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之青梅》江左梅郎

62、风起

　　“大渝兴兵十万越境突袭,衮州失守!”
　　“尚阳军大败,合州、旭州失守,汉州被围,泣血求援!”
　　“东海水师侵扰临海诸州,掠夺人口民财,地方难以控制一事态,请求驰援!”
　　“北燕铁骑五万,已破阴山口,直入河套,逼近潭州,告急!”
　　“夜秦叛乱,地方督抚被杀,请朝廷派兵速剿!”
　　一整叠告急文书小山似的压在萧景琰的案头,还有不少的战报正在传送的路上,一封封地宣告着事态的恶化。三个邻国几乎在同一个时间段发动攻击,境内又有叛乱,就算是放在大梁鼎盛时期发生,这也是极大的危机,更何况此时的大梁早已在走下坡路,尤其是当年祁王试图改良而未果之后,政务腐坏军备废驰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近一年来萧景琰虽大力整饬,略有好转,但数十年的积弱,又岂能在朝夕之间治好。如今面对虎狼之师,若无抵抗良策,拼死以御,只怕真的会国土残缺,江山飘摇,让百姓遭受痛失家国之灾。
　　苏宅内，梅长苏也早已下定了决心，梅岭，那是属于林殊的战场，大梁此刻正处于危机之中，身为林氏后人，热血男儿，他岂可退缩。
　　梅长苏语调平静地道：“蔺晨,我也要去。”
　　“去哪里”
　　“战场。”
　　“别开玩笑了,”蔺晨的脸色冷了下来。“现在已经是冬天,战场在北方,你勉强要去。又能撑几天”三个月。”
　　他答的如此快捷,令蔺晨不禁眉睫一跳。唇色略略有些转白。
　　“卫峥带来了两株冰续草,”梅长苏的目光宁和地落在他地脸上,低声道,“此草不能久存,你一定已经将它制成了冰续丹。是吧”
　　蔺晨背转身去,深吸了两口气道:“你知道也没用,我不会给你的。”
　　“你地心情,我很明白。”梅长苏凝望着他的背影,静静地道,“如果按原计划,我们一起去赏游山水,舒散心胸。那么以你地医术,也许我还可以再悠悠闲闲地拖上半年……一年……或者更久……”
　　“不是也许,是可以。我知道自己可以!”蔺晨霍然回头,眸色激烈。“长苏。旧案已经昭雪,你加给自己的重担已经可以卸下。这时候多考虑一下你自己不过分吧世上有这么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永不停息,根本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完的!你为什么总是在最不该放弃的时候放弃还有卓青亭，她已经嫁给了你，你也不为她考虑吗？”
　　“这不是放弃,而是选择,青亭会理解我的，”梅长苏直视着他地双眼,容色雪白,唇边却带着笑意,“人总是贪心的,以前只要能洗雪旧案,还亡者清名,我就会满足,可是现在,我却想做的更多,我想要复返战场,再次回到北境,我想要在最后的时间里,尽可能地复活赤焰军的灵魂。蔺晨,当了整整十三年的梅长苏,却能在最后选择林殊的结局,这于我而言,难道不是幸事”
　　“谁认识林殊”蔺晨闭了闭眼睛,以此平息自己的情绪,“我万辛万苦想让他活下去的那个朋友,不是林殊……你自己也曾经说过,林殊早就死了,为了让一个死人复活三个月,你要终结掉自己吗”
　　“林殊虽死,属于林殊地责任不能死。但有一丝林氏风骨存世,便不容大梁北境有失,不容江山残破,百姓流离。北境烽火正炽,朝中无将可派,我身为林氏后人,岂能坐视不理。”梅长苏用火热的手掌,紧紧握住了蔺晨地手臂,双眸灿亮如星,“冰续草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奇药,上天让卫峥找到它,便是许我这最后三个月。”
　　蔺晨怔怔地看着他,轻声问道:“那三个月以后呢”
　　“整个战局我已经仔细推演过了,敌军将领地情况我也有所掌握,三个月之内,我一定能平此狼烟,重筑北境防线。对于军方地整饬,景琰本就已经开始筹划,此战之后,我相信大梁的战力会渐渐恢复到鼎盛时期。”
　　“我是说你,”蔺晨眸色深深,面容十分沉郁,“三个月以后,你呢这冰续丹一服下去,虽然能以药效激发体力,却也是毫无挽回余地地绝命毒药,三月之期一到,就是大罗神仙,也难多留你一日。”
　　“那又怎样，毕竟是是林殊，十三年过去了，可我还是赤焰军的少帅林殊。”
　　可我还是赤焰军的少帅林殊，听到这句话的卓青亭仿佛并没有太多的悲伤，好像一切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他不是梅长苏而是林殊，他是一个往来不败的少年将军，是金陵城内最明亮的少年，他本就应该回到战场，回到林殊的结局。
　　“我以前也曾想过，这件事情了了我们两个就去闯荡江湖，游山玩水，只可惜我们之间似乎永远差了那么一点，”卓青亭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握住了梅长苏的手，“若说以前我还有大抱负，想在江湖上闯出个名头，甚至想学着和你上战场，可是现在我却只想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十三年了，我们都变了很多，可是你还是一样，我以前觉得就是梅长苏曾经是林殊，也不会再是林殊了，可是今日我知道，你依旧还是林殊，林氏的热血从未断过，你心里的火也从未熄灭。我很高兴，林殊我真的很高兴，能够再一次见到我爱的那个林小将军，所以你不用顾念我，想去就去吧。”
　　梅长苏心里有一大堆话想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用自己所有的力气紧紧地抱住了她，享受着这片刻温存。
　　“林殊！”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卓青亭的肚子居然发动了起来。
　　梅长苏见卓青亭脸色有些发白，便立即把她抱了起来:“黎刚，快去把吉婶，蔺晨，晏大夫还有请来的稳婆全部叫来，青亭要生了。”
　　自从知道卓青亭有孕，苏宅就备好了一切，加上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足月，所以大家都有准备，虽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井然有序的。
　　能够和心爱之人有一个孩子，梅长苏是很高兴的，可是此刻听着屋内卓青亭的惨叫，还有传来的血腥气，他却着实高兴不起来，有了这个孩子，只怕她的一生就要和自己绑在一起，梅长苏有些后悔，如果二十年前自己不曾去接近青亭，不曾向太奶奶求亲，青亭是不是会和一个江湖大侠在一起，闯荡江湖，行侠仗义，生几个可爱的孩子，如果不认识林殊，她这一生都会很幸福的吧！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吉婶抱着孩子走了出来:“宗主，是个公子，母子平安。”
　　梅长苏看着襁褓里的儿子，瘦瘦小小的，想去碰碰他的脸却突然收了回来，也不顾众人阻拦，挤进了产房。
　　卓青亭虽然有些累，可是习武之人体力好，人还是清醒的。
　　梅长苏握住卓青亭的手：“今生今世，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你没有遇见我……”
　　他们两个的孩子才刚刚出生，自己甚至连约定好的名分都没有给她，在林家她无名无分，死后也不能光明正大地享林家香火，在卓家，她未婚生子，只怕少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
　　“不，能够遇见你，我很开心，林殊，你若懂我，就不应该这样说，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无怨无悔。”
　　梅长苏出征那一日，卓青亭却没有去送，不是不想，只是不敢，她实在不敢再一次看见他离去的背影，上一次是十三年，这一次，他还会回来吗？
　　大梁元佑六年冬末,北燕三战不利,退回本国,大渝折兵六万,上表纳币请和,失守各州光复,赦令安抚百姓。蒙挚所部与尚阳军败部合并,重新整编,改名为长林军,驻守北境防线。在这次战事中,许多年轻的军官脱颖而出,成为可以大力栽培的后备人才。萧景琰、言豫津也皆获军功,只是前者因身世之故,辞赏未受。
　　对于百姓、朝臣和皇室而言,这是一场完整的胜局,强虏已退,边防稳固,朝堂上政务军务的改良快速推进着,各州府曾被摧毁的家园也在慢慢重建。大多数欢欣鼓舞的人们在一片庆贺的气氛中,似乎已经忽略了那些应该哀悼的损失。
　　卓青亭在城门等了许久，却一直没有看见那个期盼的身影。监军苏哲病逝，她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可是却不愿意死心，她只希望能够等来一个奇迹。
　　“你真的也要走吗？”萧景琰看着挽起妇人发髻，一身红色嫁衣的卓青亭，心中的悲伤更甚。
　　“我娘也很久没见我了，”卓青亭笑道，“她要是知道我不仅嫁人了，还给她带了个大胖孙子回去，肯定吓坏了。”
　　“景琰，谢谢你下旨给我和他完婚。”卓青亭看着自己的红嫁衣，“阿昭能够记在他名下，也要谢谢你力排众议。”
　　阿昭是梅长苏和卓青亭的孩子，名字叫林昭，在军队回京后，卓青亭便求着萧景琰下了赐婚的旨意，并将林昭记在林殊名下，认作义子。青亭和林殊成亲的这道旨意，在朝堂也引起了一些风波，毕竟让活人嫁给死人，实在有些残忍，可是一向温和的太子殿下这次却固执得狠，众人也只当他是因为故友，就是卓青亭也一直请求，才同意了冥婚的这个要求。
　　“你以后若要改嫁，我会……”萧景琰心疼故友，可是卓青亭也像他的小妹妹一样，一辈子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他实在不忍。
　　“好啊！”卓青亭淡然地笑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忘了他，还遇到一个喜欢的人，我会的……”只是不可能了，这辈子见过林殊那样绚烂的烟火，又看过梅长苏这样的人，已经够了。
　　“爹，我们回家了。”卓青亭特地到了天牢外接卓鼎峰，看着已经头发花白的卓鼎峰，心中也有些酸涩。
　　大梁战胜三国，大赦天下，卓鼎峰也被放了出来，可以回到玢佐，回到家。
　　“亭儿。”卓鼎峰看着卓青亭怀里的孩子，她和梅长苏的事情，梅长苏的身份，他都已经知道，这些年自己做的错事，却报应到了儿女身上。
　　“爹，我很开心，”卓青亭笑得很灿烂，“我有一年多没回家，爹也快两年没回去了，娘，青遥肯定都想我们了。”
　　卓青亭踏上了回家的马车，再也没有回过金陵。

---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看悲剧的朋友们下一章就不用看了，还有一章加一个番外差不多就完结了，第一次写完不坑，还蛮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