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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世我托生的人家还委实不错,家府姓白,父亲又是老来得女,对我这唯一的女儿也是百般疼爱,在我降生那日找了许多门客,帮我挑了个他老人家最中意的名字,白珺离。
珺离上头有三个哥哥,从小到大也是过的顺风顺水,没吃过什么苦头。相比之下,倒是比我那第一世的白珺离好得不知多少倍。
不过白家因几年前与邻门孙家有过交情,早在十年前就定了娃娃亲,白家的女儿定是要嫁过去的,听说我要嫁的是孙家的大少爷,孙慕冬。
十六岁那年,母亲就操办着嫁妆,打算在我十六岁生辰的时候将我嫁过去。
我生日小,十二月朔望日,离现在还有整整大半年,可就在那一日,我觉得,这就是我的祸根了。
那一日夜里,风吹得有些大,我向外望望,漆黑一片,连个人影都未曾见着,我觉得有些怕,关紧了房门,缩在床角打算赶紧入睡。
忽然,被褥动了一动,我睁眼,正看到一男子躺在我身旁,一声“非礼”还未喊出,他用指尖轻抚了下我的嗓子,我便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的望着他。
他缓缓开口:“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摇了摇头。
他又慢慢轻抚着我的脸颊,“我是……你未来的夫君。”
未来的夫君?他可是那孙慕冬?
想到这我心下便安稳了许多,若真是他的话,反正我以后是要嫁给他的,留他在我旁边躺一夜也无妨。
“珺离,闭上眼睛。”
我闭上了双眼,隐约觉得他这呼吸,有些急促且不稳,可事实却并不像我想的那样,他此番来,要是与我云雨一番的。
初次巫山,我痛得厉害,他也抽着冷气,吭了一声说:“你以前,可没有这么怕疼。”
我还记得,他说过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不论司命给你安排的什么命格,你……终是我的妻。”
待到这一世过完我才知道,那一夜躺在我身旁,毁了我清白之身的不是什么孙慕冬,而是长琴。
他那时受反噬受得厉害,法术即便到了凡间也是管用的。想必那一夜也是忍着剜心之痛,不再惊醒我,只是默默回了天宫。
三叔与我说时还唏嘘了一声,“这小子才换回太子长琴的仙体,还未消了通灵术,火急火燎就奔你这来了,也真是个情种。”
他做事干净利落,所有人都未发现,我这个还未出阁的闺女早已……我也一直以为他就是孙慕冬,也并未告诉其他人。直到我嫁过去的那天夜里,望着那夫君的面孔,我才知道,原来……我是被劫了色……
凡界的这个夫君待我极好,我本以为与他未曾谋面,以我这慢热的性子,即便生出情谊也要相处个两三年,却不知那孙慕冬其实早已思慕我良久,如今把我娶回来,便是满口的情话,听得我这牙根都有些发麻。
“珺离,我虽只能与你相守一世,便也知足了。”他有时还说出作为一个凡人的我听来很荒唐的话,我也只是笑笑,并不把这放在心上。
夏日夜里,我热的全身出了些薄汗,已是子夜时分,怕是再劳烦婢女为我沐浴也不应当,便想着去屋外石凳上乘个凉。
我起身时,本应在我身旁躺着的他却没了踪影,想必是孙府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吧,我也没多想,秉了把摇扇踱到石凳旁,冷不丁听见一番对话。
“小仙听说,那夜绫公主已是要和太子长琴上神订婚的,鬼君又何苦在凡间陪公主殿下唱这一出戏?况且此番太子长琴的仙体已归位,养个个把时日就可恢复的,这么一来,怕是也让小仙落下埋怨啊。”
“既已如此,我与她也只能在凡世成了一段姻缘了,”那声音又顿了顿,“你放心,若是日后太子长琴上神怪罪下来,罪责全都由我担着便可。”
“莫怪小仙直言,这个罪责怕是鬼君担当不起。夜绫公主于天君夜华而言也是极其重要的,小仙觉得,还是你我二人亲自去一趟九重天,平息天君和上神的怒火,比较合规矩。”
“……好,三日之后,我随你去九重天。”
对话我虽听不太明白,也不知是关于谁的,也没当一回事,悠悠的喝了口凉茶。
许是方才的薄汗都被风吹干的差不多,再灌了口凉茶,身子打了个哆嗦,一件衣裳披到我身上,一转头,是他。
“更深露重,小心着了风寒。”他低低说着,凝视着我,坐在了我对面的石凳上。
两个石凳离得并不远,他轻轻一伸手,抚上了我的脸颊。
“珺离,你可爱我?”
这问题如此突然,让我略略惊了惊,我清咳一声,硬生生是想不出该怎么答他。他于我而言,确实是有些分量的,可这分量达没达到“爱”这一说,我也不好掂量。
他见我没吭声,低下一双眸子,又涩涩开口:“若是有一日,我离开了,你可会爱上其他的男子?”
我也不答,纵然他待我是极好的,我的心思也没有放在与他的情爱之上,只是觉得作为他的正妻理应姿态端庄,体贴周到,本本分分守着妇道便好。
若是日后真的遇着一倾心的,我还真未想过该如何。
我不失端庄地笑了笑,“你是不是要纳个什么妾怕我不答应?作为孙家的大少奶奶也应有这个风度,只要不误了正事便好。”
他眼神一下子暗下去,全然没了光彩,一双手冰凉地抖着,慢慢放下了。
“我知道了,原来……命由天定,这话真是对的。”他凄惨的笑了笑,回去睡了。
许多年之后,我再想起这一段前尘往事,只觉得挺惋惜,诡武在仙界便一直在思慕着我,如今到了凡间,我这颗心,竟还是阴差阳错的没被他捏在手心里,还是觉得对不住他。
第二日清晨,他看起来颓废了很多,与我说要出去走走,走个八九个月,或是八九年都不一定,尽管那孙家的老爷还有慕冬的娘一番劝阻,他终还是不告而别。
世间姻缘轮回,善恶苦果,虽有司命定算着,但有些事情,终归是要逆天而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