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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哈哈哈哈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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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夜的集居地。
已经持续很多天了,与灿烂阳光截然不同的,永无止境的漆黑的夜。
到处弥漫着的是腥臭斑驳的血迹,它们凝结在墙上,地上,或是散落在草地上,与漆黑的夜粘稠在一起,是肮脏而又丑恶兴奋极了的交织。
“咻”的声音刺破这寂寥的景。
鞭子狠狠抽响皮肉,凄厉的尖笑顺着破损的嗓音发出,在空茫的夜里久久地盘桓。
除此之外,除了这些本身便是罪恶的声响之外,再毫无音迹,甚至没有哀鸣,甚至没有喘息,甚至没有求饶
笑声来自这处地方最高的那座楼阁,即使是在夜里,也能看出那座楼宇的富丽堂皇,沉木构筑的基体,黄金浇铸的外身,精巧工致的雕案,无一处不彰显着奢靡的气息。
笑声的主人此刻正微笑着用手捂住胸前正汩汩淌出鲜血的空动,一双邪魅惑人的双眸盯着脚下的躯体,那个躯体浑身都被血浸染成艳红的一片,绽开的血肉纠织凝结在一起,红色的汁液将漂亮的尾羽浇湿,顺着脉络聚在尾端,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这躯体本应是高大的,此刻却蜷缩在这华丽居室的一角,他低垂着头,面容模糊的看不清,脸上斑驳的伤痕倒是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他所经历的一切。
然后,伤痕被笑声的主人轻柔的抚上,光洁纤细的手离开的那一剎,血色与伤口统统消失,有的只是白皙光洁的皮肤,他不自觉的颤了颤,将自己缩得更紧
“想要杀死我的神吗?真是可爱的举动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区区刀剑而已,也妄想当神!”
说着,她的甜蜜笑意豁然从脸上消失,五官变得狰狞而又扭曲,涂着鲜红指甲的手骤然收紧了手中的骨鞭,高举起,狠狠的落下,力道之狠,就连鞭子上都裹挟着皮肉,血花从她脚下的躯体里迸溅出来,飞到屏风上,将本是闲情雅兴的青山绿水图粘上了一片片污点。
透过一抹月色仔细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她红艳的丰唇开始下垂,从脸上滑落,下垂的不只是唇,还有那双明媚的桃花眼,以及精巧的鼻,脸上的肌肉融化成水,汇聚成流,嘀嗒嘀嗒的落在地上,有黑气悄然无声地渗了出来,越来越多,像是蜘蛛攀扶在她的脸上,知道将整张脸包裹,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黑洞兀自留在额头中央的位置。
即便这样,她也仿佛毫无知觉似的她发出些乱七八糟尖锐的声音,像是卡壳的电磁收音机,吞吐着破烂的cd
那模样,就像是百鬼夜行里贪吃的恶魔,贪婪地吮食着肉身
血还在不停的流,从女人的胸口,从躯体的各处。
她脚下的物什动了动,似是在尝试用手撑起自己的躯体,但是很快便轰然倒下
这样的举动倒是更激发了恶魔的兴致,愈发兴奋地抽打起它来
一根根骨刺悄然从那躯体上生长出来,沾上血迹五彩的羽毛一根根凌乱的掉落。
一触及地面便化作荧光消失,他颤抖着伸出了手,准确来说这已不算是一只手,只是骨架连着残破的皮肉罢了,他那双颤抖的双手握住了被丢掷在一旁的刀刃,刃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迹,也不知是笑声主人的,还是那躯体的,亦或是什么不知名的人物的,而就在他握上刀刃的那一刻本是漆黑的刀柄瞬时被猩红蜿蜒,仅在一瞬便蔓延了整个刀身,被浸染的地方都悄然长出一根根尖锐的刺,细小的,却又风冷无比。
他在抽打中缓缓站起,俨然抹去了刚刚那副怯懦的姿态。
他睁开紧闭的眼,鲜红在其眼廓里流淌着,往日里佩戴着的镜片早已不知所踪,那曾是一个人或者可以叫做幽灵的生灵送给自己的最珍贵的宝物。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拿起手中布满骨刺的长刃,只剩白骨的手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本体,骤然向前一挥,眉目凌厉是平日里绞杀敌人的姿态。
刺耳的声音骤然停下,传来重物落地后滚动的声音。
【骨碌】
但,这又怎么可能会是结束呢,恶魔可不会在铁铸成的刀刃下轻易死亡,而充满绝望的黑气恰恰好是滋长的最佳养料。
□□化为黑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墙脚,地板,屏风漫出的黑烟,它们很轻很柔,包裹住立于屋间的男子,像是在包裹一个美好的梦,不愿使其轻易破碎,不像是置身在黑夜里,而宛如初见光明。
男子在黑雾中愣住,恍恍惚惚间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阳光,花鸟,参天的巨树,欢快的笑语,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连那个人也是那样,无声的却又温暖。
黑烟渐渐收紧,化为黑线,一寸一寸蚕食着从男子身上源源不断倾溢而出的黑气,贪婪地起舞。而男子却浑然不觉,兀自沉浸在黑烟制造的美梦里,缓缓沉入深渊。
黑线突然顿住了,像是被什么摁住了暂停键。
有隐秘的光不知从何处渗了进来,不是刺眼的阳光,更像是某种温和的暖火,轻轻地缓缓地,像是小溪在流淌,从四面八方,漾了进来,来的不只是光,还有随之缠绕而上的绿色藤蔓,鲜绿的藤蔓上悄然长出一个个绿色的骨朵,倏忽间炸开一小团绿色的绒叶来。
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直到将楼宇的每一处包裹。
血迹被轻柔地拂过,化为清澈的水痕,于其上生长出新的嫩芽,嫩芽慢慢生长,长出细细软软的一只,将一把把碎裂的铁片轻柔地卷起,一处处拼接,糅合,成为血线连粘的刀刃,有莹莹的光芒一闪一闪地顺着藤蔓往下,围绕在刀柄旁,缓缓潜入。刀刃化为一个个人形,无一例外,皆是男子。
光芒不急不缓地弥漫,跳跃着的样子宛如精灵。
黑线突然又开始了动作,不复之前的悠闲模样,它将在其间的男子牢牢裹住,仿佛拥抱着自己最后的生命,它负隅顽抗,像是锁在牢笼里无力的幼兽,光没有因着它的暴动减缓哪怕一分一秒的动作,它仍然轻盈,将其裹挟。
轰然绽开一簇烟花,连最细小的黑都被吞噬。
本该是无重的光轻易将其间男子抬起,剥掉其身上一根一根的骨刺,动作轻易的就像是在剥掉鸡蛋的外壳。
骨刺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在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发出滋的一声,化作烟消融。
恍惚间,有风吹过,在这凝滞的空间里,有风轻柔地拂过,拂过每一片枯萎的草,匍匐的树,拂过每一个躯体,或是吹起一点点衣袂,或是吹起一缕缕的发丝。
朦胧间,仿佛能听见女子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