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卿》陆天离

6、初至虞城

　　白九卿怀着激动的心情进了虞城，此时虞城正值三月暮春，草长莺飞，红花翠柳。街上行人摩肩接踵，酒楼里的人谈笑风生，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正说到精彩处，虽然听说过古代有规矩叫食不过午，但虞城的人似乎并不在乎。
　　虞城女子多外出，风气很开放，白九卿在进城前得了一件花青色的披风，遮挡自己实在没办法用法术改变的银发。走在人群中的白九卿和周围其他人相比略有些奇怪，但并没有投来太多怪异的眼光。
　　虞城的主街很长，白九卿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些什么的好，她没有外出旅游过，不太清楚在古代旅游应该做些什么计划。一直很兴奋的白九卿在左看一看，右玩一玩地过程中不知不觉度过了一下午的时间。天色将晚，许多摊贩都开始收拾货物准备归家。白九卿这才想起来她没有找到留宿的地方。
　　天色越来越暗，白九卿伸出手感受风带来的讯号，要下雨了。
　　春雨来得又快又急，噼里啪啦的，逼得路人纷纷跑到主街两旁的店铺下躲雨，去家近的便加快了行走的速度，很快，街道上便看不到什么人了。
　　雷声隆隆，天光还照得清行人的面孔。白九卿低头，发现自己的衣服被雨打湿了一部分，披风湿的厉害，几乎贴着脸颊。白九卿有点儿慌，也不知道自己的头发有没有露出来，瞥了眼同一屋檐下躲雨的，只有两个男子。说得准确一点，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带着一个书童。
　　书生低着头看檐下的雨，书童规规矩矩地蹲在后面保护书篓，生怕湿了公子的宝贝。
　　白九卿正观察着书童的动作，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吓得白九卿往后跳了一步。
　　手的主人似乎比白九卿受到的惊吓还要大，手差点儿缩回去。短暂的犹疑，手的主人将手中的物什再次递到白九卿面前，还开了口：“姑娘不妨擦擦身上的水，这帕子，帕子是新的，没人用过。”
　　白九卿看清递到眼前的是手帕，松了口气，抬头看见书生，书生细眼小脸，身形瘦削，许是光线的缘故，他的面色偏黑，眼睛并不看白九卿，显出几分羞涩。
　　见白九卿并不接手帕，书生神色懊恼，拱手向白九卿躬身：“是小生不好，见姑娘湿了衣衫，心中担忧便借给姑娘手帕，不想忘了男女授受不亲，冒犯了姑娘，请姑娘恕罪。”
　　书童一直抱着书篓子，眼神却飘来好几次。
　　白九卿愣了一下，她只是没反应过来，居然会有人借手绢给她用，她现在虽是狐妖，却还是不大习惯用法术，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己湿了的衣服突然变干。
　　一块手绢而已，人家也说了是新的了，白九卿不愿意驳了书生的面子让他难堪，他们站在一家生意冷清的酒楼外面，里面大堂里还坐着看热闹的人。便接过手帕道了谢，给书生一个感谢的笑。
　　书生愣了一下，蓦然转过身去。
　　白九卿想说点什么，譬如手帕她用过之后是还给他还是不用还了？古代么，同她生活过的世界还是不一样的。却突然有人高声叫道：“雨停了可以走了！”
　　雨停了可以走了。白九卿还是决定手帕不用还了，想必女孩子用过了的东西他以后也不会再用，而且影响不好。
　　沓沓沓――
　　一阵马蹄声响起，白九卿同大家一起好奇的望过去，是一名黑衣少年，从城门方向打马归来，带水的发丝表明少年方才并没有躲过骤来的春雨，刚出去的行人又分散道路两旁，免得自己被疾行的马伤到――马上的少年并没有勒马缓行的意思，甚至再甩了一鞭加速。
　　少年行至白九卿立足的地方，有所觉般将视线投射过来。
　　桀骜！任性！不屑！
　　视线相交的一刹那，白九卿迅速捕获脑海里出现的词汇。
　　但是除此之外，她还感受到了他的温柔。在短短的一瞬间，她感受到了少年让人讨厌害怕的桀骜任性不屑，也感受到了他春风化雪般的柔情。她看过的所有的爱情片在心底刷刷刷而过，留下一片模糊不清的阴影。
　　“有什么了不起的，也不怕伤着人！哼！”
　　“可不是了不起么，你有本事也学人家投胎的本事。”
　　“呵，老子要回家去看婆娘了。”
　　……
　　短暂的议论过后，街道彻底清净下来。那个书生却还没走。白九卿有些好奇，问：“喂，读书人，天这么晚了你还不归家吗？”
　　书生笑得彬彬有礼：“小生家在附近，不急，但是姑娘，似乎不是本地人？”
　　白九卿啧啧了一番，家在附近呢，真好，能回家。心头涌上一股难过。
　　“那你知道方才那个骑马的人是谁吗？在闹市纵马，真嚣张。”白九卿有意转移话题，随口掏出了另一个问题。
　　“骑马的？哦，那是本城城主的公子。”书生的书童扯了扯他的袖子，书生拱手告辞。
　　白九卿呆了一下，她随口换个话题而已，为什么是问那个骑马的少年？难道不应该问这附近哪儿能住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