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故事》血腥蓝

5、4

　　——闭上眼睛，你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但是你可以感受。

　　[四]
　　紫醉金迷的夜都市。
　　霓虹灯，流光溢彩，纷繁闪烁。
　　没入云霄的高楼顶端，广告招牌闪耀，把黑夜映得一片迷离的绚烂。

　　它安静地在这喧嚣的都市行走，穿行于一条条繁华的街。
　　琐碎的刘海遮住了前额，它不自觉地拨弄几下挡住了视线的头发，有些迷茫地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哪里？

　　不知道，只是一味地向前走，因为它知道，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有它想要寻找的地方。
　　虽然它并不知道，那地方的确切位置。
　　时间、空间……对它来说都不是那么分明，一片混沌地模糊。
　　但是它骨子里是属于黑暗的。所以它出于本能地走进了没有光线的阴暗胡同里。

　　胡同里有一家PUB，门口的招牌是红艳艳的BLOOD，血的颜色。
　　只是一闪小小的门，孤零零地发出暧昧的光，淡淡的，那里面也是红色。
　　多么温暖明亮的颜色。
　　它欣喜，于是走了进去。

　　PUB的规模非常之小，人也寥寥无几。
　　它径直走到角落里最暗的位置坐下来，双手捧着脸，澄净的宝蓝色眸子望向舞台。
　　小小的舞台上，有一个歌者独坐高脚椅，怀里抱着一把古旧的吉他，边弹边唱。
　　那歌者有着红色的头发，她闭着眼睛，手指在琴弦上游走，涂着黑色唇彩的唇几乎贴在话筒上面，不知哪国的语言和着旋律流泻出来。

　　它也闭上了眼睛，于是世界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它热爱这样的黑暗，吞没了一切，便成了无。
　　一无所有，也不需要什么，孑然一身，也不需要其他人。
　　视觉完全失去了效用，却可以更加用心去感受。

　　带点沙哑的声音，吐出每一个音节都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仿佛可以看见她是用怎样的神情来演唱的。
　　她在用心地唱，虽然听众极少；
　　它在用心地听，虽然它并不能明白歌词的意思，但是它可以体会，这样的呢喃。

　　这一坐就是一整夜，它舍不得离开。
　　天快亮的时候，它趴在角落那张桌上，它现在来不及离开了，
　　如果不能及时找到栖身的场所，那么只能被阳光融化。

　　“小孩，离家出走还是无家可归？”有人拍它的肩膀，用沙哑的声音问话。
　　它抬起头，揉眼睛，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我是怪物，我不是小孩。”它喃喃地回答，又闭上了眼睛。太困了。

　　再次睁眼的时候，身上是柔软的毯子。
　　它坐起来，窗口有厚重的窗帘，房间暗的辨不清白天黑夜。
　　“小孩，你醒了。欢迎来我的窝。”沙哑而温暖的声音轻轻响起，红发的歌者回头微笑。
　　“我是怪物，不是小孩，我叫血腥蓝。”它固执地重复到。

　　它不是小孩，不是。
　　它只是怪物，不管如何变化外形，本质上仍旧不是人。
　　更不会是小孩。

　　她走过来，蹲下来看它，笑吟吟地，伸出手来弹它的额头。
　　“那么就叫你小蓝蓝。”她说，然后只是看着它，长久地不出声，只是笑。
　　它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凝视，有些茫然。收回目光，腮帮子鼓鼓。
　　“我不是小孩。”它只有重复这句话而已。

　　“讨厌我这么叫？”她问。
　　“……不是。”
　　“那么就是了，我喜欢这么叫，小蓝蓝，我喜欢小孩。”她的目光里满是宠溺，拨弄它柔软的刘海。
　　她温暖的手触上它冰冷的额头，有一股暖流在它心中涌过。

　　她的房间里终日不见阳光，冷而黑暗。
　　她喜欢这样的氛围，白天闷在被窝里睡觉，搂着它，趁机捏它的脸蛋。
　　先醒来的话，就近距离地看它的睡脸，感觉它平稳宁静的呼吸。

　　晚上带着它去打工的那家小酒吧，客人始终不会很多，所以总有它的位置，在不起眼的角落。
　　她独自一人坐在台上，抱着古旧的吉他边弹边唱，闭着眼睛，涂着黑色唇彩的唇几乎贴在话筒上。
　　宁静的氛围在小小的空间里流动，渐渐地充斥了。
　　暧昧、恬淡而柔软。

　　它撑着头，清澈的宝蓝色眸子里映出她的样子。
　　她是孤独的，她的声音，叫人想哭。
　　于是它闭上眼睛，把头埋进双臂里。
　　怪物不哭。

　　它的心是空洞洞的黑暗。
　　小小的女孩永远不会醒来。
　　原本的心已经残败不堪，每次轻微地触碰都会痛的想死。
　　她叫它觉得亲切，原来是因为他们同样寂寞，同样受伤。
　　同病相怜的感怀和亲切，那与爱情无关。
　　他们都知道。
　　所以他们注定只是短暂相逢，终将再度成为漠人。

　　“就这样悠悠地过，日子沉醉的如同梦境。如果他活到现在，大概就是你这么大。”
　　她搂着它，沙哑的声音在它耳边呢喃。
　　它感受着她的气息吐在颈项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听。

　　“就这样搂着你便觉得很美好，我也想要有自己的小孩。”
　　它的心便再度痛起来。它终归是替代品而已，早就知道的，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因为它其实并不是小孩。

　　“你快离开我了对不对。”她忽然问。
　　它不做声，只是转身搂住她。温暖的躯体，温暖的体温和怀抱。
　　它舍不得，如此的留恋，但是不得不走，
　　他们两个都明白。

　　“来吧，吸我的血，我真正能给的，只有这么多。”她望着它，眼里是平静。
　　那只是一种纪念的仪式。
　　证明他们曾经相遇，短暂相伴。
　　她的血让它狂乱，她的脖子上留下了永恒的齿印，但是她仍旧是人。
　　她会老，她会死去。
　　因为它不忍心让她永恒的孤寂下去。

　　有一种人，心只能属于一个人。
　　一旦受了伤害就永远难以愈合。
　　并且以此为乐，永远的自虐下去。
　　也许他们最爱的，其实还是自己。

　　离开她的时候，它便不再是小孩。
　　脆弱的一面并不是对谁都能显露出来的。
　　小孩在成人的世界里无法立足，怪物脆弱，不想受伤，于是长大了。

　　“对我来说，你永远是小孩。”她抚着项上的齿痕，笑地有些凄凉。
　　然后她拉开窗帘，任阳光洒在自己身上。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怪物在另一个世界的暗夜里穿行，继续它的旅程。

　　2005.4.17_夜都市的歌者完

　　[短短的后记：
　　怪物从最初的人见人厌变成了现在的人见人爱，说到底还是归功于它的美貌吧，闪光。朴实而耗时长久深入人心的东西我是写不来的，所以美丽终归是第一要素，金牛的弊病啊= =、不过……这样的“爱”并非留于表面，说到底了都并非用爱就能解释得了的。这个故事交代的有些含糊不清，不过有什么关系呢，人总是有些阴影留在心里的，并不是和盘托出就能令自己豁然开朗地解脱的。这毕竟不是啥光明开朗积极向上的热血故事啊，所以自己想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