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你身边[综]》半匣铃铛

72、宇卓&尚美番外 流向的时间

　　很久很久以后，当韩宇卓考上了律师的时候，他面对着手总是不自觉发抖的丁宰璨，问了一个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虽然这个很久很久，其实也并不久，只是某人离开之后，总觉得那个时间像是定格了，又像是加快了流速。矛盾，但是久远。

　　韩宇卓的问题其实很简单，答案大家也是心知肚明，但是当他问出口的时候，他敏锐地察觉到丁宰璨的状态稳定了。

　　他问：究竟是知道了救人才能寻找出路，还是知道了有人会受害而选择去救人？

　　虽然没有说是谁，但是其余两个人都知道他的意思，默契这种东西，果然是有过共同经历的人才会get到的。

　　此时，韩宇卓已经拿到了律师证，警察当然也是没有再当了。但比起即便是警察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律师似乎更适合他一些，朴俊模当初的案子就是这样，法律总遥不可及，而拳头却总在咫尺之间。

　　即便是因为家暴进了警局，当场说是要打官司的受害者转眼就会改变主意，这种事情警察根本帮不了她们，但是律师可以。他在汉江地方警局的人脉还在，只要受害者真的过不下去又下定不了决心，他有把握让对方的决心更坚决一些。

　　现在想来，也许那个人早就知道了会是这种结局吧。

　　请她来家里暂住的时候，南洪珠的妈妈就曾经试探过他们的关系，可是都被她给避重就轻了，最后还把罗宾拉了进来。丁宰璨的事情也是，明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都有些不对，她也总能找到机会将那种似是而非的暧昧吹得干干净净，其实也早就知道丁宰璨和她不可能了吧？

　　韩宇卓看着他面前虽然没有牵手或者倚靠，但却连眼神中都散发着狗粮气息的两个人，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她应该早就知道这两个人的未来，就像知道他是色弱一样。

　　其实丁宰璨完全不用觉得难过，真的——因为最难过的时候，早就已经过去了。

　　那个人除了塞进他门缝的一封信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罗宾大概也知道这个人以后都不会出现了，所以他回家的时候还能看到完整的信，而不是几片碎纸和一本嚼烂的存折。

　　偶尔罗宾也会去扒他对面的房门，发出一声哨子一般的哀求声音。明明他就在身边，但是肚子饿了的时候，罗宾居然第一个想到的是那个人会喂它——其实也不过就几天的时间而已，怎么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呢？

　　韩宇卓扪心自问，然后忍不住有些心虚。大概是他之前工作总是晚归，还抢过它的狗粮，所以罗宾对他已经失望了吧……

　　那个人会按时给罗宾装饭，水也定时添加，对了，手艺还比自己好。虽然现在的他在洪珠妈妈的指教下，厨艺水平已经达到了可以开餐馆的大师级别，但是有些味道越是尝不到，就越觉得深入骨髓，哪怕是相同甚至更高的技艺，尝起来也觉得不如记忆中的好。

　　韩宇卓舔了舔嘴唇，突然很想吃火锅。

　　然而对面的两个人却没有他想的那么多，听到了他的问题之后，对视几眼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终于忍不住给了他回答——尽管他们都知道，没有人真的想知道这个答案。

　　丁宰璨：“我曾经刚刚认识洪珠的时候，其实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通过梦境提前预知未来’，这种事情，可以相信吗？”

　　【我不相信你的话，不是不相信，是我不愿意相信。
　　如果我相信了你的话，我就要去救人，救活别人。
　　如果没有做到，就将全部都是我的责任，我会无止尽地自责自己。你让我怎么担当？
　　真的担当得起吗？你再去找找别人吧，总会有别的路。】

　　没有人质问“如果我相信了你的话，我就要去救人，救活别人”这种事情的义务性，因为他们知道，这不是义务，而是正义感。是哪怕别人拧着衣领大声的告诉他们，没有人需要你们这么做，但是他们依然会义无反顾的去做的责任心，好像知道了这个可能会演变为悲剧的事情之后，那种责任就转移到了他们自己的肩膀上。

　　发现了就去做，做不好就会自责，做到了，自然就皆大欢喜，但也不会居功甚伟。

　　他们，就是这样的人。

　　究竟是知道了救人才能寻找出路，还是知道了有人会受害而选择去救人？这种问题，不存在的。

　　听起来目的截然相反，但其实是一种因果关系：因为知道了有人受害所以选择救人，而救了人之后找到了出路。

　　目的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救过来了，那就够了。

　　尽管她似乎没有把自己救过来。

　　“你们……后来谁也没有梦到过她的情况吗？”

　　答案是没有。

　　这次的聚会只是一个终点，同样的也是一个起点。在那个人离开一周年之后的这一天，一个关于她的小聚而已。

　　丁宰璨和南洪珠还有几个月就要结婚了，这次的聚会，可能是最后一次他们提到她，原因，大概是因为温尚美和他们也成了朋友吧，虽然暂时还不是那种特别亲密的朋友。

　　只是觉得人还在世，却找了一个日子让这一天成了他们共同认识的人的忌日，有点不太好的样子。往后每年的这一天，他们也许还是会特别铭记，也会找时间聚聚，但是再也不会是“忌日”这种心态了。

　　其他人也都挺好的，温家家庭和睦，丁家也兄友弟恭。

　　崔谭东系长早几个月前夜出院了，对了，是因为审判李宥凡的时候，这位号称业内最年轻有为最优秀帅气的李律师，丧心病狂地开车撞到了作为证人的崔系长，如果不是韩宇卓拉了他一把，估计最后会变成什么样，还真不好说。

　　——但也许，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是有预知性的。

　　丁宰璨没有关于崔系长会被李宥凡撞死的的梦境，南洪珠也没有，也许命运注定一个人必死的时候，根本就不会给他们机会让他们预知这些，而事实上，即及时赶到的韩宇卓，也没有。

　　只是某个人告诉他，如果有那么一天，当他面临失去警察这个身份的时候，不要悲伤，也许在他失去这个身份的这一天，能够作为一个警察，救下一个关键证人。

　　这个证人就是崔谭东，而崔系长，也确实是他作为警察救的最后一个人。

　　南洪珠想让他不要做证，不然会失去警察身份的时候，他唯一想到的就是摆脱两个以为他很矛盾很挣扎的知情人，去找崔谭东。

　　好在，人虽然没有完全避开，但是人活着就够了。崔系长的双腿被撞骨折，当时情况危险到差点儿截肢。在医院昏迷了两个月之后，又因为腿的关系又躺了几个月，加上自己又是孑然一身，最后被丁宰璨接到了丁家住，三餐由洪珠妈妈全包。

　　韩宇卓后来才知道，原来崔系长和丁宰璨南洪珠这么有渊源，两人的爸爸都因为崔系长的弟弟而牺牲。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又是复杂的，崔系长隐瞒了身份一直陪在丁宰璨的身边，甚至两个人有次发生危险的时候还救过他们。

　　能得到两个人的原谅，并且朝夕相处，恐怕就是断了腿，崔系长也是高兴的。

　　更何况以后也会有康复的机会。

　　韩宇卓 END

　　……

　　是什么时候想当警察的？温尚美自问，记忆却追溯到很远很远的以前。

　　那年她还只是一个高中生，原本有个温暖的家庭。爸爸古板，妈妈温柔，姐姐有些凶，但心不坏，弟弟有些小皇帝，但是依然可爱。她觉得很快乐，即使姐姐和弟弟总是能吸引住爸妈全部的目光，但是她依然感觉到很快乐。

　　每天和姐姐拌拌嘴，对弟弟顺毛哄，帮爸爸买包烟，给妈妈洗洗碗。姐姐说她是个马屁精，可是每次遇到了难题想要跟爸妈求情的时候，总是第一个想到她，这种时候，她就会让姐姐喊她自己是马屁精三十次，看着姐姐羞的满脸通红，才愿意帮她去哄哄爸妈。

　　她一直觉得姐姐其实自己也挺享受这种时光的，每每总挑她的刺，可是也总是过来找她帮忙，一点儿也不觉得打脸这种事情有多么的羞人……不过，每次看她红着脸的样子，大概也是知道的吧。

　　只是不想让她一个人太安静而已。

　　但是姐姐不知道，其实她就是个喜欢安静的人，要知道，英雄总是在人需要帮助的时候才出现的，而平时不需要她的时候，英雄就是最安静生活的那个一个——她觉得她就是她们家的英雄，嘻嘻。

　　可是，英雄真的是无所不能的吗？显然不是。

　　当姐姐倒在血泊里，而她却无能为力，还害怕的跑开的时候，她头一次发现自己对自己的高估。

　　英雄不是不会逃跑的，英雄也不会被车子撞了却发现自己避不开——然而，当她自己被撞飞的时候，她忍不住地想，要是就这么死了就好了。

　　她是英雄，却保护不了姐姐，甚至在她受害的时候逃跑了，为什么不陪她一起死呢？之后在医院的时候，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她一改往日的态度，变得沉默，医生以为她是受了惊吓后得了自闭症或者失语症之类的。只有一个警察知道了她的想法，并且告诉她，英雄也会有流血流泪的时候，这种时候，哭出来就好，然后再去面对。

　　那个姓丁的警察人真的很好，据说还是个所长。他说的很对，姐姐尸骨未寒，爸妈还有弟弟却要每天都守着她，英雄不该是这样的，英雄应该是保护别人，也不是让别人操心。

　　她很快就开始说话，配合医生的复查，然后出院，然后操办姐姐的事情，和一系列子虚乌有的诬陷。

　　然而她高估了这个事情的严重性，那两个骗子，真正的杀人凶手，他们利用了家里的势力和金钱引导了舆论，又给警方施压，说两个家族因为这个事情的负面影响太大，让他们尽快解决。

　　还有很多很多别的手段，可惜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有钱真的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如果是丁所长的话，一定不会有事的，他是所长，他代表警局一定可以顶住压力的，可是很快的丁所长就因为一次逃兵事件牺牲了，他们家的事情就这样决定了未来。

　　想当警察，也就是那个时候做的决定吧，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好警察，那么她来当。可惜当时何其天真，最后她自己也被凶手折磨得直接崩溃。

　　再次醒来却也是大梦经年。

　　但可喜的是，姐姐的案子也终于翻了，那两个人也终于被抓了。虽然总有陌生人问她，还记不记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虽然她也知道应该是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

　　没有说她脑海里总有一段和人搏斗的记忆，大概是刺激到了肾上腺素，激发了本能什么的，这种事情她没有告诉别人，也解释不了，但是那个人停留在她身上的时候，只有这段记忆是最深刻的。

　　同时深刻的，还有一个念头：她不想死。

　　她不知道这个念头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想死，又为什么要单独出来呢？可是温尚美并没有告诉丁宰璨和韩宇卓，那个人的念头。

　　因为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太哀伤了。

　　那种眼神，让她忍不住的想“明明我还活着，可是却好像已经死了”的念头，总让她有种莫名的失落。但她知道，如果她说出来了，可能他们眼中的哀伤，浓郁到无法解脱吧。

　　不想死，却死了。

　　这种事情一旦知道了，可能就无法保持现在的坦然了吧？

　　温尚美不确定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在她知道了丁宰璨就是丁所长的儿子之后，她更觉得有一种压抑的情绪酝酿在了心底，想说出去，但也知道不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考警校期间的所有费用，是丁宰璨韩宇卓和南洪珠给的钱——他们说这些钱都是那个人留给她的，那一瞬间，她反而不冲动告诉他们自己知道的那个念头了。也许当他们以为那个人是笑着面对的，可能会更好一些吧？

　　一直到她如愿当上了警察，这个念头依然像是心病一样随影随行。她去问已经成了律师的韩宇卓，问他当警察的时候怎么样才可以在埋着愧疚的时候去做一个好警察，原以为那么一个完美的韩宇卓会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问题，却没有想到他居然笑了起来。

　　他说，面对就好。

　　他笑起来的时候很暖，就像是三月的阳光，晒在脸上的时候，让人忍不住脸上微微发热。

　　热到她有冲动告诉她，其实那个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临开之前，她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想死。

　　但是温尚美压制住了。

　　她其实知道他们和她的那段丢失的记忆是什么，那个人有留给她一本日记，但是真正和日记里的人接触，才知道原来他们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远，那么疏离。

　　自从康复之后，爸妈和弟弟的态度让她觉得很陌生，她没有搬回去住，选择了那个人留下的地方。往昔的朋友早已形同陌路，日记里的朋友又总是隔着点什么，如果不是韩宇卓的这个笑容，她恐怕会很长时间没有真实感，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排除这种无力感的？果然是个厉害的人。

　　那个念头，又成了她的心魔。她不想说，不止怕韩律师更加的伤心，也怕韩律师发现她真的不如那个人。

　　就连罗宾都是因为那个人，才亲近她的吧？

　　韩律师说，她不该是那么一个没有自信的人，她自己也觉得。可是大概是失去过一次，她好像这次醒来之后就特别的患得患失。

　　韩宇卓却告诉她，都是一样的。

　　那个人也是患得患失的，尽管并不明显，但那种有意的梳理，也存在过的。

　　“我们知道你不是温柔，我们也知道你是温尚美，我们从来不会把你当做是她在认识，所以你不要觉得害怕。”最后，韩宇卓这样告诉她。

　　后来，当丁宰璨终于梦见了那个人的平安之后，温尚美终于敢把那个秘密吐露出来，结果韩宇卓却笑。他们告诉她，这个秘密，他们早就知道了。

　　又由谁真的那么不怕死呢？离开之前的种种反常的话痨和挑衅，早就告诉他们，那个人也怕死啊。

　　再后来的后来，她成了韩太太，她问韩先生，丁宰璨梦见温柔平安的梦境的时候，韩宇卓嘴边的笑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其实他也梦到了？

　　韩宇卓依然笑。

　　“女人啊，总觉得谁是谁的替代品，其实本身都是独一无二的那个。南洪珠对温柔有心结，你也对她有心结，但其实，她是最想让我们都忘掉她，好好生活的那个人。”

　　“我笑，是因为宰璨想对洪珠说，洪珠是独一无二的。只是洪珠不开口，这个话他就不好直接说，因为你们女人总有那么多的理由反驳，宰璨如果贸贸然开口，估计洪珠会说为什么宰璨这么多年一直在纠结她是不是独一无二吧。”

　　“至于我现在为什么跟你说呢，因为……反正这个问题我是避免不了的吧，毕竟她当初借用的是你的身体啊。当她不存在过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就当她是一个和你相似的朋友吧，现在朋友离开，我们也怀着美好的祝愿，继续美好的生活吧。”

　　“……嗯。”

　　温尚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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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欠的番外乘着这段时间断掉的更新，补上。当你沉睡时真的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