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3〕大荒美景游记》庚申夜雪

9、片雪

　　01
　　大荒历350年，北燕丘之战爆发。太古铜门被打开，妖魔开始有组织有阴谋地入侵中原。面对破碎的国土，片雪和大荒很多年轻一辈一样，选择走上修仙之路，以图获得神的力量，拯救这片土地的生灵。两年后，片雪在岐山西麓加入了云麓仙居，自此，一生的命运由此牵绊。
　　五年后的片雪，已经成为闻名门派的云麓风宗宗主候选人，与日后大名鼎鼎的冰心堂桐霜、弈剑听雨阁竹忆一时齐名。五年内她协助师门击退幽都魔军四十九次，将《天书风卷》修炼到顶峰，还为门派培养了大批修为精深的弟子。而她最著名的战绩，是以一人之力战胜北溟魔神禺疆的化身残影，解救了被囚禁锁妖塔下的数百弈剑听雨阁门人。在大荒很多人的传说中，她已是接近半神的存在。
　　那时的幽州，是幽都铁蹄下的沦陷区，也是各方势力明争暗夺的角斗场。正如云麓水云镜所监视到的情境一样，幽都妖魔、王朝政权、八大派叛逆分子、妖兽精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之间云谲波诡，在各条战线上展开殊死较量。在这片曾经静谧美好的世外福地中，充满了背叛、流血和暗杀，一时间山河动荡，血雨腥风。
　　02
　　深秋的一天夜里，正在风宗打坐静修的她，突然接到了云麓仙居掌门云寒的密令——“速去幽州祁风台找烁阳（时任幽州云麓驻地守将）”。不久后，片雪来到了祁风台，除了见到烁阳之外，还见到了一位英俊潇洒、白衫广袖、头戴回云银丝冠的同门师兄，他自我介绍道：“我叫风徽”。
　　作为八大门派隐蔽战线上的神秘人物，风徽给片雪带来了一个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任务：潜入恐怖阴森的鬼域——朔方城，策反朔方的魔军副将蛟妖王。从一位声望极高的掌门人选，到如今要深入虎穴，混迹于妖魔势力之中，片雪内心的纠结可想而知。没有人知道风徽是如何说服了片雪，只知道结果是片雪在他面前微微点头，答应了这个任务。风徽对片雪说，“今后若有人说你是内奸，你可不能辩护，要辩护，就糟了。” 片雪沉吟道：“我不辩护。”
　　从此，风宗最优秀的女弟子片雪就销声匿迹了，她成为了朔方城的常客，借驻颜丹的生意和蛟妖王的宠妾蛇姬形影不离，随即色诱蛟妖王，一起游巡幽州，出入于各种场合。幽州前线的云麓仙居弟子们也渐渐知道了片雪“投靠妖魔”的事情，她昔日的同门、朋友们纷纷对她侧目而视，甚至暗地唾骂，割袍断义。而片雪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大荒历402年，片雪在蛟妖王枕畔吹风，说：“我有个西陵皇城的朋友，他有大量修士元魂凝炼的元魂珠想要交易，你若是愿意，凭借元魂珠的力量，定能壮大军队的实力，打败天炎魔也不在话下。届时，天炎魔的朔方城主之位也是手到擒来。”狂傲自负的蛟妖王早不甘位居副将，日日受天炎魔管辖，听了此话很是心动。不久后，风徽在朔方城外秘密会见了蛟妖王。从此，幽都妖魔的袭击、作战情报，总是能第一时间送达八大门派掌门的手中。
　　又过了三年，片雪成为了朔方城主最器重的军师。大荒历406年7月，朔方城派片雪前往幽都觐见魔神，在那里，她将要接受任务，指挥魔军进攻燕丘王庭，从而一举拿下有穷原，将燕丘彻底吞并为妖魔领地。
　　片雪犹豫了，如果真的担任魔军指挥，无异于与王朝和八大派的对立走到了明面上，为了长久潜伏，此战势必会对八大派弟子造成死伤，她的“叛徒”之名怕是彻底洗不掉了。而正在这时，片雪却接到了风徽要她传递行军情报的任务。为了门派的任务，她无法推辞，只好再次上路了。
　　当她完成任务，回到幽州时，她的“魔族内奸”生涯达到了极点。八大门派传讯符传遍大荒，各地通缉片雪，而蛟妖王却在这个时候，在寝殿中神秘暴毙。
　　03
　　十年后，幽都最终投降，片雪终于结束了二十一年的敌营生涯，回到了朝思暮想的云麓仙居。然而等待她的并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更加痛苦和漫长的折磨。
　　片雪成为了八大门派名列在册的内奸叛徒，曾经的战友和同门都对她投以异样的眼光。她被迫隐姓埋名般地生活，遭到一连串的误解和羞辱，备受打击。她曾想将这数十年的武学心得编写成书，传与门派后辈，却被掌门云寒告知，“如果门派中流传她的书册，会在弟子中造成不好的影响，有人会以此为口实攻击正道修士。”
　　而最令她感到痛苦的，则是她的恋人暮苍梧与她的分离。
　　暮苍梧是弈剑听雨阁年轻弟子中的翘楚。就在片雪潜入敌营的前夕，为了执行任务，她与处在热恋中的暮苍梧暂时分手了。在分手时，暮苍梧送给片雪一幅她的画像，在画像旁他写道：“你关心我一时，我照顾你一世。”在这十几年里，片雪一直随身带着这幅画像，内心期盼着与他重逢的一天。
　　当两人再度相逢时，迅速旧情复燃，达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而就在此时，弈剑听雨阁和云麓仙居的掌门，却共同否决了他与片雪的婚事。云寒说：“弈剑掌门和我反复思量，都认为你们是云麓仙居和弈剑听雨阁几百年来最了不起的弟子，片雪为大荒生灵牺牲甚大。但由于她的这段特殊经历，在八大门派与王朝民众心中已经树立了不好的名声。大家以为她是正道叛徒，而暮苍梧你又长期驻守幽州，大家都知道你是弈剑在幽州的总指挥。如果你们俩个人结合，将会为八大派所不容。”
　　于是，暮苍梧向片雪写了绝交信，并说明了原因。片雪多年的期望和等待瞬间化为了泡影，这对她来说，无异于致命一击。从此后，片雪心如死灰，一个曾经的浪漫少女，再不问感情之事，打算一直形单影只地了此残生。
　　04
　　大荒历420年，新王朝成立，然而命运对她的打击还远远没有完结。王朝的新王忌惮八大门派超越凡人的强大力量，一步步加紧政权对地方的控制，也对八大派进行势力渗透。
　　为抓到八大门派的把柄，王朝对幽都战前后的人事重新审查，片雪因为曾经不光彩的“内奸”身份，身心备受折磨。很快，片雪曾经的线人风徽被捕入狱，片雪亦受到牵连，失去自由。王朝狱司的审查记录里写道：“云麓仙居片雪在接受门派任务到朔方城期间，并未积极为王朝做事，而是公开地为妖魔领兵献计，泄露王朝军情，起到了内奸的作用。”她在狱中一关就是8年，直至郁郁而终。
　　美人香消玉殒，世间风云变幻却仍在继续，在云麓仙居的努力下，水宗宗主淇幽得到了王朝国师之位，并渐渐站稳脚跟。八大门派各自与王朝约定了势力界限，风徽和片雪等当年从事机密任务的事迹也大白于天下。
　　仙居的弟子们在整理片雪遗物时，发现在枕边陪她走完最后一刻的，竟然是当年暮苍梧给的那幅画像。在“你关心我一时，我照顾你一世”旁边的，是片雪题写的两句诗：“一场幽梦同谁近，千古情人我独痴。”
　　千古情人，不过是一场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