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长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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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日转瞬即逝，若白驹过隙。
寒暑一交替，顾淼某日收功后回屋歇息，捏着疲软的手臂立在窗台前发愣，不知想什么。窗外星星点点的雪水洒下来，有几点落到他脸颊上，他抬手去拂，感受到微微冷意。
落雪了？
顾淼一愣，抬眼看向窗外，零星点的小雪花飘落下来，落地即化。
想他自坠崖后，一醒神惊觉回到年少时，那时还让顾家几个哥哥一通欺负，害得他在雪地里跪坏了膝盖……这一晃，竟然已过去一载了。
竟都已到落雪的时节了。
当真是山中不知年岁，过糊涂了。
寒食那日闻人凛绑的蹴鞠一次都没踢过，灰都没沾上多少就被闻人凛塞到他房间里说是做礼物赠与他。除此，这人热衷于汤圆饺子月饼之类的玩意儿，中秋那日硬是做了几个不成形的月饼塞给他和沈策，再勾着季辰，四人一同喝酒赏月——当然，俩小孩儿喝的花酒，格外香甜芬芳，不醉人。
喝了一半闻人凛闹着要玩儿捉迷藏，非得让季辰闭了眼数一百个数后去寻他。季辰没法儿——此人对闻人凛当真是言听计从，说什么便是什么，闹着随便数了几位数后追着寻人去。就剩下俩小孩儿端着酒盏面面相觑，忍不住相视一笑，也不知到底谁是小孩儿谁是大人了。
顾淼想到这，微微笑起来，嘴边酒窝咧起，分外好看。
他这么想着时脚下随意走走，不知怎么溜达到厨房去了，闻见一股香味儿自那传来，顾淼吸吸鼻子，推开厨房门走了进去。
“卢婶儿，”顾淼乖巧叫人，“做什么呢，好香呀。”
“小公子鼻子真灵，”厨娘看见他笑眯了眼，她有家孩子同顾淼一般大，但是个毛毛糙糙的性子，哪有顾淼一半乖巧可爱，因此分外喜欢他，经常偷偷摸摸塞点心给他吃，“今儿是腊八，要喝粥的……炖了有鸡汤，还有些小食。”
卢婶说着将旁边放着的糕点给顾淼端过去，“小公子饿了就先垫垫肚子，汤还未炖好，离开饭还有几个时辰呢。”
“唔，谢谢卢婶儿，”顾淼咬了口桂花糕，将食盒揣在怀里，香甜酥软，似是吃了一嘴儿的桂花蜜似的。“我拿些给师兄吃去。”
“欸好好，”卢婶招呼道：“还有好些呢，不够吃再来拿。”
顾淼揣着食盒，溜达到沈策房间——几月前沈策为了方便早上叫他起床洗漱便搬到他房间隔壁，与他几步之隔。顾淼轻敲了敲门，得里面人应了声，“进来。”
“师兄，”顾淼进门将食盒放在桌上便找了把椅子坐下，顺势一歪，瘫着不成人形，被沈策轻踢了一脚也不肯改，挂着笑脸岔开话题，“今日落雪了。”
可惜沈策油盐不进，板着脸道：“我看到了……坐好。”
顾淼置若罔闻。
沈策抿了抿嘴，心道子不教父之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说俩师父不管这些，但他这个师兄还是应当管管的，于是正色道：“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举手投足有式有度才是君子，便是也心时严正，身时整肃。”他顿了一顿，回归正题，“坐好。”
顾淼完全不明白为何这位前世是个天纵奇才的武学大成者在这些方面如此的古板严肃，并且在说教时格外的有耐心。心中叹了口气，不情不愿挪了挪，委屈巴巴看着他，“我好心给你送吃的，你就知道教训我。”
沈策故作严肃，还是没忍住轻轻笑了笑，“送些什么，你明知我不喜甜食，”他捻了块点心，将剩余的向顾淼那边一推，“你自个吃吧，吃这么些也不见你长个儿。”
他这一下戳到顾淼痛处，方才好说歹说都不愿意动弹的人影瞬间“腾”地蹿了起来，理论道：“在我面前，你还得低头呐！”
“好好好，向你低头便是了，恼什么，”沈策顺势揉了揉他的脑袋，头发软乎乎的，温声道：“今日腊八，师父晚间应当要检查你功课，让你背的东西背了吗。”
“背了，”顾淼努了努嘴，闻人凛前段日子迷上大雅，好端端拿出来给二人讲，偏让他俩发自肺腑的喜欢才行。不得不说这种想到哪儿就讲到哪儿的性子跟他给曲儿讲习时如出一辙。
“前些日子两位师父告知我过了元宵便要出门一趟，嘱咐我好生照看你，”沈策看他吃多了甜食，倒了杯茶给他，“腻不腻。”
顾淼接过抿了一口，苦得直皱眉头，“元宵？那还有好些时日，还要过新岁呢。”他说完笑起来，酒窝一荡一荡的，“想起来去年师父还压着我一同包饺子，这一晃竟都过了一载了。”
顾淼说话间突然注意到沈策房间里摆着似是装饰物的一把剑，他起身过去抬手摸了摸剑鞘，不像是木剑。
“这是上次师父唤我去时赠与我的，”沈策低沉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他说练木剑差不多到了火候，让我试试这把剑。”
前世沈策便是用剑高手，身旁佩剑名曰“玉衡”，从未开锋，在剑谱上无名，应当是柄名不见经传的剑。
然而那时的天纵奇才持这一柄不曾开锋的剑，刀口从未饮血，却未尝一败。
顾淼骤然起了兴趣，热眼看他，“能让我看看吗？”
“自然，”沈策将剑从墙上取下来递给他，“师父让我取个名字，你读书最多，替我想想。”
这剑略沉，分量比木剑不知重到哪里去，然而沈策半点不觉，拿着分外轻松。顾淼掂量了一番又试了试剑锋，是把好剑，但刀口已然开锋，隐约能感出是把杀人的剑，应当不是后世轰动的玉衡。他听见沈策的话时笑起来，“让我取名？那取什么才好？”
“都随你，”沈策不甚在意，“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那……”顾淼略一沉思，抬眼看他，“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叫长风如何？”
“长风，”沈策轻念这两个字，他眼睛深邃，隐了面上严厉之感，低眉看人时总有股子温柔的意味，“……所爱隔山海，愿山海可平。”
顾淼诧异问：“师兄知道？”
只听这人似是轻笑一声，浅浅的，让屋外的落雪纷纷埋入土内，半点寻不着痕迹。“好，那便叫长风。”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长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