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潜疏

41、第四十一章 蓝凌

　　事实证明，不管是什么年头，叫花子绝对是最好混饭的职业之一了……不管是谁什么处境会啥不会啥都能用这个混口饭吃。
　　现如今，正靠着讨饭这门手艺混饭吃的闻人凛如是想。

　　虽说一直呆在庄子里这么些年，外有闻人仲内有季辰帮他，但他作为闻人家未来家主，肩上要背负的东西还是挺多，到底心里还是惦记着不少事儿的。现下重归了乞丐模样，除了每日躲藏行迹有些烦躁以外，其余的倒觉得身上担子卸下去许多，仿佛身上这身破衣有种魔力似的，只要一穿上就能让他忘记许多负担，像是卸干净了，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腰间别着一壶酒，身上带着几文钱，幕天席地，能将一切都抛诸脑后，颇有点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的意味。
　　如此，便让他对脏乱头发的容忍程度都提高了几分。

　　只是不知师兄那边怎么样了，失去他行踪这么久，也不知师兄会急成什么样子。
　　闻人凛剥开蛋壳儿咬了满口香味，嚼吧嚼吧的速度都减缓了，分了半颗心到鸡蛋上，只觉吃过的山珍海味不少，但好久都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了。
　　到时候见了师兄得给他说一下这边店里这店小二，多少照顾一下人家生意。

　　闻人凛这么想着身形不停，又溜回了外城，找了个没人的去处，随手捡了颗石子往树上一掷，惊得群鸟纷飞，抖落了一树的纷繁，于阳光中看见起起落落的灰尘，一时迷了眼。
　　翻身上树，闻人凛懒散的靠在树干上，长腿一翘勾在树上，咬了口馒头，吞下肚又咬开偷偷摸来的酒壶塞子，仰头尝了口味儿，酒香四溢，带了些久寻不到的农家味道。

　　另一边，一人身影直立，将手上的纸片揉碎。
　　“先生，”对面少年恭敬的一颔首，手上棋子落定，“到您了。”
　　闻人仲皱着眉去看棋盘，黑子散落白子连成一片，看了眼就不愿再看了，叹了口气，“今日就如此吧，明日继续。”
　　“先生心情不好，也是难怪，”少年手一挥将棋盘打散，笑意吟吟，“可是因为少爷的事情？”
　　“恩，”闻人仲骨指点桌，眉间丝毫不见松散，算是他这么些年头一回这般忧心。
　　少年眼眸微动，垂首问道：“先生可需要我去？”

　　“有你什么事，净瞎凑热闹，”闻人仲轻瞥他一眼并不接他话头，“你惹事一堆，出去又要闯些祸事，还不如好好呆着，多少给我省点儿心。”
　　少年轻笑了声，乖巧状道：“怎么会呢，蓝凌只是想为先生分忧，断不会惹是生非。”
　　闻人仲道：“算了，季辰寻凛儿去了，你不若现在回庄去，还能替我多打点些事情。”

　　少年低着头眯了眯眼，道：“蓝凌弄不懂这些事务，比不得两位师兄，怕是才要给先生添乱。”
　　“我教出来的徒弟，不比他们任何一个差，”闻人仲说，“你比他们俩都小，多磨练磨练也能挑大梁，还比凛儿分轻重明事理……这孩子真是白在我身边呆了这么久。”
　　“先生过誉，”少年笑弯了眼，“蓝凌听说两位师兄的弟子们也出庄去了。”
　　闻人仲点头应了声，“要说他们也是两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日后告知于你们认识一番。”
　　“好的先生，”少年道：“但我还是担心小师兄，他音信全无这么久，莫不是……”他忧心忡忡，“师兄这般聪明，定是找了藏身之地躲起来了，定不会出事。”
　　“他也只有些小聪明，不值一提。”闻人仲一挥袖子，“罢了，过些日子我差人将你送回庄内，以后庄内大小事务一应由你打理，”他说着状似疲惫的抬起头，掀了掀眼皮看向蓝凌，“你先出去，让我好好想想，到时会遣人与你一道。”

　　蓝凌依言告退，离开时一扭头看见闻人仲闭眼靠在椅子上，不知是光线还是如何，看上去鬓角斑白，竟有些老态。
　　少年微微一愣，离开时的脚步停顿一下，接着眼神又晦涩起来，看起来莫名有些黯然伤神。

　　“先生，”待到蓝凌离开，一直躲在暗处的人影一晃而过，声音带了些许担忧，“养不熟是白眼狼，先生，这位……”他理了理言辞，“这位与季辰少爷可不大一样。”
　　“我知晓，”闻人仲手揉了揉眉角，觉得身上乏的很，整个人软软蔫蔫的，提不起半点劲来，“穆晓，我是不是老了？”
　　那人一顿，“先生怎么会这么想？”
　　“老了，身边留不住人，都要离开我了，”闻人仲叹了口气。他早没了以前的年轻气盛，活到这个年纪，竟是茫然占了上风，于是颇为无奈又嘲讽的摇头笑了笑，嘴唇勾起又苦涩的放下，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回想半天以往日子里好些跟做梦似的让人愉快的片段都笑不出来，最后随了心干脆什么表情也不装了，面无表情着一张脸。

　　“先生是不是太累了，”穆晓轻声问：“少爷不会有事的，这位……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蓝凌啊……”闻人仲朝少年离开的方向投过目光，久久不曾离开，心里好像有千言万语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憋的眼睛有些酸涩，喉头也干干的，道：“罢了，我也累了。”

作者有话说

　　鸽王本王了我是，我有罪，哇一定恢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