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凤来（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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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木葱茏，山花烂漫，正是春日好时节。奇峰险峻，或许是少有人攀登的缘故，俞上俞显生机。
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这郁郁葱葱之间，不一会儿又隐没其中。
“嘿，终于找到了。”
声音清脆悦耳，伴着习习山风，煞是好听。
燕归来看着手中的草药，咧嘴笑了。
小脸上是汗水混着山泥，早已斑驳一片，她却混不在意，又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笑得灿烂。
这一个月来，她几乎翻遍了整座山，终于在山顶找到了这生骨草。
生骨草虽然不可能真的生骨，但是却对骨伤有奇效，是不可多得的良药。燕归来早知这灵山中有生骨草，但却不知道具体方位，只能从山脚开始慢慢找，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燕归来本是个大夫，但是由于年纪小，加之来到镇上时间不长，大家对她的医术并不放心，所以渐渐地，她就以贩草药或者药膏为生，偶尔才给人看诊。
燕归来得了生骨草，并不想再逗留，正准备收拾东西下山，却瞧见远处有人在向山崖处走去。
此处是山顶，燕归来在这山上一个月，从未见过有人上山来，更别提来山顶了，现在却有个人走向山崖，燕归来顿时觉得不妙。
莫不是，要轻生吧？
想到这，燕归来立即丢下背篓，跟了上去。
她躲在那人身后几丈远的地方。
那人身形挺拔，一袭白衣，立在崖边，衣袍被山顶的风吹得翻飞，缥缈得不似凡人。
燕归来被这景象迷了眼，一时间有些忘了自己跟上来是要做什么。
只听见一声悠远的叹息，那人又向前走了一步。
燕归来顿时回过神来，见那人再多走一步就要跌落万丈深渊，当下什么也不想了，立刻冲了出来。
她冲出来的一刻，那人也转过头来看向她。
燕归来抓住那人就往远离崖边的地方跑，结果太紧张，没注意脚下的路，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那人也被她拉着一起摔倒，燕归来正好当了肉垫。
燕归来被压的眼冒金星，这人看上去很瘦，怎么这么重啊！
那人以手撑地，并不着急起身，就这么撑着伏在她上面。一双凤眸打量着燕归来，眼底浮动着凉意。
燕归来也打量着他，不由得吸了一口气。
好俊的一个男子！
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啧啧，妖孽啊。
不过燕归来没什么其他念头，她现在只想说一句话。
“大哥，你打算压到什么时候？”
男子冷哼一声，收回目光，这才起身。
他起来后只顾整理自己的衣服，也没有想拉一把燕归来的意思。燕归来也不指望他，自己一个翻身也起来了。
燕归来见他没有丝毫的感激之意，反而周身泛着冷意，似乎在责怪自己的所作所为。
自己好心救了他，反而被责怪，这是什么道理？
真是个怪人。
燕归来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大……公子，山上危险，还是早些下山吧。”
男子却嗤笑一声：“既然山上危险，那你为何还要上山？”
燕归来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是大夫，上山来采药。”
“那你采完药了吗？”
“嗯，采完了。”
男子微笑，一字一句道：“那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燕归来的脸“腾”的涨红了，不，是气红了。
什么人啊这是！自己好心救他，不感激就算了，还出言讥讽！
摔死你算了！
燕归来恨恨的想，寻了药筐，气咻咻的下山去了。
男子见她走了，才收起了戏谑的笑脸，恢复成漠然的神情，又转身朝着崖顶走去。
他站在崖边，望着下面的深渊，眼眸中的情绪复杂，失落，无奈，不甘，孤注一掷。
他深吸一口气，从崖顶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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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来到山脚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她慢悠悠晃到山下的时候，已经不生气了。
本来那人和自己也没关系，劝也劝过了，那人作何选择，自己也干预不了。
生死有命，说不定他选择的路是他最想要的呢。
燕归来沿着溪水在山脚走着，脑子里想的全是那人的事。
她向来心宽，但不知为何，却总想起那人的笑脸。她总觉得，那笑容里透着一股自嘲和悲凉。
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呢？
不过现在已是无从解答了。
她又向前走了一段，发现前面的乱石堆里，隐隐有白光透出来。
不是火光，也是不月光。
这白光诡异，但燕归来却不怕，她循着光，快步走向乱石堆。
但当她就要翻过石头找到光源的时候，白光却消失了。燕归来楞了一下，没有离开，反而在这一带仔仔细细搜寻了起来。
然后她就在疑似光源的地方，发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五彩雀鸟。
燕归来有些失望，哎，原来不是夜光灵芝啊。
失望归失望，她却没有立时离开，而是点了个火折子凑近雀鸟，仔细观察起它的伤势。
说重不重，没有伤及内脏，但是双翼和双腿尽断。
嗯，还有救。
燕归来小心翼翼的捧起雀鸟，先简单的将它的断肢固定了一下，然后她盯着小雀鸟的恹恹的眼睛说道：“小家伙，你是什么品种，我竟然看不出。”
鸟雀也不叫唤，反而把眼睛闭上了。
燕归来撇了撇嘴，又道：“算了，等我治好你，你再告诉我吧。”见小家伙没反应，又自夸道：“不是我吹牛，我医术可好了，半个月之内我必让你重返蓝天。”
天色已黑，燕归来也不再逗留，带着捡来的小家伙快步回到了山脚的茅屋内。
从此之后，燕归来每日除了采药、看诊外，又多了项工作，就是照料小雀鸟。
“阿彩，我今日遇见白公子了，”燕归来一边给雀鸟换药，一边说着，“他想约我去游湖。”
闻言，原本闭着眼小憩的小雀鸟，也就是燕归来口中的“阿彩”，睁开眼扫了燕归来几眼，那眼神中包含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愠怒。
燕归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小雀鸟的伤腿，继续道：“但是我拒绝了，我毕竟还要照顾你，去游湖一去就是一整天，会耽误给你上药的。”
雀鸟咕噜的一声，声音就像是从胸中闷出来一样，似乎是消了气，对燕归来的话语很满意。
“阿彩，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等你伤好了以后，你想留在这就留在这，想回家也可以，我会亲自将你送回去的。”
雀鸟立刻把头扭到一边不看她了。
药已经换好了，燕归来也瞧见了雀鸟扭着头不看自己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也有些感慨。她轻轻地摸了摸雀鸟的脑袋，缓声道：“小家伙，其实我私心是不想让你走的。”
“我一直是一个人生活，每天只有去镇子里才有机会和人说说话。每日忙完以后回到家里也是孤零零，没有人在家里等我回来，我对回家也没有期待。”
“但是现在有你了，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回家了。”
雀鸟不知何时转过了头，望着少女。少女唇角含笑，目光柔和又温暖。
“所以我不想你回去，但是去还是留，这个选择我不能替你做，等你伤好了以后，愿意跟我说了，再告诉我吧。”
雀鸟轻轻地啄了啄燕归来的手指头，将小脑袋放在她的掌心，又满意的咕噜了一声，闭上眼睡了。
燕归来等雀鸟睡着后，才将它放回窝里，自己去弄吃的了。
第二日，燕归来正在收拾工具，准备上山采药，房门突然被敲响。她一向起的很早，谁会这么早来找她？疑惑中打开了门，门外站了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晨曦中眉眼如画。
“乐儿姐姐！”燕归来惊喜的叫出声。
“小燕子，好久不见。”少女笑着，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
燕归来赶忙将她迎进屋内。
“乐儿姐姐，你这次回来有什么事？”燕归来递了杯茶给她，又端出了果盘，看着果盘里为数不多的水果，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的，我一个人生活，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能招待你。”
少女弹了一下燕归来的脑门：“臭丫头，姐姐我缺这些吗。”
“姐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被燕归来唤作“乐儿姐姐”的少女，其名常乐。常乐在燕归来很小的时候就收留了她，不久前二人才到这镇上。在燕归来小的时候，常乐倒是一直陪着她，等到燕归来长大了能有一技之长糊口了，常乐就经常外出了，每次出去至少三五个月才回来。
这次常乐已经出去半年了，但是出去干什么，燕归来就不知道了。常乐每次出去的理由都不一样，一开始燕归来还信，但是随着年岁增长，她也知道这些都是常乐为了让自己安心的借口。她隐隐觉得常乐做这一切都与自己有关，但常乐不说她也就不问，她没常乐有本事，不能给常乐带来助力，那就只能尽力不拖她后腿了。
常乐扫了一眼屋内，看见那边熟睡的雀鸟时眉头皱了皱，随即又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开口道：“怎么，我没事就不能回来了？”
“能能能，好姐姐哎，你可别再逗我了，你这模样一看就是有事，快说吧什么事。”
常乐见她假装生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啧，逗你几句就生气，半年没见脾气见长啊。行了，我刚回来就赶来找你了，肚子里空空如也，快去给我弄点早饭填填肚子，我吃饱了再跟你讲事情。”
见燕归来去后面弄吃食了，常乐才重新抬眼看向那雀鸟，只见雀鸟再不复之前熟睡的模样，一双小眼睛紧紧盯着常乐，眼中满是警惕。
“既已伤愈，阁下为何还要留在这里？”常乐眼波流转，眸中半点也不见之前的温情，冷的刺骨，“以阁下的能力，想要什么岂非手到擒来，又何必……”
又何必给留在此处，反而易生祸端，连累他人。
连累燕归来。
常乐话没说完，但是双方都明白话中含义。
雀鸟眼中的警惕已经散去，只是轻啼了一声。
常乐闻声，愣怔了一下，又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还没来得及询问，燕归来就端着煎饼回来了。
“刚出炉的燕记煎饼，独此一份哦~”
常乐笑着接过，面上没有半分异常，在燕归来惊诧的目光下两三口解决了煎饼。
“姐姐，你什么时候胃口如此之好了……”
常乐白了她一眼，才开始说正事。
原来常乐此次前来，是来拜托燕归来去镇子里帮自己照看书铺。她要和一直打理书铺的云管事一起离开三个月，去别的地方开分店，这边的店只能拜托燕归来照看。
燕归来一口应承了下来，当天就收拾好行李搬进书铺里了。
在常乐找来云管事前，一直是燕归来帮忙打理书铺的，所以也没什么要多嘱咐的，也就一些账目工作要交接一下。
云管事带着燕归来去里间交待账目的事情了，留常乐和雀鸟待在外堂。
四下无人，书铺里难得安静，常乐扣了扣桌面，突然起身朝雀鸟抱拳行了一礼。
“希望阁下能遵守诺言，这些日子，替我保护好她。待在下事成归来，必有重谢。”
鸟笼挂在墙上，雀鸟站在笼中，居高临下的望着常乐。
一片清寂中，只闻一声鸟鸣。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凤来（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