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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1.
      宠妃在进宫之前是秦淮一带清倌中的头牌,楼里的妈妈拉长线钓大鱼,把她当宝贝,教她学本领,就等着在她名声大噪之时卖出首夜。
      宠妃从小生活在楼里,见惯了男男女女间的虚假,断了逃跑的念头,知晓自身的命运后,不但把本领学的十成十,更是事事遵从妈妈的安排。于是那日打扮的美颜绝伦的宠妃,在盛装出席的瞬间,仅用一笑就捕获了在场所有的男人,其中便包括微服的皇上。借由此麻雀变凤凰,进了后宫,宠爱加身,顺利进位至妃。
      2.
      皇后在进宫之前是族中长女,虽样貌普通,但自小便被严格教导,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品德方面更是由族中最威严的嬷嬷亲自规范,一言一行无不体现貞淑贤德,是京城远近闻名的大家闺秀。
      家中长辈对皇后期望甚高,在她的婚事选择上慎之又慎。皇后也明白自己身上的责任,在得知自己即将成为太子妃后,更是预测了未来的命运,举家尽心尽力辅佐当时举步维艰的太子,终登凤位。
      3.
      宠妃刚进宫时,曾有人说她是庸脂俗粉,还有人说她身患隐疾,明里暗里花样嘲讽她的出身,更有人公开下注,称皇上对她的喜爱不会超过半月。对于这些说法,宠妃听了听,笑了笑,转身接着忙碌伺候皇上的事情。
      她知道出身是自己最大的劣势,却更知道这也是她最大的优势,虽出身青楼,但宠妃从没有不闻窗外事。当时的皇上登基不满三年,皇权未稳,内忧外患仍存,重用各宗族的同时又忌惮着他们的发展,这样的男人最能放心宠爱的便是她这种无权无势的女子。更何况,论哄男人的本事,这宫里的任何一人可都比不过宠妃。于是宠妃被宠了一年又一年,一步步的把当年嘲笑她的人甩的越来越远。
      4.
      皇后在执掌凤印后,曾被家人规劝早日诞下嫡子以巩固地位,但皇后本人却不赞同。辅佐皇帝登基前,为了防止夺嫡失败祸及子孙,皇后一直在喝避子汤,而今已无后顾之忧,理应受孕。可皇后亲身参与了皇位之争,知晓皇家骨肉相残的无情,更清楚坐上皇位的人疑心会一日日地加重。
      从龙时的出力带来了极大的赏赐,但变相的,家族却向皇帝暴露了更多的人才和暗线。曾经温存的夫君很可能转身就因她母族的势大翻脸,在这种情况下她若生下公主则罢,诞下皇子,遵循古礼需立为太子,皇上势必因此忌惮她的母族。
      深思熟虑后,为了调理受损的身体,也为了给家族留更多的时间韬光养晦,皇后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广纳秀女,为皇帝扩充后宫。打着为皇家绵延子孙的旗号,贤良淑德的皇后为皇帝建造了莺燕共舞的后花园,她的大度识体得到了宫内外的一片称赞。
      夜晚,看着铜镜中相貌平凡的自己和清清冷冷的宫殿,皇后笑得分外灿烂。
      5.
      初入皇宫时,宠妃小心谨慎,但经验着实太浅,只能屈服于几位贵人的下马威,在池边的草丛里找寻着并不存在的珠钗。春寒料峭,她的手已冻的发红,宠妃清楚这样找不是个办法,积极思考应对之策时却被推入池中……池深水寒,宠妃又不识水性,努力挣扎,临近恍惚之际看到了一柄伸出的剑鞘,用尽全力抓住爬上了岸。
      狼狈地咳出吸入的水后,湿透全身的宠妃抬头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正红色的衣裙彰显了她的身份,翠绿色的装饰中和了衣中金线牡丹的刺目,本应看过即忘的面容,却在她抚摸微隆起的腹部时,于不经意间露出了宠妃此生所见的最美好的笑颜。
      皇后身边位立四人,两侍卫在左,两宫女位右。宫女中的一位向前朝众人行礼后道:“我们娘娘难得今日访园,希望各位贵人不要扰了娘娘的雅兴。”
      几位贵人已达目的,闻此言便连忙告退,独留冻僵的宠妃恭敬地跪伏在地,颤抖地向皇后道谢。
      “平凉,拿件衣服,送这位妹妹回宫。”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宠妃记进了心底。
      6.
      皇后持凤印执掌后宫,各项活动安排的井井有条,表面看着滴水不漏,内心却着实厌倦后宫的勾心斗角,奈何这就是她生活的环境。所以看似公平公正的皇后,有一套单独评判后宫嫔妃的标准,简单点说就是谁不惹事她就偏向谁。
      而偌大的后宫中仅有少数几人让她觉得省心,其中的佼佼者便是宠妃。宠妃虽宠爱加身,却从未恃宠而骄,各项礼制毫不僭越,为人也聪明有度,懂得进退,更何况她出身卑微,即使生子也不会对皇子造成威胁,实在让皇后满意得很。
      不过最初皇后是不知道这些的,真正让宠妃走入她眼中的是皇历四年六月。恰逢太后五十寿辰,皇后事物繁多,加上产后身体未愈,于思虑过重下病倒,很是辛苦。偏偏在这种烦乱之时,后宫出了大事,她作为后宫之主必须参与其中。叹口气,十分疲惫的皇后调整自己的状态,带着痛心又略含威严的表情进入了碧波殿。
      殿中躺在床上正在哭泣的女子,在见到皇后之时哀嚎之声更为凄切,旁边的妃嫔也不断用绢帕拭泪,笼罩在这种悲拗气氛下的皇后觉得更为头疼,却也只能掏出手帕擦试着还未哭出的眼泪,坐在床边安抚着那名女子,即刚刚小产的玥嫔。
      玥嫔对皇后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诉道:“娘娘……都……都是那个贱人……是那个贱人害的我……呜……没了我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啊……”
      皇后安抚着她,痛声道:“妹妹,你放心,姐姐定会为你作主……事情的经过到底如何,你告诉姐姐。”
      于是皇后便断断续续听到了玥嫔指控宠妃下药害她流产的故事,不禁感到心累。不说以宠妃现在的受宠程度不需要这么做,就算是要陷害也不会用玥嫔所述的明显的手法,即使真的这么明显,可少了这个孩子对宠妃一点好处也没有。相反,如这是对宠妃的陷害,便能讲通,毕竟宠妃不受宠,在坐的这些女人便能得到更多皇上的圣恩。不过唯一的不解的是,玥嫔为何以孩子为注赌这么大一个局……在皇后思考之时门外传来了宫人的声音。
      “皇上驾到!”
      殿中的人无不摆好接驾姿势,向皇帝行礼。待平身之际才见到伴在皇帝身侧,一身素衣不施粉黛的宠妃。
      宠妃先向皇帝叩拜,边行礼边说道:“谢圣上给臣妾一个澄清冤屈的机会。”而后站起身,直面在场的所有人,开口道:“各位姐姐已亲自听闻玥姐姐讲的故事,指控于我的原因有二:其一,药物。玥姐姐说害她小产的药物经林御医检测为芳心草,是秦淮一带独有的草药,而众姐妹中只有我出身秦淮,所以此药必是由我携带至玥姐姐房内。敢问玥姐姐可承认此话?”
      在玥嫔表示此话无误后,宠妃冲门口道:“请陈御医进来。”而后对众人说:“陈御医乃宫中御医之首,技术高超,平日只负责圣上的身体诊治,这点大家皆晓,今日臣妾有幸请他来为玥姐姐详诊,不知姐姐可否让陈御医查一查?”
      玥嫔变了脸色,想要拒绝,但看见皇上的脸色,只能不得不接受御医的诊查。
      查验过后,陈御医向皇帝禀报道:“回皇上,娘娘确实因草药之故导致小产,可……这药物却不是芳心草,依微臣愚见,此药乃是江浙一带的沁心草,沁心草与芳心草功效相同,草株也甚为相似,区分度不大,时常有人弄错,甚至混为一类。想是林御医经验不足,造成了纰漏。”
      还未等玥嫔跪地辩白,宠妃接着道:“玥姐姐刚刚指责我的第二点,是说她的奴婢红玉见我曾在玥姐姐房间的茶碗中偷偷放入不明之物,玥姐姐你可承认?”
      玥嫔忙寻找房中红玉的身影,却不想又听到了宠妃的话:“玉儿,进来吧,你的主子正在找你呢。”话音刚落,一衣着不整神色狼狈的女子便跌跌撞撞走入屋中。
      玥嫔见此忙道:“你这恶毒的女人!怎能如此对待我的玉儿!你对她做了什么!”
      “哈哈,我做了什么?你怎么不说你做了什么?你说玉儿的时候我和圣上可是刚刚听到,而玉儿可是昨晚就找到了我跟我哭诉让我救她呢。”宠妃说着走到玉儿身边,扶着她走到玥嫔身前,接着说:“和你的主子讲讲,你为什么会跑到我的银华殿?”
      玉儿含泪道:“主子,玉儿对不住您……但玉儿实在是害怕……奴婢埋完小公主的尸体……就一直觉得有人在跟着奴婢……我跑着跑着不知怎么就跑到了银华殿……奴婢……奴婢实在是怕了啊主子……”
      玥嫔在玉儿说话的中途就想捂住她的嘴,但皇上的侍卫将她牢牢抓住,受制于人她只能大喊着:“住嘴!我让你住……”却在未说完之时就被捂住了嘴。
      皇上听至此却是一惊,怒道:“公主!什么公主!你把话给朕说清楚!”
      玉儿边哭边断断续续道:“皇上……公主……是……主子的小产儿……因受孕初期主子误食了助兴之药……经御医诊断……小公主为先天畸胎……得知后主子便偷偷服用草药……昨夜小公主小产而出……主子便让奴婢……偷偷……将公主埋入冷宫的荒林中……奴婢知错了……求公主原谅奴婢……原谅奴婢……公主您怎么还在这里……公主您找主子去吧……主子就在您面前……不要再跟着奴婢了……”玥嫔闻词十分惊恐,仿佛感受到身上有东西在爬,直接晕了过去。
      玉儿越说越疯,侍卫见此急忙拉她出了宫殿。她惊恐的声音越来越远,但在场的众人却越来越觉得屋中阴森,皇上跌坐在椅中,为枉死的女儿难过。
      此时宠妃上前,跪对着皇上说道:“臣妾之前有件事没有和陛下禀报,本想给陛下惊喜,但如今为了陛下减轻悲痛,臣妾决定不再隐瞒……御医说……臣妾也……有了皇子。小公主虽已死,但她的弟弟和妹妹们定会延续她的生命,替她感受这人世的温暖,让她不留遗憾的进入下一个轮回。”
      皇上听此不禁悲喜交加,立即扶起宠妃,晋了宠妃的位分,小心地牵着她离开了宫殿,出门之时皇帝宣称此事全权交由皇后处理,严惩犯事之人,给死去的公主一个交代。
      看了全程的皇后对宠妃宠辱不惊的应变十分称赞,不但人证物证俱全,还掌握好了时机道出怀孕之事,要知道以她的出身,那个孩子能否存在可全凭圣上的心情啊。收敛好情绪,皇后又是那个公平公正掌握大局的皇后,处理好后续离开碧波殿时,阳光照到她的身上。感受着阳光的温暖,皇后想,后宫这些人估计会消停大半年罢,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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