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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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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家给前来驱鬼的道士们单独辟出来了一块地方,临着闹鬼闹的最凶那一处园子。如今园子已经搬空无人住了,给了道士们大大的方便。
宋洵没怎么见过“道士”,只听说四大陆有一些修仙门派,但这些门派往往远离俗世,很少到处走动,按徐衍的话说,能出来坑钱的,十有八九都是不入流的“散户”,不晓得是从何处继承来一些神神鬼鬼的玩意儿,便出门糊弄人了。
一旁的韩方池和余十里不幸中招,两人神色颇复杂地对视一眼,谁也没吭气。
除去他们四人,这处“道士窝”里还另住着三人,一男一女一少年,组合甚是怪异,一不留神还以为这是一家三口出门踏青时候顺便除邪祟。
徐衍和宋洵还是照旧同住一间房,韩方池看余十里不顺眼,又嫌他邋遢,便一个人去住了拐角的小屋,把大房让给余十里一人独居。
余十里占了便宜自然不吱声,只是一到饭点就要凑到三人跟前来,也不知是为了把戏做足还是有别的打算。
祝家对道士们十分照拂,鸡鸭鱼肉一样不少,有食素的还专门请外面大师傅回来换着花样做素食,就差把这一伙人放神龛上供奉了。
八仙桌旁,宋洵等四人各占一边,余十里坐得歪七扭八,腰杆子永远挺不直似的打着弯儿,“你们瞧啊,这修士们可真是奇形怪状,我路过那女人房的时候,见她屋里居然养着一只狐狸——正经修仙的哪个养狐狸?”
韩方池听这话差点把嘴里面条喷出来,心说在座的四位谁是正经修仙的麻烦指出来快让我瞻仰一下!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徐衍轻哼一声,目光扫过除他们之外的另两桌:“人不可貌相,我瞧那蓬头垢面的小道士就像有几分本事。”
他说的小道士正是瑟缩在其中一方桌旁,头顶一蓬鸡窝,面上一双大眼睛骨碌碌转着,看模样是出了门就能要饭的“小叫花子”。
宋洵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看出什么花样来,咽下嘴里的饭,问道:“你从哪看出来的?因为他显得尤其寒酸?”
徐衍看他一瞬,正经道:“对。”
旁边余十里听罢,从牙缝中剔出一块肉渣,嘿嘿一笑,“兄台有眼光。”
韩方池绝望地看着他们三人,感觉他们这一趟怕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讨不着好了。
宋洵默默吃完了饭,看一眼专心致志观察别人的徐衍,顺手把他那碗一粒没动的米饭推给余十里,然后便站起身进屋去了。
他们进祝家三日,还未碰上众人口中的“鬼”,宋洵感觉白吃白拿有些无赖行径,不自觉便惊醒起来,自动自发开始守夜,并且打算拎上徐衍和韩方池——余十里是指望不上了,他睡起觉来就是天塌地陷也舍不得离开周公半步。
宋洵不大信鬼神,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都不如脚下一方土地来的实在。但装神弄鬼的就不得不防了,这种属于“敌在明我在暗”,就凭他们几个烂菜头,搞不好就得折在这富甲一方的祝家了。
他从行囊里搜刮一番,用清河镇剩下来的边角料做了一个样子很磕碜的弩。那弩有两只手并一起大小,摁下机关能连射三枚弩箭——仅有的三枚。
碍于自己的材料缺斤短两,能凑出来这样一个射不死人的武器已经很不容易,宋洵在手里掂了掂,感觉这玩意儿在徐衍手里大约能发挥点作用。
他前思后想,又把剩下的仅有的紫金铁敲成了一块形状不规则的护心镜,和袖珍弩并排放在房间另一侧,徐衍的床铺上。
宋洵忙活完就躺下闭目养神去了,没管门外的三人又去作了什么妖。
余十里是个没本事还闲不住的人,徐衍又是有热闹一定会去凑的“好事之徒”,至于韩方池,他只想跟着徐衍看看这个稀罕的傀儡。
就这样,仨人一拍即合,沿着祝家大院闲逛起来。
三个人里,勉强只有韩方池是个人样,为了不惊动祝家有头有脸的管事,只好让韩方池在前面开路,只要碰上丫鬟小厮,一概称是为了祛除邪祟,贴符咒布阵。
——符咒是余十里胡乱画的,别说是妖魔鬼怪,就连苍蝇蚊子都消灭不了半只。
在徐衍的撺掇下,三人逛到了隔壁据说闹鬼严重的园子。
荒废的园子据途经小厮介绍,原本是刺绣傀儡集中干活的地方,只有园子东侧用来住人,余下的地方不是成品库房就是傀儡库房。而这地方要严格来划分,其实也不属于祝家主宅部分,是上代家主在数年前才买来的地,暂且充做“绣坊”用了。
祝家的刺绣大体分为两种,一种是由人手绣成,技法复杂,花样繁多,大多是入宫的贡品,还有一部分远渡重洋,销往西方诸国。另一种由傀儡制作,绣法单一,基本是供应民间需求。
傀儡在四大陆多用于活计,几乎渗透到了各行各业,并没稀奇之处,奇的是在这个以傀儡为主的园子里居然闹起了“鬼”,实在匪夷所思。
徐衍三人踏进空无一人的园子,扑面而来是一股破败感。园子里摞着二三十具弃用的傀儡,其形似人,就是大白天里看见,也不免要起一身鸡皮疙瘩,觉得脖子后面一阵凉风飕飕。
韩方池在徐衍“莫轻举妄动”五个字说出来前,已经手欠地摸上了横陈在院墙下的傀儡。
徐衍不免想起来他要摸一摸自己的强烈愿望,顿时一阵反胃,踱步过去居高临下看着韩方池的后脑勺,问:“大仙,你看出什么来了?”
韩大仙抬头,目光扫过阴恻恻的徐衍和躲在他身后的余十里,道:“这傀儡制工精良,每一寸都没带差的,脚底刻着红莲图腾——是赤金谷的东西。”
韩方池并不知道宋洵出身于赤金谷,还以为他只是哪家出门历练的小弟子,是以对赤金谷这仨字除了心向往之再没别的。
他如此一说,徐衍下意识就把脚往后缩了半寸,缩完心说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又伸了出来。
韩方池没留神旁边徐大侠宛如少女踌躇的举动,一心扑在傀儡身上,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地撬开了傀儡胸前的“魂石匣”。
这东西在徐衍的胸膛里也嵌着一个,并且宋洵为防意外,反复加固了那匣子的壁,让徐衍总有一种心头沉甸甸的错觉。
“啧,奇了,”韩方池嘀咕道,“这傀儡连魂石都是崭新的,怎么就弃置了?有钱烧的?”
“断不可能!”余十里从徐衍身后探出半个头来,“越有钱的人越抠门,你想想,一具傀儡多少银两,一具赤金谷的又要多少?他姓祝的就是再有钱,也禁不住这么造。”
徐衍回头看一眼余十里,“你的意思是,傀儡有‘鬼’?”
余十里一耸肩,“我可没这么说。我老人家只是来凑个热闹,回头分点银两走人,没打算真来蹚这浑水。要不是我瞧你这傀儡有古怪,倒还参不破你们仨的小九九——宋小弟那模样实在忒能唬人了。不过么,嘿,这世上奇事本就多,哪能桩桩件件都刨根问底呢。”
韩方池鄙夷道:“早知道你是打着钱的主意来的,可你老人家也不想想,要是一点力不出,人家祝老爷又不是傻子,凭什么给咱酬劳?”
余十里一副事不关己模样,“凭什么?这得你们仨想辙。要是想不出来么,我就到那祝老爷那儿去揭发你们,说不准他大财神一高兴,还能赏我几个元宝。”
韩方池:“你这老道……”
“嘘——”徐衍忽然打断了他,“听到没,有风声。”
韩方池挠头,“风声有啥奇怪的,你看这天……”他本来要说看着像要落雨,却又被徐衍挥手打断了。
“不是天,是下面。”
韩方池和余十里都顺着徐衍的手指看过去,见他指的正是脚下一方平平无奇的石砖。
韩方池纳闷地附耳过去,风声没听仔细,倒是感觉到一股气流吹过他的侧脸——从那砖缝中来的。
旋即,韩大仙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徐衍,奇道:“人吹气似的弱风你也听见?你还有这功能?”
什么叫“你还有这功能”?
徐衍在抑制住踹翻韩大仙的冲动同时也疑窦丛生——自打他变成傀儡之后,就耳不聪目也不明了,还从没像今天这样灵敏过,甚至比他做人的时候还要灵光。
他下意识想问宋洵,可一转身,才想起来他们出门时候把宋十三忘带了。
徐衍只好转回来,为了维持住脸面,四平八稳道:“傀儡术之博大精深岂是你这个门外汉能窥得一二的。”
韩方池顿时心生敬意,想着要不干脆拜宋子安为师得了,反正天高皇帝远,他爹也不知道。
两人掰扯傀儡的时候,余十里在旁边打起退堂鼓,“天色不早了,眼见又乌云密布,我看咱还是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韩方池却不以为意,“来都来了,既然察觉不妥,自然要去看看。”
徐衍不置可否,就像宋洵常说的,他已经死得不能更死了,再惨也不过如此。
余十里被三票中的两票压倒,只好退而求其次,以年迈腿软为由承担了望风的重任,韩方池和徐衍则打算找着地下入口,进去瞧一瞧。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时辰后,隐蔽在东侧厢房里的开启机关还真让俩人给找了出来。
余十里在门外惴惴不安,心慌似万马奔腾,他盯着头顶浓稠的乌云,祭出一只鸡爪般的手掐指一算——准不准且不论,反正算完他自己率先吓得一个踉跄。
好悬站稳了便扯开嗓子冲房里喊:“此乃凶、凶时,凶地、地,你二人快些……快些出来!”
余道士嗓门大的隔壁道士们都听得一清二楚,然而黑洞洞的门里却没任何回应。
他不死心又冲着里面喊了几遍,可仍是如泥牛入海,半点动静也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改名字啦巴扎黑(⊙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