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她美艳如昔》子姮

3、对峙（捉虫）

　　阮璃的心砰砰跳，还好她还能维持住冷静的表情，低眉敛神，略带了丝笑容：“迟月。”她往旁边让了让，“进来吧。”

　　令迟月不客气的进屋了，他身后还跟着令轶，那是他从小陪在身边的家奴。

　　令轶两眼放光盯着阮璃：“阮国师……”他像是要说什么，却又没说，老实出门去，将门掩上，“少爷，小的就等在外头了。”

　　令迟月嗯了声，眼神仍盯在阮璃脸上，又问：“阿璃不请我坐下么？”

　　阮璃做了个“请坐”的姿势，两个人却都没有什么动作，仍是面对面站着，互相看着彼此。

　　比之令迟月那永远都让人看不透的笑容，阮璃眼底的戒备就明显多了。她在关系好的人面前素来不掩藏真实情绪，这样做得久了，如今就是想在令迟月面前装一装，一时半会儿也装不出来。

　　令迟月笑叹：“阿璃，你在防着我。”

　　阮璃惘然轻笑，随即平淡道：“迟月，我有些话想找你问清楚。既然你先找来了，那我也就说了。”她定定神，直视令迟月道：“我死的那天，鬼门中人用来杀我的阵法，是你自创的那套‘万化无赦阵’，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觉得呢？”令迟月柔声反问，“阿璃是怀疑，是我和鬼门一同杀了你？”

　　阮璃紧抿嘴唇，心弦已经绷紧到极致，戒备的点头：“是。虽然我想相信你，但是事实摆在我面前。所以我希望你给我一个答案。”

　　令迟月沉默片刻，道：“你入棺之后，我就借用令家的势力，把鬼门给灭了。”

　　阮璃不由惊了惊：“你灭了鬼门？”

　　他一笑，一双桃花眼里水波起伏，仿佛含着能将人烫化的情意，那样的勾人心魂。可温和的语调却暗藏凌厉机锋：“我劳心耗神创造的万化无赦阵，却不知被哪个宵小偷学了去，还拿来暗杀我朋友，嫁祸给我。这口气我怎么可能咽得下去？不把鬼门整个端了，实在难消心头之恨。”他又诚恳似的低求：“阿璃，你肯信我吗？”

　　“我……”阮璃别开目光，道：“我想信你的，从认识你开始，我一直对你信赖有加。可是……可是你变了太多，让我觉得看不清你了。你本是视名利如粪土，喜欢做无拘无束的闲人，不然的话你当初也不会从令家跑出来，还在选拔国师的比赛上故意输给我，把国师的位置让给我坐。我死后这三年，听说你回到令家夺了家主的位置，将兖州令氏变成渤海令氏；你还做了卫朝宰相，兼任国师之职，权势无两。”她淡淡的逼视着令迟月的眼睛，扬起苦涩轻笑：“所以，迟月，是不是我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你？”

　　令迟月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阮璃苦笑：“所以你该理解了吧，我不知道还该不该相信你。在见到你之前，我真的怀疑自己是被朋友背叛了，那种感觉……很可怕。”

　　令迟月仍是笑着，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他道：“那你怎么没去皇宫里找今上？你不信我，总信他吧。”

　　阮璃摇了摇头，道：“你觉得我现在这样怎么大摇大摆的进宫？我说我是国师阮璃，宫门口的侍卫能把我当疯子给叉走。何况，当初我扶持今上拿到太子之位时，他那些妃嫔都以为我是想当皇后，视我为眼中钉，一个个恨不得咬碎我，不过是因为我是国师，她们不敢做得太过罢了。今非昔比，我要是在见到今上之前就引起了她们的注意，怕是她们会先下手为强。”

　　令迟月道：“所以你就找了客栈住下，也不来国师府找我们，想一个人处理这些事？”

　　“抱歉，迟月，毕竟死而复生的事情太荒谬，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而你们也都又多过去三年了。我想很多事都和我死前不再一样，我总要先打听一番，才好去到你们面前。”

　　令迟月语气似有不易察觉的干涩：“阿璃，你何必跟惊弓之鸟似的。”

　　阮璃有些心虚，是，也许她对令迟月他们的不信任的确太过了，明明大家都是毫无嫌隙的朋友。

　　可是，她是真的对死亡的记忆惧怕，怕得很。她在临死前时那种恐惧绝望的情绪，那种怀疑着自己是不是被好友背叛杀害的惊痛……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根本无法体会的。

　　堂堂国师，竟怕成这样，实在可笑。但她就是怕了，潜意识的恐惧让她如今变得和蜗牛一样，谁也不敢信，就信包裹自己的壳。

　　她很胆小，也很可笑吧？

　　阮璃苦笑：“对不起，迟月。”她又问：“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我方才在街上看到你了。”令迟月说，“看你和那些百姓一样，老老实实的跪着。我就让人悄悄跟着你，找到了这里。”

　　阮璃笑笑，心中又对令迟月生了不一样的看法。她死了三年，令迟月陡然瞧见她竟然还面不改色，就仿佛根本没看见她似的。从前的令迟月并非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三年的时间，他竟变得这样善于隐藏心中的情绪，连滔天惊疑都能被压得毫无痕迹吗？

　　阮璃没说话，两个人之间又安静下来，房内的空气显得有些低气压。

　　令迟月也没让这份沉默持续太久，他柔声道：“阿璃，和我回国师府吧，我是来接你的。我依旧住在国师府中，还有晏北和陶然，他们也都在。这三年我们都还和从前一样。”

　　从前，她、令迟月，还有晏北和陶然，都是同住国师府屋檐下的好友，每每有棘手的事务，也都共同去处理，各司专长。

　　阮璃不禁问：“晏北和陶然都还好么？”

　　“他们都好。陶然这三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长高了不少，都比你高了。”令迟月再放柔了语气，温柔如桃花初绽时节的暖风，“同我回去吧，你的院子一直扫除着，没想到你还能回来，你回来了直接就能住进去。阿璃，你怕什么？如果你还是怀疑我参与了害死你的事，那你就回到我们中间来，也好天天盯着我，抓我的马脚不是？”

　　令迟月这样说，倒让阮璃怔住了，脸上不由出现些赧颜的浅浅红晕，尴尬道：“你别这样说。”接着她又叹道：“只是如今国师之位是你在做着，我就算回去了也是多余。”

　　令迟月道：“我身兼两职已是累的够呛，背后还有个令氏要操心。你赶紧回来把国师之位拿回去，我才是解脱了。”似是瞧出阮璃脸上有些迟疑的神色，他温柔的笑容和声音简直柔到了骨子里：“阿璃，和我回去好不好？我被自己的朋友怀疑清白，心里很不爽的，怎么也得向你求个自证磊落的机会，是不是？”

　　阮璃望着令迟月，不住的思考他的话。或许事实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他没有参与杀她；亦或许他是在说谎。这种时候她想要找出真相，的确也只有回到令迟月他们的身边，再和他们朝夕相处，才好寻出蛛丝马迹。并且，自己也不可能长久的住在客栈之中，总是要回到国师府的。

　　阮璃下定了决心，道：“好吧，我同你回去。”

　　令迟月似是欣喜不已，笑道：“那你先收拾东西，我和令轶去楼下等着你。”

　　“好。”

　　令迟月颔首，离开阮璃的客房，带着令轶沿着楼梯向下走。

　　他在踩上楼梯的瞬间，脸上所有的神色都幻化为一种无边的激动，似蕴含滔天的喜悦，更像是多年夙愿达成那一刻的圆满和感怀。

　　他的眼眸宛如烧着火光，灼灼逼人，连眼角洇出浅浅的珊瑚红色。他压抑着腔子喃喃：“令轶，阿璃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令轶同样是激动的，抬手抹了抹眼泪，道：“司命的大神亲口说了阮国师会回来，小的还当那高高在上的神祗别是骗我们玩的，原来都是真的……”

　　“是啊，等这一天真来了，反倒教人不敢相信了……”

　　令轶擦干了眼泪，又想到什么，语调变得不阴不阳，嘟囔道：“少爷和阮国师说的话，小的都听见了。阮国师竟然怀疑是少爷你杀的她……”

　　“无妨。”令迟月眉心曲着，水光潋滟的桃花眼里此刻仿佛漾开一丝凄然：“她毕竟死在我研习出的阵法中，会怀疑我也正常。如今她能活过来就是好的，其余的，慢慢来。我会让她对我放下心防，重新相信我的。”他朝着令轶轻卷眼角，“你不许多嘴，免得给我坏事，记着么？”

　　令轶一窒，无奈道：“是、是，小的知道了，好感度要慢慢刷，刷快了会把姑娘家吓走的是不？少爷放心，小的可是充分相信少爷的！”

　　令迟月回头，在令轶头顶上弹了个暴栗：“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