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妮的亲事》小舟撑出柳荫来

4、母亲菊英

　　第四章母亲菊英
　　小妮的母亲菊英在整个杨家湾真正算得上美人一个。打她十八岁被媒婆说媒，次年刚放下长寿面面碗，就迎着欢天喜地的敲锣打鼓声，被娶进杨家湾，二十岁还差两月，嚓嚓——小妮便应声落地。杨家母慈子孝，自打菊英进了门，就心疼的如贵妃娘娘，别说地里山上的硬事粗活，就是家务也让她极少沾手。人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要说菊英的一双手，她的牌友们常夸，这在全乡也应算是绝无仅有，纤纤细细，白白嫩嫩，柔柔弱弱，除了少富贵气，其它手的绝美全占了。
　　白日里，如一只扑闪的蝴蝶，一会这山坡，转瞬间又另山坡，时而东家时而西家，飘忽得不知所踪。别人在低着眉弯着腰或做着女工，或捋着家务杂事。她却在一边嘴里说七说八的，空手跑着火车。偶尔，兴趣来了帮别人沾手一两下事务，也是为了快点解救对方，好和自己一同下湾赶集镇去潇洒。
　　小妮和杨妮两姊妹一落地，还没有熟悉妈妈怀抱的味道，就被抛到奶奶身边，由奶奶一手操持抚养。杨妮三岁奶奶发生意外，于是菊英才把杨妮顺到自己的身边，这不仅比之照顾病中的婆婆要来得更清闲，还可是一个绝好的挡箭牌，其它事物她可以照旧不管不顾。
　　这样，日子像磨盘一般，一点一点往前磨，到小妮上五年级时，家里又发生一件大事。
　　只要出门遇见村民，小妮总觉得人们会用一种与以往不同的眼光打量自己或者小妮姊妹俩。包括杨倩倩，小妮觉得现在的倩倩好像比之过去更多的却变得少语的照顾她。真是奇怪了，小妮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这日夜晚，小妮因为白天不知吃了啥生冷食物，闹起肚子，晚上她起夜两回，中间她总觉得有啥特别的声响在她的耳膜边依稀捣腾着，它们不是老鼠蹿出的声响，声音好像来自妈妈的屋子。快天亮时，好像听得哪家的鸡开始高歌打鸣，朦朦胧胧间，她听见自家的大门嘎吱响了，妈妈今天起床这早啊。爸爸这两年，自奶奶患病后，因为家中举债不轻，不得不出外到省城打工，只有年节才回来。小妮爬起身，胳膊撑在枕头上，扭头向门外咙着声唤：“妈——”在一边的奶奶伸出一只没有患病的还能活动的手，艰难的将小妮拉回床上，她用眼神让小妮安静下来。屋子里一片寂静无声。过了一个小时样子，天亮了，小妮爬起床，她还要上学呢。想起凌晨的事情，小妮狐疑的跑进爸妈的房间，妈妈正在床上靠着枕头斜坐着，长长的黑发像瀑布一样披散下来，睡衣的衣扣上面有两粒未扣，依稀露出白白的似小白兔似的双乳，妈妈的的脸色也和以往格外不一样，桃红色的脸庞亮着喜色。
　　看见女儿闯进来，菊英有些慌乱，她有些仓惶的扭扭身子。看女儿盯着自己的脖颈，她低下头，审视自己，马上更加慌乱了，她立刻将自己的衣扣扣紧。妈妈，今早您出门啦？菊英慌忙回答说：没有啊。我一直——哦，我是出门啦，我想起——家里的衣服，家里的衣服还晾在外面呢——菊英的脸更加绯红啦。而身旁的小女儿依然沉沉的睡着，小小的身子像小狗似得趴在床上，圆圆的脸下，一滩湿漉漉的涎水印湿一片。
　　这一天，一湾的孩子，四五个年幼的男孩女孩和一个大男孩在湾子正中的一颗高大的如伞盖一样的杏树下玩耍，杏树张张心形的金黄色叶子丰盈的摇摆着，似乎有千人万人在欢腾鼓掌。杨小妮和杨倩倩背着书包从村外回来。几个孩子正扑着身子，撅着屁股，头攒在一起，聚精会神的关注着地上不停爬动的一个屎壳郎，一个男孩还用一根小短枝不停的在屎壳郎前面扑扫着道路，一个男孩说快走，快走。说话的是倩倩的弟弟勤俭。勤俭，丑不丑，这大啦还和一帮小罗罗玩。杨小妮嗤笑着用手轻轻的拍了一下勤俭的后背，哪知勤俭没有防备，一下整个人扑在地上，几个孩子哄的大笑起来，其中刚才用断枝耙路的男孩一边笑一边还说，哈哈，勤俭和屎壳郎亲嘴啦，亲嘴啦。几个孩子笑得更响了，头顶上噗噗的掌声也没完没了。
　　勤俭爬起身，一边用手擦嘴上的泥，一边往后看，见杨小妮正站在他身后，他一时两眼腾起一窜火，他大声的说杨小妮，小尼姑，你才丑呢，你才丑，你妈更丑，你妈偷人。倩倩慌张的赶到弟弟身旁，去捂弟弟的嘴巴，勤俭呜呜的住声了，其它孩子却更闹腾啦：“偷人，偷人，小妮妈妈偷人。”
　　最后的一张纸终于被捅破啦。不久，还没等过完这年的春节，菊英就真的不知所踪了。杨家彻底没有了少女主人。小妮的爸爸扑扑提前赶回来。家里祖孙三人，老的瘫在床上抹着眼泪，俩女儿相偎着立在家中破旧的木门前，后面的堂屋黑咕隆咚的蹿出一股寒气。这个男人绝望的任手中的包袱滑下来，他蹲在地上，埋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