫抱回了家。虽然过往那些暧昧又甜蜜的岁月,小娇夫都忘了,但她并不介意一点点帮他回忆起来。
二人成婚二十五个寒暑,乔母待乔父二十五年如一日的恩宠。乔父喜欢什么,纵使是天上的星星,乔母也会想办法为他摘来。二十五年,从来只有乔父训乔母的份,哪怕乔父再无理,乔母也只会嗯嗯嗯嗯地应着。
在她眼里,乔父永远是幼年时那个缠着她姐姐姐姐叫唤的小男孩,需要她贴心的呵护,值得她万般的忍让。又或者,乔父永远是那个会躲在墙后偷偷摸摸看她的小少年,回头望一眼,便会羞涩地红了脸,却又会大胆地赠她定情的绣帕,让她恨不得把人搂到怀里,揉碎了融入骨血里。
然而,做了二十五年的恩爱夫妻,她居然才知道,自己心爱的男子,那个午夜梦回总会在她心尖尖上的人,不是她捧在手心的乔父,而是落羽宫的那位黄梦溪。
当年,黄梦溪作为黄家的长子,貌美又聪慧,虽然养在深闺,但见识气度一点不逊于寻常女子。
他本该是傲立云端的人物。可惜,他的父亲不被母亲所喜。黄梦溪年至二八时,他的父亲更是被疑私通,含恨而死。而他也从黄家长子的位子跌落了下来,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内子私通,对于黄家家主来说,是不能对外宣扬的丑事,她自然要藏着掖着。正巧乔父那会儿跟着父亲刚认祖归宗不久,便顺势顶替黄梦溪,成了黄家的长子。
黄梦溪和乔父二人长相本就有几分相似,男大十八变后,更是难以辨认。更何况,黄家人众口一词,这就是黄家的长子,乔母自然不疑有他。乔母便稀里糊涂地娶了新的黄家长子,也就是现在的乔父。
而乔父的生父,正是当年栽赃陷害黄梦溪父亲之人。乔父的生父原本就已尽得妻主宠爱,只为了儿子一句“爱慕乔家女而不可得”,便害死了黄梦溪生父,将自己的儿子扶上了位。
木沚听完后,心下感叹,难怪黄梦溪会痛恨乔家人。
“我的母亲知道事情原委后,便不肯医治了。”乔奇叹气,“她说,这是她欠下的债,只有拿命来还。”
“二十五年的陪伴,抵不过幼时一个无瑕的梦吗?”木沚又觉得不对,“但若事实如此,黄梦溪最恨的难道不是陷害他父亲之人?”
“你不必避讳。那就是我的外祖父,他早已过世了。至于我父亲……当时黄梦溪暗里偷袭,想伤的是我的父亲。彼时,我的母亲尚不明真相,察觉偷袭后立刻以身相救。”乔奇略微出神,“而这二十五年,与其说是陪伴,不如说是重温旧梦。母亲已经懊悔至极了。”
木如练沉默了良久,最后评价:“如果我是你母亲,杀你父亲的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