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鹤西泽

1、第 1 章

　　荒，你不是神吗？

　　是啊，我是无所不能的神呢。
　　——楔子

　　荒，我将来想当作家！

　　花……你当什么都最好别当作家

　　我知道，当作家可能会很穷，可我不在乎啊！能写下我想写的东西，能写下我喜欢的、让我心脏灼热的东西，就算会很贫穷，我也不是一定不能忍受的……

　　你以为，是因为当作家可能会很穷，我才不让你去做的吗？

　　那……难道是因为不是谁都可以当作家？
　　啊，荒，我知道啦，哈哈，作家这个称号太伟大，我可能配不上。
　　……但我还是想尽力去当一个好的作者，成不了家也没关系。
　　我就是喜欢。

　　花，我知道你，你一旦决定写作，就会尽力做到最好。
　　可这样的话，将来你不但会面临贫穷，更必须经历苦难。
　　当一个好的作家，不仅需要你有灵魂，最重要的是你要有良心。
　　何况，再有天赋的作家，不经历苦难也很难写出真正好的作品

　　啊……荒……听起来好痛苦呢
　　不过，痛苦而崇高啊……

　　花，这远不是全部。
　　你有可能会死去，面临不正常的、极大的死亡威胁。而你费尽一生心血写下的东西，也会在火中湮灭，没有任何人能读到——除了你自己知道它存在

　　荒……

　　听起来很悲哀不是吗？所以别做那样的傻事，去当个艺术家吧，去当个精致、不危险、受人膜拜、为后人铭记的艺术家吧——像现在生活中赫赫有名的很多所谓“作家”一样
　　别当真的作家。
　　作家是有心和灵魂的，他们已经不是职业或事业了。
　　他们是殉道者……

　　……荒啊，你的话让我想起一件事
　　很多作家的作品，在作家本人死去很久之后，仍有鲜活的生命，就像它们是活着的一样。
　　现在我突然觉得，是不是原本这些文字都是死的
　　但是作家牺牲自己的生命和幸福，他们的作品才得到了灵魂和生命
　　它们才都活过来了呢？
　　文字啊，是不可能平白无故就能拥有生命和灵魂的啊

　　花，你知道吗，世人眼里，我们神至高无上，拥有强大力量，我们能左右人类的命运。
　　可是，其实就连我们神自己也被命运左右着。
　　但我们的确拥有强大的力量——足以毁灭人类。如果我愿意，我可以把这片土地上所有人杀死。
　　你的作品也是如此，凭谁都可以一把火烧掉，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你被他们杀死了，你的作品也被他们杀死了。
　　就这么简单。
　　我想这是很多作家怨恨和恐惧的，或许死亡和受难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自己的灵魂和心的存在被抹杀，才是他们最痛苦的。

　　荒，你不会杀我们的。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神，特别特别好。

　　花，我能成为你的神。
　　不是因为我天生就是你的神，是你选择了我，而不是我选择了你。

　　荒……

　　哪怕我是神，我在很久以前就觉得自己很无力。
　　我记得，那次我以人的肉身一步步走回高天原，天照大神在等着我，她抱住满是血污和伤痕的我的尸体。
　　她升起烈火，在火中，我人类的身份被烧尽。
　　我重新成为了神。
　　那个时候我在天照大神面前哭了好久。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哭，即使现在我也不是很明白。
　　但那个时候我除了大哭什么也做不到，我不明白，但是我只能哭。
　　荒，天照大神说，做人类是不是很痛苦？重新成为神很好吧？
　　我不知道，我当时一边哭一边说，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我即使成为神也没有用。
　　那些人，那些人类啊！即使我是神我也没有办法拯救他们！
　　我救不了他们。
　　就算我是神，我也只有毁灭他们的能力，我拯救不了他们。
　　那个时候，我记得，就算泪眼朦胧我也能看清，至今印象尤深，天照大神脸上露出的那一个哀恸的笑。
　　荒啊……

　　荒……为什么要那样看我？

　　花，我觉得，如果是你，说不定真的可以哦。

　　可以？

　　荒伸出手指触摸她的额头。

　　如果是你，说不定真的可以拯救人们啊。你不是想成为好作家吗？
　　文学是人类灵魂唯一的药。
　　只有真正好的文学，能拯救人类灵魂。
　　花，说不定你成为作家的时候，真的能救得了人们的灵魂呢……至少能让他们清醒一点……

　　你刚刚是说，如果我成为作家，或许可以拯救人们的灵魂？
　　是有这种可能对吗？
　　荒……可你为什么笑得那么奇怪而悲哀呢？

　　我好像能明白一点那个时候天照大神在想什么了呢……
　　花……这真是悲哀啊……
　　人类的命运真是亘古不变啊……我们神的命运也是
　　但是，或许——
　　我希望终有一天，可以改变，花……
　　人的命运可以改变，人的灵魂不再那么猥琐和脏污。
　　那个时候，我的命运也一定被改变了吧……

　　嗯？荒的命运？
　　荒不是神吗？
　　你也有命运吗？

　　是啊，我是神啊。
　　无所不能的神啊……

　　尾声——
　　少女的手中产生日和月
　　她的头颅，像鲜花一样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