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待花开（师生）》阳安安

5、所以，我爱她？

　　午夜，安蔓茹惊醒之后，再无睡意。
　　脑中回放着这些天的一幕幕，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似乎一切都一样，又似乎一切都变了，而这些变化都是从那个梦开始。
　　也可以说，是从遇见林若冰开始。
　　林若冰，是老师，是长者，亦是安蔓茹心心念念的梦中人。
　　安蔓茹倏地从床上弹起，打开电脑，搜索如何解梦。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安蔓茹关闭页面，把电脑扔到一边，躺回床上，揉着太阳穴。
　　半小时后，安蔓茹再次打开电脑，她想了想，在百度词条中搜索“林若冰”。
　　几篇论文蹦出来，还有署着真实姓名的两三篇文摘，发表时间都是很久以前。
　　透过温润细腻的笔触，安蔓茹看到了林若冰少时的样子，也曾执着炽热、敏感多情，落笔之处润物无声，连标点符号的使用都极为讲究。每个词语的背后，都是真切的喜怒哀乐。
　　这些文字，让安蔓茹想到一句话。
　　“胸中有丘壑，眼里存山河。”
　　原来，如此不入俗流的林老师，也终有一日要冠他人之姓，投身于生活的柴米油盐中。从未有哪一刻，安蔓茹这样讨厌“慕”这个姓氏，和林若冰的名字放在一起简直不能再难听。
　　安蔓茹继续搜索“华城一中林若冰”，跳出了几张图片，是学校的表彰通知和任免决定，安蔓茹把图片放大，在模模糊糊的黑体字中找林若冰的名字。接着又翻了好多页，直到再也看不到带“林若冰”字样的内容，安蔓茹才关掉页面。
　　“我这是怎么了？”安蔓茹松开鼠标，呆坐在桌前。
　　林若冰的样子一直在眼前晃，安蔓茹打开贴吧，想看几篇帖子转移注意力。
　　首页有篇帖子的热度很高，标题是“爱而不即”，安蔓茹随手点进去。
　　“有些人问什么是爱？
　　我觉得是，从那个人出现开始，你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你的眼睛忍不住看他，耳朵忍不住听他，心也忍不住靠向他。
　　那什么是不即？
　　你爱过，但得不到时，就懂了。
　　爱而不即，是这世上最无奈，却又最美妙的事。”
　　安蔓茹翻看着，轻声念叨：“又是些恋爱的酸文，这些痴男怨女啊！还忍不住看他，忍不住听他，忍不住靠向他，我怎么就不信……”
　　然后，安蔓茹怔住了，滑到上面，又看了几遍。
　　“从那个人出现开始，你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你的眼睛忍不住看他，耳朵忍不住听他，心也忍不住靠向他……”
　　安蔓茹的脸色越来越白。
　　是“爱”？父母之爱的爱，手足之爱的爱，还有，男欢女爱的爱？
　　“所以我，是爱她？”
　　安蔓茹猛然打了一个激灵。
　　“这怎么会呢？我和她认识没多久，‘喜欢’都不会有，怎么可能有爱？况且，她是老师啊，是一个年长十七岁的女人啊，这不可能。”
　　安蔓茹一面否定，一面忍不住继续看。屏幕上的字明晃晃地排列在那里，提醒安蔓茹这段时间的异常与怦然，安蔓茹“砰”得一声把电脑合上。
　　“太荒唐了！都是骗人的。”
　　安蔓茹坐在床头，时针转了一圈又一圈，怎么也理不清这些烦乱的线头。索性开了篇新帖，在标题处敲下几个字——思林羡慕。
　　“林慕，林慕，若以你之名，冠他之姓，你是姓林，还是姓慕？”
　　安蔓茹想，如果人生的戏码都像一道数学题就好了，无论过程多难，总归是有解的，只要你算出结果，就能判对错。
　　“遇到问题时，我们要直面它，但实在想不通，可以先绕过它。”
　　这是安妈从小教导安蔓茹的话。
　　安妈也说过，“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所以，该怎么做？
　　安蔓茹整夜无眠。
　　……
　　接下来一周里，林若冰一如往常地备课讲课，批作业，生活按部就班。只是有些过于平淡，平淡到学生低头看课文时，林若冰有大把时间端详这些接触不久的孩子们。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大把的时间，林若冰慢慢觉察出安蔓茹的反常。
　　刚开学时，无论林若冰站在教室的哪个角落，总能感受到安蔓茹火热的目光，读课文时，安蔓茹也频频抬头寻找她的身影，偶尔目光碰撞，安蔓茹腼腆地笑笑。
　　而这几天，她的课代表似乎太安静了些。除了上课，几乎见不到安蔓茹，办公室外的偶遇、放学后的邂逅，统统都没有了。
　　想到这些，林若冰点了安蔓茹的名字。
　　“课代表，下课去我办公室取今天的作业。”
　　“好，好的。”安蔓茹应了一声，犹豫片刻，拍拍前桌的何启楠，说：“楠楠，你下课能不能帮我取作业，我有点头痛。”
　　何启楠点点头，担心地问：“茹茹，你头疼得厉害吗？有事没有？”
　　“没事，下课趴会儿就好了。”安蔓茹舒了一口气。
　　下课铃响，林若冰回头看了眼安蔓茹的方向，走出教室。
　　回到办公室，林若冰思索该怎样询问安蔓茹的反常。
　　刚刚接手班级，和安蔓茹不是很熟悉，直接开口问，可能会让她有压力，但要是让苏老师问，会不会让她误以为自己告小状？
　　这时，门口有人喊了声“报告”。
　　“何启楠？”林若冰有几分惊讶。
　　“林老师，安蔓茹有些头痛，让我来帮她取作业。”
　　“啊，这样啊。”林若冰拍拍手边的卷子，说：“这些你拿回去吧，记得让课代表明早收好送来。”
　　“嗯，好。”
　　“安蔓茹头疼严重吗？”
　　“她说还行，没什么大事。”
　　林若冰拉开抽屉，看了一眼，说：“那你跟她说，我这里有药，需要的话让她来取。”
　　“好的，我会跟她讲的。”
　　何启楠回到班级，把卷子放到安蔓茹书桌上，原原本本地复述了林若冰刚才的话，为了哄安蔓茹开心，着重描述了林若冰担心的神情和语气。
　　“茹茹，林老师好紧张你哦，问我你怎么样，还说让你去拿药呢！”
　　“是么……”安蔓茹听到后更颓丧了，把卷子塞进书桌里。
　　又过了一节课，安蔓茹真的开始头疼。
　　“果然不能说谎，说什么来什么。”安蔓茹合上书本，敲打着额头。
　　何启楠推推安蔓茹，逼着她去找林若冰拿药，安蔓茹起身，缓缓向办公室挪动。
　　站在门口，安蔓茹迟迟不敢敲门。
　　拿，还是不拿？听起来林老师真的很关心自己，要不要和她说自己还好，不用担心？可是明明想好要保持距离的……拿药应该算特殊情况吧，对对对，万一不拿药，头疼迟迟不好耽误上课怎么办？不过，如果林老师问自己头疼好没好，该怎么说呢，是说没事疼得不厉害，还是说好疼好难受？如果说好疼好难受，林老师会不会再多问几句……
　　安蔓茹脑补出一部情感大戏后，才敢轻轻敲了门。
　　咚咚咚，咚咚咚。
　　连敲几次，都没人应声，推门，推不开，安蔓茹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十分钟前，林若冰接到慕沐班主任的电话，说慕沐生病了，林若冰急忙请假去接慕沐。安蔓茹站在办公室门口时，林若冰已经走出校园。
　　回到教室，何启楠追着安蔓茹问有没有吃药，安蔓茹头都没抬，直接趴在桌上，眼前雾蒙蒙的。
　　“还什么担心自己，根本就是随口说的，明明一点也不关心。”
　　安蔓茹越想越委屈，黑板上的字一个都看不进去，跟班主任请了病假回家。
　　走在路上，安蔓茹心烦意乱。
　　为什么有的人能无止境地享受林若冰的温柔和照顾，自己却连一句关心都得不到？
　　安蔓茹一直想，一直想。直到瘫在床上，才慢慢想清楚，自己的头疼与林若冰无关，作为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林若冰也没有义务关心自己，之前的委屈和脾气完全是无理取闹。
　　可安蔓茹越是想得清楚，越是控制不住的难过。
　　“我真的喜欢她吗？”
　　眼皮越来越沉，安蔓茹钻进被子，慢慢抱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