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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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不醉站在树上，几个人才能合抱的树，看得出年月很古老，枝干劲健虬曲，然而这样的树居然留不住一片叶子。有些违反常识……明明是枝叶繁茂的季节。
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松手放由小兽下去狩猎觅食，小兽轻巧无声在盘曲的树干间一阵飞奔跳跃，影子一样没入黑夜里。他一抬头便看见一个又大又圆的满月，还有月亮下斜躺着的人。
那深墨的身影懒洋洋地躺在最粗也最靠近月亮的树干上，收敛了清醒时的锋芒寻找一个舒适的姿势休息——毫无戒备，又仿佛可以在任何突发状况中随时跃起扑杀猎物。月的凉影在他身上酿起一层白茫茫的雾，衬着大片深黑的夜空，仿佛一幅破纸而出的画。
他转头看看高度，估量着后半夜的时候不惊动任何人爬下去的可能。
“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半躺着的人没头没脑地吐出几个字，那语气轻缓而凉，却让人如履薄冰的危险。然后不在说话，似乎睡着了。
深夜的山风静静地在宽大的衣袖上回旋。再没有其他声音。
上官不醉看看树下，薄唇冷冷抿了抿。找一个地方坐下来。怀中空无一物，摸了半天没有食物。悻悻放下，一朵白色的花朵这时候从袖口飞了出来，划过夜空的痕迹像一只自由的鸟。
深夜的风慢慢吹过去。他了无睡意地睁着眼，看月亮变得半透明的浮着，想起他去年葡萄架下搁着的淡青瓷碗中飘着的那块冰，因为有些消融，棱角都化出不经心的弧度，也是这样，似乎飘着飘着就要消失。这样看一会，露气渐渐重了，一两只宿惊的飞鸟匆匆地掠过一角天空，像书上一些落笔匆匆的句读，仓皇间消失在依旧浓重的夜色里。
终于,天际有一点清凉的晓色慢慢晕散开，在茫茫月色中还看不分明。他拂袖站起，知道一夜即将过去。
沉寂的气息骤然掠起不容错认的杀气，上官不醉来不及反应喉咙就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扼住，仿佛突然惊醒了一头危险的野兽，来不及应对就被猝然按在锋利的爪下。他蓦地捕捉到夜里的一道雪亮如刃的目光。
然而即使在这个时候，那双狭长的凤眼也是慵懒的，仿佛要揉碎的不过是一片刚好落在他手上的落叶，那银灰色眼睛里有种对生命完全漠视的漫不经心的色彩，可以让人极端地恐惧，愤怒，最后心脏冻结。
身上一道白蒙蒙的光漾开，随即被黑暗禁锢。死亡的阴影像一群冰蝴蝶栖息在微凉的脸上，渐渐沉重起来，上官不醉感觉空气慢慢被隔离，胸腔撕裂一样的痛，然后他有种踩在云端上的感觉。只是一瞬，禁锢突然松开了。
空气猛地冲进来，上官不醉用力呛咳着。
“别在我睡觉的时候靠近我。”慵懒的声音似乎可以让人看见主人懒洋洋地勾起唇的神色，那眼底让人眩目的光芒散去，栖息在他身上的杀气漫不经心地滑开，像来时一样突然不留痕迹。
幽冥薄唇噙笑，长睫下的眼仅是嘲弄地注视着空中差不多沦为废铁的破剑，它像鱼一样在无形的束缚中挣扎跳动，渐渐消隐的月色里剑身明明灭灭，一实一虚地变幻。
“啧，成这鬼样子！”水耀的光晕冷冷闪烁在睫间，宛若拂晓露水凝结的白玉扶栏，肌肤触上去既冷且湿。
那眼神带上某种估量的意味落在他身上。“说是玩家游戏里没有你的注册资料，说是NPC妖魄却在你身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树干，微敛的眼神疏懒仿佛满山不经意起落的烟岚，“什么都像，什么都不是……你到底，”拎着那截脖子有些讥诮地带近一点，拂面的气息带无形给人一种说不上是惬意的压迫感，“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漆黑的眼睛蓦然凝了一下。
上官不醉发现自从碰到人以来，在自己面前态度跋扈说着完全叫人听不懂的人话的家伙越排越长。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一句他很快听懂了，而且很快地解读出话中的侮辱的成分。脖子被扣着不得不仰起头，放弃了礼节上麻烦的尊称，他扬起没有血色的薄唇低笑，“你想知道？”微微凑近他，那快消失的距离近到仿佛可以闻到彼此灵魂的气息。
幽冥的瞳孔略略收缩。
上官不醉缓缓弯起桃花眼，漆黑的眼中有一些怒气飞快地掠过去，“那有没有人告诉你——”毫不留情地一拳朝他腹部猛击出去。“捏着别人脖子说话很无礼？！”
幽冥微微弓起身。
上官不醉看他脸上一瞬间掠过出乎意料和恼怒的神色，寒意蜿蜒着爬上后背，他冷笑着扬了扬眉，“真是疯狂，不过还真痛快！”黑夜将他身上隐带的文墨气息多少抹灭，不经意间就引出不为人知的另一种气质，像不允许任何人挑衅的兽类，桀骜而强悍。
银灰的厉眸刹那像闪过一道电光的深渊，那里面似乎有什么更加幽暗而危险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然而那道光瞬间就消失了，狭长的凤眼又恢复了涧水冻结一样讳莫如深的颜色。幽冥语气中浸透着冰冷的怒意：“找死！”
上官不醉身体一轻，直接从半空中被扔下去，落下之前不客气一把揪住另一个人的衣领强迫他一起狠狠栽在地上。
衣袍空中的划破几道口子，他仍死死揪着幽冥的领口，整个人一身狼狈狠狠压制在他身上，皮肤经一夜的露水洗得莹白湿润，手中掌握的衣料被湿冷的露气浸透，呈现出一种凝重和华丽交织的夜墨，让人想起破晓时分寂然生凉欲择人而噬的古井水。
“从没有人敢这样爬到我头上。”低缓的警告冷冷在危险边缘徘徊，似乎带着黑暗的沉沉的笑。
上官不醉的瞳孔被夜色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催促成了深深的墨色，却又像要在晦暗之中放出一道亮光，他桀傲地抬了抬下颌，碎乱的发散开，脸颊有落下时树枝划过的血痕，那副样子极落魄，只是黑发缝隙间的眼神竟然带着点满不在乎的飞扬跋扈。“多谢誉赞！”
突然一阵翻转的晕眩，男性的身体侵略性地压上来，下一瞬他口中尝到男性强势的气息和露水清冷的味道。
上官不醉一呆，背后如一阵阴风舔过一下子迅速冒出无数细小的微粒。惊讶、排斥、愤怒，负面的情绪交杂着涌进意识，他狠戾地眯眼，毫不犹豫地朝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狠狠挥出一拳。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