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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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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垃圾的天堂
(一)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风从昨夜四五级降到了二三级,人们走路终于不再眯着眼睛,我决定写一部关于爱情的小说。后来我追溯了那个早晨的一切细节,发现这个念头的萌芽完全缘自天气。
北京的气候实在令人忧虑,我真佩服北京人的耐性,冬耐零下二十多度的严寒,夏抵零上四十多度的高温,北京苦夏,夏天还没正式到来,就已经给人一种下马威样的恐惧,盛夏的酷暑,走到哪里都像空调的排风扇对着你呜呜地吹,天桥上的人像被烤化了一样,人人嘴唇龟裂却汗流浃背。还有春秋两季的风沙,每当沙尘暴来临,漫天黄沙时,我就希望地震,只有自然才有权力惩罚无知的人们,当然如果不把我包括在内就更好了。
说了这些废话,完全是表明那个早晨是多么难得,因此,产生这样的念头是完全可以原谅的。
可是现实缺少育爱情的温床。鸽笼一样的宿舍挤着八个人,每个人有一至二个暖瓶,二至四个盆,若干春夏秋冬十来双鞋, 大大小小数不清的衣服;每个人平均只有1.7平方米的地盘;洗了衣裳要挂在房间里,因为水房经常失窃,一旦一天有两个或以上的人“勤劳”,那么屋子就会像水帘洞一样,这样的环境,你想想吧!食堂的菜四年也不肯哪怕有一点改变,大师傅惯性一样对学生喝喝斥斥,好像不这样就不足以表现他们的尊严,一个小个子的师傅倒颇惹人爱,每次盛饭都给女生多一点,因此我敢肯定这座学校里每个女生都曾至少谄媚地对他笑过一次。有一天,我发现花菜里的肉居然是臭的,如果这是在任何一家饭店,我都会找老板理论,可事情发生在食堂的快餐厅,我唯有一声叹息,计划经济下,服务人员对顾客有一种本能的仇视,你跟他讲不清道理。这样的伙食,你想想吧!讲中国传统文化的老师反复地说一个词“审美”,我们也只好将一切不如意化为两个字“审美”。不过我们会骂“妈的”,上大学后,我学会了讲粗话。
我有一个好朋友咪卡,咪卡当然不是她的本名,中国有这样的前卫意识,将两个毫不相干的汉字组成一个悦耳的音阶作为女儿名字的父母,恐怕还没有出现。咪卡是个高挑的北京女孩,讲话有点冷幽默,说难听点就是挺损的,长得像个淑女,其实满骨子叛逆,当然这些不能让男同胞知道,她平常也是个莺莺燕语的可人儿。有一次参加校园歌唱大赛,差点成为“校园名流”,可惜辉煌只有一夜,凌晨四点她还不肯卸妆,对着镜子顾影自怜,还对我说,以后上街要戴墨镜了等等,可是太阳升起以后一切照旧,也没见什么崇拜者给她送花或在我们窗下弹吉他唱西班牙情歌。
波波住在我上铺,她不幸得了硬皮症,最边我们宿舍被莫名的病毒充斥着,咪卡生了软疣,另一个女孩得了红眼病,我则长了又疼又痒的疱疹,不过我们几个绑在一起也不如波波重,我们抱以同情又爱莫能助,于是拼命在精神上支持她,我以极大的热情正在帮她寻觅男朋友,以便在未来的日子陪她穿梭于医院与学校之间。波波很坚强,打针也不哭。
像我们这样的女孩子似乎不应该说痛苦,但我们确实有痛苦,而且还很痛苦。
我们被生活折磨得焦头烂额,没有爱情。也许我的小说要这样夭折了,咪卡说可以多写一些暴力,色情、第三者插足以及一夜情,有望成为畅销小说,卡车运来整车的版权MONEY,从此走上致富之路,在翠湖水乡买座别墅,一掷千金……她真贫。
(二)
前面写得很落俗套,真没劲儿,我知道我们绝不是《青春万岁》中的纯情女大学生,我们早已经腐化堕落,禁不起金钱的诱惑,我们晓得自己是哪根葱。
咪卡又转过头来对我说,让我写一本自传,她说作家第一部小说通常都是写自己,我觉得有道理。我是有一个男朋友,可我们肯定没有浪漫的爱情,前几日我们相爱一周年,两个人坐在商场里商量(不能去麦当劳,因为人多时广播就是驱逐我们这种无消费的人),结果没有鲜花——哪怕是花蕙市场批来的,没有烛光晚餐——哪怕只在罗杰斯,我们太穷了,不能因为庆祝这样一个无关痛痒的日子而喝一个月的西北风,何况西北风并不能填饱肚子。
主要还是因为我爱他,这话有点肉麻,可我不知道有什么别的词可以代替,或者说“爱老虎油”(I LOVE YOU),只好与他作贫贱夫妻——贫贱夫妻白事哀。
一个我以前交往的男人,炒房地产发了财,勇敢地步入“富裕”的行列。在郊区买了一栋四百万的别墅,还开上了白色的三菱小跑车,于是很炫耀地打电话给我,颇有点让我迷途知返的意思,我不是不羡慕,谁让我已经上了一条贼船。
我跟麦子早已经同居了。
这没什么奇怪,据不完全统计,大学生有60%已经同居。记得一个女作家说,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住进集体宿舍,因为集体宿舍的教育实在太可怕了,这位我尊敬的女作家还不知道,女生宿舍也不是什么净土,我们受的教育同样可怕,一般课程在晚上十一时熄灯以后,由一个知识丰富者作答记者们状,各种问题一个接一个地从七个帐子里分别飞出,并且总能得到满意答复。遗憾的是这种时候我会很不争气地渐渐睡去,往往错过了最精彩的高潮,但这绝不妨碍我已俱备了这方面的知识和潜力,我很奇怪中国的教育为什么不能让我们从一条正常健康的渠道获得性知识,而只让我们从门缝中看到畸形的性,想到一辈子的中国女性都这样走过,还有好多年轻美貌的女孩这样一步步过来,甚至于会受骗上当,真是心痛。
我的性知识差不多完全来自麦子。麦子是个不帅但很性感的男孩,当然,只有我知道他的性感,平常他很道貌岸然,居然还是党员,值得庆幸,我们的群众队伍又纯洁了。话说回来,是麦子引导我走上这条不归路的,说是不归路,绝没有传统贞洁烈女的观念作祟,而是说,因为有了性,才更加升华了爱,从而生生死死,谁也离不开谁了。
麦子学的是篮球,很健壮,喜欢投三分,他是个好老师,基本可以说是言传身教。但没有一个人告诉我第一次会那么痛,文学作品把这件事写得太温情脉脉了,因此我缺乏足够的感性认识和心理准备。我很绝望也很痛恨,眼泪流了出来,我不知道作女人为什么那么倒霉,常常流血,还要经历各种各样的痛。
麦子还算温柔,因此我原谅了他。
波波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她对SEX这个词出奇地敏感,电视里每一放这种镜头,她就不由自主地闭上眼,我们观察了一下,果然屡试不爽。我们抓住一切机会教育她,我甚至允诺带她到我家里去看三级片,这也很滑稽,从北京到云南千里迢迢只为看三级片,其实我是担心她将来在这方面有思维障碍而影响她的终身幸福。
波波以前也有一个男朋友,是坦克学校的,将来应该是名军官,也有几日波波不停地打电话,甚至在凌晨一点还还坐在门口电话诉衷肠,有时候什么也不说,就这样拿着话筒,好象呼吸声也能传达情意。后来这段感情不知为何安乐死了。波波至今孑身一人。
社会很乱,我们为彼此的安全担心。有一天夜里我接到一个骚扰电话,一个男人在讲粗俗龌龊的话,我脑子仍处于睡眠状态,一团糨糊,只顾着将电话狠狠挂断,等到清醒才痛心疾首忘记恶毒地骂人。据说,百分之九十的女生都曾被性骚扰过,以前也听说过,却想不到身临其境地震惊与恐怖。所以多一点性知识也未尝不好,至少不会被骚扰电话吓到。
麦子把我捧在手心上,我跟他好了很久,后来也吵架,也说了分手那样绝情的话,不过一想到他对我的好,我的心就软了。磕磕碰碰的,至少到现在为止,我和麦子仍如胶似漆。
(三)
我观察了咪卡,波波和其他张三,李四这样女大学生,我发现每个人都被三个问题深深困扰着:贫穷、肥胖和情感匮乏。
前天晚上,咪卡发现荷包只剩下一块钱,于是她进行了自己以外所有物品的大拍卖,我出于人道主义,买了她好多东西,计有:一盘没有歌词、没有盒子的流行音乐,一本信笺,一个毫无用处的大本子和一个同样无用处的小本子。咪卡是个不会做生意的人,每当有人在她床上这拨一下,那拨一下,然后拾起一件东西问:多少钱?咪卡很愁苦地样子反问:“你说多少钱?”于是就成交了,咪卡有了二十块钱,于是决定第二天去吃盖饭,这个败家娘们儿,盖饭要七块钱!
不知道为什么,贫穷并不能使我们节衣缩食,我曾经痛骂楼下唯一一个水果摊的狗夫妻俩黑了心肝,垄断了校园水果市场,赚昧良心的钱,并号召大家不要再去买苹果和西红柿,每天多吃点维生素C,再加两瓶白开水就够了,可我自己仍忍不住去买草莓和菠萝。
前天,咪卡和我携手去了一次天成,在白颐路上的莘莘学子们没有不知道天成的,那是一个丰富多彩对囊中羞涩又喜爱新巧玩意的人永远充满诱惑的地方,咪卡向我贷款买了一些实际上可有可无的东西,我们还买了两瓶劣质指甲油,这个夏天我的脚趾甲变成樱桃红,而她则是漆黑的十个指尖。
再说肥胖,所有女孩都有一句口号:生命不息,减肥不止。在我的极力游说下,每个人忍痛出了四元二角五分钱为我们宿舍添了一个小小的体重称,从此,我们早上称,晚上称,饭前称,饭后称,且热烈地彼此交流,很长一段时间我每天只吃两顿饭,且尽量避免碳水化合物,因此常忍饥挨饿,一天晚上,在西方文艺理论的课堂上,我从池莉的小说中抬起头来,听到了这堂课学到的唯一一点知识——《雾都孤儿》中的小男孩对教士说:“I what more”(我想再要点食物),教士说:“我不能喂饱你低贱的□□,饿坏你高贵的灵魂,”这以后,我不敢再说饿,因为她们会指着我的鼻尖说:“我们不能喂饱你低贱的□□,饿坏你高贵的灵魂。”不能诉苦,这使我很郁闷。波波曾对我说过一句话:“生命有时候是很粗糙的,”当我七病八痛或是饥饿或是心情郁闷时,就会反复咀嚼这句话 ,其实波波自己早已给忘了。后来我又发现睡觉是忘却饥饿的最好办法,我心安理得地得了嗜睡症。
不过如果有美食,我们也从不拒绝。我和咪卡有很长一段不良记录――蹭饭,就是说如果有人请她吃饭,她就捎上我,有人请我吃饭,我就带上她,常常一顿饭吃完,仍不知这顿饭买单的人姓甚名谁,这样的饭局也并不少,如今的年轻女孩,哪个手里还没有三五个可骗吃骗喝的男的,即使有男朋友,也不会拒绝别人献殷勤,要不就太伤崇拜者的心了,是不是?不过,我们俩头一顿饭蹭的就是麦子,谁想就把我蹭进去了,这个代价太高了,是一个极不成功的个案,此后我们兢兢业业,小心谨慎,还很有职业道德和敬业精神,每次吃饭前都描眉画眼,精心妆扮一番,一定让受骗的主被骗了尚不知还觉得挺值。
说起情感匮乏,那就一言难尽了,真应了一首歌,莲花开在雪中间,默默等待有情人。一个女孩学年论文选了泰戈尔为题目,一日躺在床上幽幽地念:“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成者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大家听了都很凄然。我跟麦子尚属于我们宿舍第一幸福模范夫妻五好家庭。咪卡也有一段感情经历。在我下嫁麦子以前,跟咪卡就像情人一样,焦不离孟,朝夕相伴,曾盟誓共同进退,后来我找了麦子,瞧咪卡形单影只煞是可怜,于是在麦子宿舍觅了一高大帅气的北京男生介绍给咪卡,谁料到两人一见钟情,好得如火如荼,可惜好景不长,等我和麦子从江南旅行回来,他们俩个就已“情感死亡”了。说到底,是那个男生没有一点感情责任心,爱情这东西始于激情,维系它的却需要责任,爱情两个字之间的辛苦,正是因为它需要不停的付出,爱情是一朵何其娇贵的花呵,经不起任何日晒雨淋。于是咪卡又成了“光协”(光棍协会)的一员,倒也未见她憔悴,只是学会了吸烟,我耳濡目染,也不小心学会了,我们只吸台湾走私过来的520,这个名字是一种数字游戏,意为“我爱你”,每枝烟蒂都有一颗小小的红心,像在吸食自己的爱情一样,酷!那个北京男生后来找了一个在迪厅与他跳贴面舞的女孩作情人,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我一直没搞清,只知道她的绰号叫“小美女”,讲话像鸭叫一样难听,似乎还有多动症,两个人很快就同居了,且极其恩爱,这个世界真奇怪!
我们宿舍还有一位姐姐,极其生猛,春夏秋冬都可以用凉水洗头,想想吧,零下二十几度的时候也如是,姑且先称她为蜘蛛。蜘蛛从大一开始,一直试图钓一条大鱼――找一有钱人,并为此颇费心机,她做过陪人聊天的小时工,结识很多社会上不同职业不同地位的人,有一个老板还曾邀请她去深圳游玩,这位姐姐真是艺高胆大,居然就只身前往,还带回一些时装,然后又没了下文。最近又与一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人打得火热,也好,总比前一阵那个有妇之夫强。蜘蛛的约会最多。
岁月不容人啊,这学期开学以后,我们发现笑起来眼角已经有皱纹了,“风霜刀剑严相逼”,女人的青春还不就是那么短短的几年,转眼就会人老珠黄,干得好不如嫁得好,我们可没兴趣去争论关于妇女半边天的问题,如果有人养得起,在家画画、写作、读书不失为美丽人生。
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还有一个人人爱,只有使出浑身解数,把他抢过来了,我个人认为,麦子就是人人爱的十分之一。
由于长期的营养不均衡及内分泌失调,我们每个人都曾患过肠胃不通症。记得大一时,我们正在拼命背诵古代文学史,咪卡说,我们去厕所“咏史”“泄愤”吧,大家会意过来暴笑不止,从此有了一个典故叫“坚持不泄”。
(四)
还是说波波。波波睿智且憨,她的优越在于理性,她的短处在于缺少温柔,她会说出“让我抛弃我的名字,为我自己重活一日”这样的话,可在日后与她发生密切联系的医院却屡犯错误,比如说大一时体检,医生让她把表交上来,我们都明白是指那张体检表,可亲爱的波波妹妹却糊涂地交上了手表;再比如医生说看见凳子没有,其实是让她坐下,她却误认为考她视力,竟很自信地说,当然看得见,据她自己形容,是和医院八字犯冲,一进医院似乎就成了弱智。
波波说,世上有三种人,一种是痛苦的哲学家,一种是快乐的猪,而她则是第三种人——痛苦的猪。
不过我喜欢跟她讨论问题,从不会由高尚走向低俗,我从不指望与麦子讨论王安忆《长恨歌》众生话语的叙事方式不同于西方的结构主义叙事学,或是罗兰巴特“写作的零度”有何漏洞,但我可以与波波说,有时候我希望与我讨论的波波是个男生,将会有知己的惺惺相惜。
麦子与波波和咪卡都很熟悉,他打电话来找不到我,就会与波波和咪卡聊,我们俩去咪卡家吃火锅,咪卡很不识相,不肯去沙发睡,只好三个人睡在一张大床上,她也不害羞,满不在乎,挤得人人腰酸背痛,我很想编出一个三角恋爱的故事,可生活就是这样水波不兴,平淡乏味。
有一阵子我与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交往,人一到三十岁好像就十分脆弱,尤其是没有固定的女朋友的人,他经常请我吃饭,泡酒吧,情人节的时候送我的玫瑰和巧克力,讲话也很直接,就是请我做她的老婆,我真心真意地敷衍他,权当打牙祭,同时仍然与麦子柔情蜜意,那个男人很生气,拂袖去了深圳,再也没有了消息,麦子心里也很恼怒,只是不好有所表现,我就低眉顺眼地装了几天小媳妇,总算使他平心静气了,我也明白了一件事——生活自有生活的规则,如果不懂得珍惜,就会永远地失去,包括爱与幸福。
(五)
转眼就到了大四,窗外的紫藤花密密地开起来,没有人有时间感伤生离死别,大家都在考虑自己的归宿,保研的人每天睡生梦死,过着猪一样的生活;找工作的人点头哈腰,过着狗一样的生活;而考研的人,则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只有我们宿舍的姐妹仍在这座校园里梦游。
我也想考研,这毕竟是通往美好生活的捷径之一,而且一位老师很欣赏我,鼓励我考他的研究生。可我知道麦子是不会考研的,因为他痛恨背诵各种攒出来的讲义,于是我也就放弃这一想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我对波波说,有些决定自己不知道对还是错,需要时间来验证,说这话时我心里有种绝决的感觉,仿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回还”的意思。
有一天,麦子说,为了让你以后生活得更好,我们一起考研吧,这真是麦子对我说过的最柔软的话,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辛苦地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应该是“我爱你”这句古老誓言的最好诠释吧。
我在复习功课,仍然不能平心静气,与麦子去山里一住就是几天,山胞很朴实,早晨送我们煮鸡蛋吃,山里的风有种温润的清凉,夜空的星星又大又亮,麦子睡在我身边,呼吸均匀,弄和我耳朵很痒,我似乎品尝到了一点点浪漫的爱情了。
波波说她要去德国,找充满智慧的哲学,令人心醉的爱情和能够治疗硬皮症的医者。
咪卡则要找一份工作,然后嫁给一个有房子的男士。
不管结果如何,我们姐妹的分手似乎已成定局。但是无论我们将来生活在世界上的哪个角落,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会为彼此祝福,而且,只要我们还活着,就坚信自己一定会成功和怀念四年声名狼籍的大学时光。
(六)
我的小说倒底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