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重逢（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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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清风迎面而来，浓重的寒气却并不那么冷酷，它只是让人清醒，让人格外的清醒。
冬天的水面应该是毫无生气的，即使今天是万里晴空，即使今天是阳光明媚。可是此刻已到傍晚时分，难得的太阳在西边的山际洒下一抹斜晖，身边的一切就和这原本该了无生气的水面一同笼罩上橘红色的暧昧。天地万物像喝醉了的美人，红酒的余味还在唇齿间回荡，双颊的瑰丽已经显而易见。
云锦的面颊也被晕染出橘红色的光辉，静谧的眼神就如一汪秋水，此刻虽不是含情脉脉，但也令人遐思万千。她从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只是这一次的到来也许一生都不会忘怀。
杜竟良的背影也被镶嵌上一层温和的光芒，平时一直倔强直立的脊梁终于微微放松下来。他背对着云锦，眼神有些涣散的望着不远处的高山，就是这样寂静，就是这样和谐。
“你去过很多地方吗？”云锦安静的走到他身边，和他一道望着山，“我去过的并不多，可是我却很沉醉在山带给我的宁静，无论你多么热的天气去看望他们，那山的顶端定是云雾缭绕。以前我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些永远都散不去的薄雾，现在也不明白，也许是一种真实的幻想吧！山，就因为这扯不断的愁死而显得神秘莫测。”
“比起海，你会更喜欢山吗？”杜竟良嘴角似有似无的笑容从未消失，只是此刻少了份冰冷，多了份温情。
“会吧？”云锦笑了笑扭过头看着他，双手扶着栏杆不停的摇晃着，“海总让我觉得浮躁，甚至摩登……”她忍不住自娱自乐的笑，想着自己为何会把“包容万象”的大海和“摩登”这个词连在一起？在她的眼中，“摩登”都是形容时装美人的专用词，在这个表面风光的词语后，更多的是浮躁和糜烂吧？！
杜竟良低下头看着地面也笑了起来，他认为自己是该好好审视一下这个“见解怪异”的女学生了。他噙着笑看了她一眼，一扫往日的冷漠。
“我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摩登’来形容海，”他掩饰住眼中的惊喜，淡淡的回应着，“不过想起来也挺好。”
“当然了，中国的文字可是博大精通，即使‘摩登’是汉译的词汇，但依旧很是精辟。”
杜竟良突然心中一震，没想到这个女学生和程子云会如此相像，她的话让他回忆起以前，以前程子云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吧？那是多久以前呢？
“恩，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姓袁，叫云锦。你呢？最好不要编个什么‘乔治’、‘杰克’的来唬我，这可是老套的搭讪法则了。”云锦俏皮的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好奇的看着水中另一个杜竟良，她还以为他会要求她请客，或者做一件事什么的，却没想到自己被拉来了这里。
“我？”杜竟良笑意更深了，“我姓杜，名也算字，字也算名……杜竟良。”
“杜净良？是干净的净？”
“不，是竞争的‘竟’”
“哦，什么意思呢？没有寓意吗？就像我叫云锦，首先是因为我们祖上定下的辈分，到我这一代正好是‘云’字辈，‘锦’好像是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大概觉得女孩子名字应该秀气些吧？‘兰’啊‘花’的又太过俗气，我们家也算是个‘书香门第’，自然要文雅些。”
杜竟良听完这番话低头锁眉的想了片刻：“我记得不太清楚了，我父母都不识什么字，但是却喜欢听说书，记得很早很早，以前母亲还在的时候提起过，大概是我父亲在说书那里听了许多关于张良的故事，很佩服他，便希望我长大能做个比张良还要有气概的人吧……”
“所以就叫‘竟良’？”
杜竟良似想非想的点了点头。
“很有想法呢！不像我父亲虽有些学问但终究没有在后代名字上下过功夫。”云锦有些得意忘形的跳上栏杆，坐在栏杆上面朝他，穿着布鞋的双脚一直没有清闲过的在不停晃荡，“那我应该像刚才那个先生一样叫你杜先生吧？‘杜’姓是个很文雅的姓氏，对了你好像也没什么南方口音，不是上海人吗？”
“我是北平人，不过那是很早的事了。”杜竟良有些沉默的又向远处的山望去，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
“北平人？”云锦突然想起那晚那个叫程子云的军官，他说过他也来自北平。云锦的思想也随着片刻的沉默飞了出去，她记起那个为她披大衣的男人，记起他洁白的手套和略斜的军帽，还有那种不怒而威的气质……原来自己一直都在想着他。
云锦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飞快的跳下栏杆跑到远处，杜竟良有些意外的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杜先生，我先走了，不然家人会操心的。”云锦兴致高昂的冲他挥了挥手，迅速的转过身向外跑。
杜竟良回头静静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种寒人心骨的笑容又再一次回到嘴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冷笑，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冷笑。他的内心从没有过波澜，本是个经不起任何涟漪的人，可是他在这个叫袁云锦的女孩子身上看到了涟漪。他突然意识到那晚程子云为何愿意向这样一个女孩子伸出援手。程子云和他一样也许永远一成不变，要变就会一石激起千层浪。
“杜先生……”云锦气喘吁吁的在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此刻的杜竟良早已掩盖好一切的心绪，略有疑问的看着她。
“杜先生……”云锦涨红的双颊在越来越昏暗的余晖中显得熠熠夺目，她像一个因不听话而吃亏的小孩儿，小心翼翼的垂下了眼角，殊不知这个样子使自己看起来格外妩媚。
“我……其实我不认识回去的路，可是刚才一高兴给忘了，您能不能送我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重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