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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柔杏看着刚送过来的长信王府老太妃六十大寿的寿宴请帖,叹了口气,也是忍不住开始发愁了起来。

      若是往常,她估计早就欢天喜地地递过去了,毕竟老太妃也是郡主的叔祖母,同时也是赵小侯爷的外祖母,一向对郡主很是疼爱,郡主也很是敬重太妃。

      可是如今,郡主她是连那位赵小侯爷的面都不想见了,要是看了这个,又想起了赵小侯爷,肯定就会不高兴了。

      “柔杏啊,我说你一个人站在外头做什么呢?”容成瑾见她突然不在身边,推了窗探出了头来扬声道。

      柔杏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转过身,连忙把请柬藏在了身后,“我这就进来。”

      她的这点小动作,容成瑾看得一清二楚,“你拿着什么呢?拿来给我看看。”

      柔杏一愣,索性装起了傻,“啊?没什么没什么,郡主,您要不要吃点心,我这就让小丫头去厨房吩咐。”

      容成瑾无言,只是撑着窗户,直直地看着她。

      在容成瑾的眼神攻势下,柔杏还是没挺过三秒,果断投了降。

      “喏,不过是长信王府的请帖,您若是不想去的话,说一声便是了。”

      反正过去大部分的宴会,郡主都以身体不好为由推了。

      “我礼都备好了,为什么不去呢?”容成瑾笑了笑道,“老太妃素来疼我,而且,我这辈子难道就真的永远都不见表哥他们了?”

      说完,容成瑾不禁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仅要去,我还得要打扮得漂亮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想来,我过去会把表哥当成世间最好,也是因为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这话虽是玩笑之语,但也确实有三两分真心在,她过去,可不就是见得少了。

      “啊!您说什么?”柔杏看着她,神色中,满是不可置信。

      看着她那跟呆头鹅一样的表情,容成瑾忍不住噗嗤一笑:“傻丫头,我同你说着玩的呢。”

      她这辈子可再不想着嫁人了,反正也没几年活头,何必嫁到别人家里去侍奉舅姑,相夫教子呢?

      然而,柔杏却突然就变得严肃了起来,她学着宫里那些嬷嬷的样子,老气横秋道:“郡主啊,这终身大事可不能乱开玩笑。”

      容成瑾感叹道:“若是在自己的住所都不能随便说话的话,那这人生也未免太没意思了。”

      闻言,柔杏不禁顿了顿,也是,郡主是这瑞王府里最被娇宠的宝贝,何苦受那么多拘束,况且……

      她想着郡主那总不见好的身体,不禁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长信王府老太妃大寿这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红艳艳的太阳慢慢透过云霞,笼罩在一身绯衣的容成瑾身上,就仿佛像是给她加了一层圣光。

      容成瑾过去其实很少穿这样明艳的颜色,她本就是个温吞的性子,又身体不好,清清淡淡的颜色,自然更衬她。

      如今,她心境不一样了,对于这些往日不大敢尝试的颜色,都有了几分尝试的欲望,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不如在有限的时光里,将它们都试一试。

      瑞王妃崔氏见她少了几分病气,反倒多了几分生动的模样,莞尔一笑:“阿瑾今天真漂亮。”

      容成瑾微微垂头,谦卑一笑道:“王妃过奖了。”

      虽然崔氏嫁过来五六年了,但两人面对彼此,却始终还是一样的疏离,不好,倒也不坏。

      说完,她们正要上台阶时,崔氏仿佛想起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容成璇,道:“你靠得那么后做什么?仔细跟着你姐姐。”

      不大喜欢出门交际的容成璇一愣,旋即便有些怯生生地点了点头,“是。”

      闻言,容成瑾皱了皱眉,也扭头看了一眼容成璇的胆小的模样。

      “阿璇都是可以许人家的年纪了,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王妃放心便是。”

      听了这话,容成璇整个人也都瞬间黯淡了,而容成瑾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抬脚就上了台阶。

      待进了府,见到了老太妃,容成瑾笑眼盈盈,正要行礼,膝盖还没有弯下去,便被老太妃给拉了起来。

      老太妃慈爱地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道:“身体可好些了?”

      容成瑾抿嘴一笑道:“回太妃的话,休养了这些天,已经无大碍了。”

      说完,她从身后柔杏的手中接过锦盒,递给了老太妃,“还望太妃莫要嫌弃。”

      老太妃打开锦盒,只见里头竟然是一幅画卷。

      她本猜测这大约是瑾儿打哪找来的名家画作,结果细细展开看了看,却发现自己想岔了。

      “这是?”这画,当真是不错,可她竟认不出是何人手笔。

      容成瑾道:“这是瑾儿亲手所绘的万寿图。”

      闻言,众人顿时就有些惊讶了。

      世人皆知,这瑞王府的云安郡主久病缠身,身体孱弱,而万寿图却又是这般的费心费力,看来,这郡主对太妃也当真是有心啊。

      老太妃将画卷仔细地交给身后嬷嬷,再看着容成瑾的目光,也是又多了几分怜爱,“你这丫头,以后可是可再不许这般劳神了,这礼啊,送什么不要紧,心意到了便好。”

      容成瑾娇娇道:“若是依旧如同往年一般,送那些个金石玉器,我总觉得会不足以表达我对太妃的孺慕之情,故而,在左思右想后,我便打起了这样的主意,太妃……是不是嫌我画得不好了?”

      老太妃看着她难得撒娇的模样,心下也是愈发喜欢,拉着她的手便一起坐到了一边说话去了。

      众人看着容成瑾虽然仍旧苍白瘦弱,却神态沉稳,进退有度的模样,倒是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容成瑾自然还是那个容成瑾,只是,在死过了一次后,她发现死也并不是那么痛苦,故而,对自己的病也少了几分自卑跟在意,反倒多了几分明媚与大气,愈发有了皇家郡主的气度。

      赵晞阳远远地看着巧笑嫣然的她,踌躇着,想要上前同她说些什么,却又有些害怕,害怕她仍旧是上次那样不想再见到自己的姿态。

      他是个胆怯的人,过去可以与表妹柔情蜜意是因为他笃定表妹的心在自己身上,可如今,他却不确定了。

      他有些魂不守舍地想,若是表妹当真厌弃了他?他以后又该当如何自处呢?

      唉,感情之事,可真是愁人啊!

      远远瞧着自家哥哥那黯然的样子,原本正在与闺中好友说话的赵晚月叹了口气,也连忙悄悄地跑到了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哥,你在做什么呢?”

      赵晞阳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他责怪道:“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还整天咋咋呼呼的,像个什么样子啊?”

      对于他的训话,赵晚月左耳朵进右耳朵,她看着正与外祖母说话的容成瑾,脸上不禁又挂上了一抹笑容:“哥啊,我说你,也该胆子大一点了,成天畏手畏脚又怕这怕那的像话嘛,我要是瑾表姐我也气你呢,现在瑾表姐就在前头,你好不容易又见到她了,还不快过去跟人家说说话啊!”

      闻言,赵晞阳也是有些意动了,只是,他才刚出迈了一步,就又想起了什么,立马又犹豫地缩回了脚,“可是,外祖母她还在那里呢。”

      见他这般,赵晚月又是想气又是无奈,他咬牙道:“哎呀,外祖母都多大年纪了,见过多少世面了,难道还会不懂你的那点小心思?她门儿清呢,而且外祖母那么喜欢表姐,又那么喜欢你,你要是过去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呢!为了表姐,你也该拿出点点男子气概了!难道你还想永远跟表姐这个状态啊?”

      你不急,她这个做红娘的可还急着呢!

      两人正在这儿嘀咕着,结果就在这时,外头却传来了一阵阵的通报声。

      众人纷纷看去,也是着实怔了一下,老太妃还真是好大的面子,竟然是帝后都亲自过来了。

      还在跟叔祖母唠家常的容成瑾有着上辈子的记忆,见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突然来访,倒也没觉得多么惊慌,只是连忙扶着老太妃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随着大家一起跪下行礼。

      虽然,帝后比容成瑾的父亲瑞王其实小不了几岁,却是和她是一辈的,算是她的堂兄堂嫂,只是因着那十几岁的年龄差,让他们之间总像是隔了一辈,每每看着容成瑾时,不像是看妹妹,更像是看女儿。

      众人平身之后,容成瑾看着老太妃那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也连忙机灵地回到了自家的席位,坐在了王妃与容成璇的身边。

      突然来了这么一对不速之客,想来这顿饭,也是注定没法平平淡淡地吃了。

      气氛就这么被带得紧张了,容成瑾看着众人拘谨的样子,无心观舞,也无心去听那美妙的丝竹之声,只是坐在那低着头吃饭,偶尔再回两句上首那几位的问话。

      她本想就这么泯然众人,却不想此处有个人却依旧在关注着她。

      赵晞阳小口小口地喝着酒,满桌精美的菜肴,他都食之无味,之前表妹的话,让他伤心又难过,他也一度是真的觉得自己跟表妹彻底完了。

      他想过就这么跟表妹做回一对普通的表兄妹,他以为这是可以做到的,可是,当他再次见到表妹时,他才发现,这是他永远都不可能做得到的。

      他不想,他一点也不想只做她的兄长,与她永远都隔着若有若无的距离,最后再与烨表哥他们一起,笑着送她出嫁。

      他只要一想到那样的情景,便心痛得想要就这么死过去。

      他过去,其实一直都能理解母亲对表妹的嫌弃,甚至,他自己也曾暗暗抱怨,如果表妹身体康健就好了,他也知道,这世间多的是比表妹更好的女孩,可是,他就是喜欢这个一身毛病的女孩。

      除了她,谁都不行……

      刚刚晚月说过的话,也一直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回放,他已经卡在母亲与表妹之间里外不是人半辈子了,难道他就真的要继续这样下去吗?

      他绝不可以如此。

      ……

      一批舞姬退下后,之后的人正要上来,结果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打破了这暂时的沉寂。

      “陛下,皇后……”

      闻言,众人纷纷朝那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了身的赵晞阳看去。

      他似是带着些许醉意,红着脸,不顾脸色一白的南平郡主的阻拦,硬是闯出了席,并朝帝后跪了下来。

      见他这莫名其妙的一番动作,帝后一时间也不禁皱了皱眉,只是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看着赵晞阳突然闹了这么一出,容成瑾又哪有什么不明白的,想着他即将说出来的话,她呼吸一紧,竟是差点就这么背过气昏死过去。

      这人!竟是想要气死她不成?!

      而赵晞阳跪在地上,埋着头,一颗心咚咚直跳,声音响得仿佛已将世间万物尽数淹没。

      他闭了闭眼,想着表妹的低眉浅笑,想着他幻想了多年的大婚,然后,他便拿出了这一生最大的勇气大声道:“下臣斗胆,想向陛下求一个恩典,求……求陛下为我与表妹赐婚!”

      将心底这多年的夙愿一说,赵晞阳也顿时只觉浑身一轻。

      对!就是这般,皇帝陛下的亲自赐婚,就算是他的母亲,也应该是没什么可说的了吧。

      他也是直到这时才想明白,迎娶表妹为妻,是他这一辈子唯一的心愿,就算是他的亲生母亲,也绝对无法动摇它。

      见他居然为了那个天杀的病秧子做出了这种事情,南平郡主猛地一拍桌子,气得几乎想要当场吐血,若不是帝后在场,她估计早已经把身前的一碟子菜全都给砸到他的身上去了。

      一旁的赵晚月见哥哥被自己劝动了,终于是胆大了一回,心下也是高兴得不得了,只觉得自己真做成了一件大事呢!若不是想着场合,她大约都想要为哥哥叫声好了。

      而整个席上,唯一与对面赵晚月的兴奋截然相反的,则是容成璇,她看着自己在背地里暗暗牵挂了这么多年的人,竟是为了自己那不中用的姐姐鼓起了勇气跪地请旨赐婚,一颗心也是顿时就也跟着一块一块地碎了……

      她握着酒杯,心中恨意暗生,她究竟是比容成瑾差在了哪里呢?她们是一样的身份,她也是他的表妹,而且,她的容貌不输容成瑾,才情也不输容成瑾……

      甚至,她的身体还远比病得半死不活的容成瑾要健康得多!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晞阳表哥的心里,却永远都只有容成瑾呢?!她真的好不甘心啊,明明,她也追随了这个人这么久,明明,她一直都是爱的更深的那一个……

      她的眼眶,突然便红了。

      ……

      容成瑾对其他人各式各样的反应浑然不觉,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表哥,她原本以为她这时候的她会惊慌失措,会大发雷霆,然而,在真正听到表哥当真说出那样的话时,她的心却十分平静,平静又悲哀。

      这个胆小怯懦了一辈子的人,也是到了现在,才终于有了烈士断腕一般的勇气与决心,能够为了她而去冲锋陷阵了,可惜,她却是再也不稀罕了。

      对于他们俩的婚事,老太妃倒是乐见其成的,她笑呵呵地对帝后说道:“陛下,殿下,这两个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刚巧今日是我生辰,不如就趁着这么个机会,喜上加喜如何?”

      而皇后看着还在底下跪着的赵晞阳耳朵都要红了的模样,也是抿嘴一笑,觉得这个小小的表弟人生得极俊秀,性情也当真是可爱得紧。

      而且,她素来也还算疼爱容成瑾,此时见了这般情景,也实在是想要为他们作这个主,于是,她便拉着皇帝开始咬起了耳朵。

      众人坐在下去,自然是听不到也不敢去听他们说了什么,反正只见皇帝不住地点着头就是了。

      耳朵咬完,皇帝看了一眼下首正跪着的赵晞阳,又看了一眼正一脸淡然的容成瑾,心中也是思绪万千。

      这两个人,也确实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之前一直都没有定下来的原因,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他们就算是皇帝皇后,没有那个闲心也不好去干涉别人的家事,而现在,人家小两口都闹起来了,他看在老太妃的面子上,做个顺水人情,其实也未尝不可。

      “皇叔啊,您觉着这桩婚事如何啊?”皇帝看向瑞王问道。

      瑞王瞥了脸色变得越发难看的女儿一眼,略加思量后,站起来恭敬答道:“陛下赐婚,乃是臣家大幸,只是,小女素来被臣给宠坏了,她的婚事,却是还是得看她的心思,臣可完全做不了主。”

      皇后闻言,倒是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久闻皇叔是个女儿奴,如今看来,这传言竟是分毫不假呢,既然如此,那便让人家自己来说吧!”

      说完,皇后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了容成瑾,用带着些许调侃的语气道:“瑞皇叔家的小堂妹,对于这桩婚事,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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