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铁短篇甜文集》八风不动

73、钢铁侠：平行宇宙（4）

　　夜晚的室内一片漆黑，唯有从窗帘缝隙透过的月光刀锋般照在床上因梦魇而不停翻滚着的人身上。

　　梦中，外星战舰排山倒海般压迫而来，他站在满地尸骸中间，整个人都被那庞然大物投下的阴影笼罩。当抬头仰望那艘死亡之轮时，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甚至是人类的渺小，以及随之而来的恐惧。

　　要是他们真的大举入侵，人类要如何应对？答案是没有答案，所以他会死，地球上千千万万的人都会死，他又要拿什么去拯救所有人？拯救自己？

　　四周，钢筋铁骨的齐塔瑞人尖啸着飞速掠过，不时有人类发出撕心裂肺的哀鸣，他脚下的尸堆不断累积，继而开始坍塌，而他的双脚却深陷之中不可自拔。

　　他试着启动装甲脱身，可残破的老伙计早已瘫痪；他又大声呼唤贾维斯，得到的却只有自己绝望的回声；他一次次试图爬出生天，不甘心就这样被埋葬，可又一次次失败，反而滑向更深的边缘，只能在望向苍茫的天空最后一眼后，被黑暗彻底吞没。

　　他感觉自己在坠落，片刻不停，头脑昏沉，像极了那次自虫洞而下的坠落。急速而过的气流令他窒息，而窒息的恐惧让他又回到了阿富汗那个可怖的山洞——在那里，他被人按着脑袋浸在冰冷的水中，肺疼得像针扎；但也是在那里，他获得了新生，成为钢铁侠。

　　可他真的变得强大了吗？即便将自己包裹在金钛合金之中，他依旧是那个被父亲忽视的小男孩，绕着比他还要高的实验台打转，眼巴巴地等着高大的男人能垂头看自己一眼，哪怕是呵斥一句，也好过无视和漠然。

　　但无论他多么努力，重要的人还是一个个离去，父亲、母亲、贾维斯，还要那个见鬼的奥巴代·斯坦，他是贾维斯之后他能得到的最接近父亲的形象，他爱他，敬重他，有时甚至情愿放下身段讨好他，可瞧瞧最后他给了他什么？

　　“斯塔克——”有人在叫他？

　　“斯塔克——”竟然真的有人在叫他。

　　“我在这里！”他疯狂地大喊着回应，“我在这里！请——请——”

　　请帮帮我，他在心里说，不管你是谁，请帮帮我，不要留我孤独一人。

　　然后，他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疼痛，于是猛地睁开眼睛弹坐起身，赫然发现一只穿着墨绿色丝绸睡衣的邪神正盘腿坐在自己床上。

　　“你怎么在这里？！”他惊叫一声，下意识地用被子把自己裹紧，随即意识到这简直像个担忧自己贞操的小姑娘，连忙又放开手挺直腰背。

　　“我在这里是因为被你的尖叫声吵得睡不着。”洛基单手支腮盯着眼前人，“话说你是那个来自‘斯塔克不可能跟美国队长结婚的世界’的斯塔克，对吧？”

　　“你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可人儿。”斯塔克咕哝一声，又将自己重新摔回大床上。

　　“又不是什么难事，”洛基从一旁捞了个抱枕抱在胸前，“你是所有斯塔克当中最老的一个，很好认的。”

　　“你应该说是最富有男人魅力的一个。”斯塔克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咕叽”，侧头仔细一看才发现洛基怀里抱着的不是抱枕，而是铁坨。

　　“我可不觉得一个在床上尖叫的男人会有什么魅力，”洛基揉着铁坨那毛绒绒的屁股反驳，“就算是被我操到尖叫也不行。”

　　“喂！注意措辞！他还是个宝宝！”斯塔克一骨碌爬起身，抬手想要堵住铁坨的耳朵，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该器官的具体位置。

　　洛基却没理会这茬。

　　“你梦里面那条铁做的大鱼是哪儿来的？”他问。

　　斯塔克一下就绷紧了身体：“你怎么知道我梦见了什么？”

　　邪神耸耸肩：“因为我能知道且想知道，就这么简单。”

　　斯塔克眯起眼睛：“那是你从外太空还是别的什么见鬼的地方带来的怪物，它们通过宇宙立方搭建的空间桥进入地球，试图统治我们。”

　　“既然你还好好的，说明你们那个宇宙的‘我’并没有成功。”

　　“好好的？”斯塔克抹掉噩梦留下的虚汗，忍不住叫嚷，“我当时不得不扛着一颗核弹冲进虫洞，差点儿都死在那里，回来后几乎每天晚上都吓得睡不着，连正常性生活都没法有，你管这个叫‘好好的’？”

　　洛基歪头打量对方，突然笑了。

　　“知道吗，斯塔克？你错了，一直都错得离谱，你做噩梦不是因为恐惧，从来都不是。想想吧，如果你决定放弃，决定向比你强大得多的东西屈膝投降，你还会这么痛苦吗？”

　　“所以，你是在建议我干坐着等死，什么也不做？”

　　“我很想这么说，但你不会听的，毕竟所有的斯塔克都是一个德性。”洛基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多费口舌？”

　　斯塔克皱起眉：“听上去你很了解我。”

　　“我了解每一个复仇者，”洛基飞快回答，好像被对方的话烫到了一样，“我需要了解我的敌人，仅此而已。”

　　一阵略显尴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一分钟。

　　“所以，你在这里是好人？”斯塔克打破沉默，挠挠头问。

　　“好人？坏人？你是小孩子吗？”邪神不屑撇嘴，动动屁股让自己坐得更直了些，“我是霜巨人的王，致力于带领我的子民抵御众神之父奥丁的迫害。前不久，在我的不懈努力下，两族签订了和平契约，所以你来告诉我，我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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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斯塔克房间出来，洛基抱着铁坨踢踏着拖鞋准备回屋继续睡觉，却发现隔壁另一个斯塔克正探头探脑地朝自己招手。

　　“你也被吵醒了吗？”邪神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问候，从小养成的良好素养让他对待女性时总是格外耐心。

　　斯塔克女士点点头，目光瞥向那扇刚刚关上的房门：“他还好吗？”

　　“不太好，”洛基叹了口气，“但我想他总归是会好起来的，你们斯塔克一向如此，不是吗？”

　　“没错，我们一向如此。”对方勉强露出笑容，“那——晚安——”

　　“晚安——”洛基微微向前倾了倾身，正准备离开突然又被叫住。

　　“嘿，知道吗？我想来杯马提尼，”她说，投向洛基的目光中带着忧伤，甚至还有一点点祈求，“你要一起来一杯吗？”

　　“我想我应该回答‘不’，”邪神眨眨眼，跟在对方身后走进房间，“不过既然女士坚持，我想我必须奉陪到底。”况且晚餐时巴基还可怜巴巴地拜托他探探这位斯塔克的老底，要知道小鹿仔平时看起来懵懵懂懂，可在关于史蒂夫·罗杰斯的问题上却从不含糊，任何潜在情敌都要扼杀在萌芽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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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塔克女士的房间很大，除了里面的卧室、浴室和书房，还有一个小小的酒廊。

　　看来托尼也算个绅士，将最好的客房分给了女士。洛基一边想着，一边在酒廊旁的沙发上坐下。

　　“其实我一直都睡不着。”斯塔克走过来，将调好的马提尼递给邪神并坐到了他的对面，原本扎起的长发此刻披散在肩头，显现出几分女性的娇媚和脆弱。

　　“这没什么，很多人都认床，而你现在甚至换了个宇宙，睡不着真是再合情理不过了。”洛基打趣说，捻起杯中的樱桃放进口中，评价：“味道不错。”

　　“不，不是因为这个，”斯塔克拿着酒杯，呆呆地盯着前方墙壁上的抽象画，“只是——其他宇宙的斯塔克都没有结婚，我也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在认识史蒂夫之前，我有不止一个情人；在认识他之后，我也没有停止和别人暧昧，或者上床。我承认我对待他和对待别的男人不一样，但也从来没想过跟他结婚——”

　　她说着，抬手将杯中的马提尼一饮而尽，然后向后一仰摊进沙发里：“可现在，我竟然成了已婚人士，或许还是所有平行宇宙中唯一一个已婚的斯塔克，哦，老天，饶了我吧——”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同意这桩婚事？”洛基好笑地瞧着眼前这位纠结的女士，微微转动手腕玩弄着杯中的酒液。

　　“因为这是避免内战的唯一方法。”对方长叹了一口气，“在我们的世界，政府出台法案想要限制超级英雄，我认为是桩好事，史蒂夫却坚决反对。复仇者以我们两个为核心分裂成两派，势同水火，内战一触即发，而这时——”

　　“而这时他向你求婚了？”

　　“没错，他说既然我们相处起来还不赖，不如注册结婚，这样一来复仇者会恢复原先的状态，我们也有时间慢慢解决法案的问题。”

　　“你知道这只是相当于把一颗炸弹延迟引爆吧。”

　　“我当然知道，”斯塔克捂住脸，“而且我不想结婚，真的，但我更不想跟史蒂夫打，无论什么办法，只要能阻止内战，我都愿意尝试，你明白吗？”

　　“我明白。”洛基站起身，将酒瓶从酒廊拎过来放到两人中间，“联盟对你来说就像一个家，如果你跟这个世界的斯塔克一样失去了父母和贾维斯，那么联盟中的每一个人对你而言都异常重要。”

　　斯塔克愣愣地望着洛基，突然笑了起来。

　　“看来这个世界的我运气相当不赖啊，”她将酒杯推到洛基面前，示意他帮忙倒满，“或许我很快就不是平行宇宙中唯一一个已婚斯塔克了，是吧，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