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赎》燎边月

14、第 14 章

　　“我们不能再耽搁了……走吧。”伊登站起来，生平第一次感到彷徨。
　　修起身，又向悬崖下看了一眼，那里平静无痕。他翻出地图，确定接下来的路线，默默朝目的地走去。
　　“其实，”伊登看着一路面色灰暗的修，明白修难受，但是他自己也很难受，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你不是说明特是什么……月族吗，月族既然都能无视血族的威胁，那么狼人一定很厉害，可能他没死呢。”
　　“是啊，”修的眼睛突然微微亮了一点，“他说让我们先走，那他就有可能还活着。”他的嘴角突然有了一抹淡淡的笑，“对啊，狼人不会那么容易死吧。”修也知道这只是伊登安慰自己的话，但是这样一说，他倒是没有那么难受了，甚至燃起了一丝希望。
　　夜。
　　修扑灭了生的柴火。
　　“我们穿过前面的山洞，就能到达地图上的帕拉丁城，那里是吸血鬼唯一没能攻下的人类城池。到了那儿，他们一定会保护我们，我们就安全了。”修一字一顿地说，语气里掩盖不住兴奋。
　　伊登看着修那闪烁着希望的眼睛，甚至已经有了些许泪光。伊登咧嘴一笑。
　　“我们就安全了？”
　　“是的，是的，没错，我们就安全了。”修不住地点头，拍拍伊登的肩膀，拉着他向前走去，“看到帕拉丁城了吗？他们会收留我们，给我们食物和睡觉的地方，他们都很友好，没有血……”修突然踉跄了一下。
　　“嘿，”伊登扶住他，看着他恍惚的眼神，心里很不是滋味，“坚持住啊，我们快到了，到了你说的帕拉丁城，我们就都能像同龄的孩子那样无忧无虑度过一生了。”伊登抬头望着，他看不见所谓的城，只能看到那黑漆漆的山洞。
　　修弯腰捡起一根粗一些的树枝，点燃火种。靠着一丝微弱的火光，他们迈进了山洞。
　　寂静的山洞里只有滴滴答答的水声，以及外来者的脚步。他们走了好一会儿。
　　“这里……什么都没有？”伊登皱着鼻子，他分明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有什么？”修反问。
　　“猛兽之类的呢？一般这种山洞应该都是有野兽的。”伊登说。
　　“有野兽的话怎么办？”
　　“这……只能用石头了呗。”伊登撇撇嘴，身子还是不住地抖了一下。
　　修独自朝前走了几步。
　　伊登站在原地四处打量着：“这里还真是毫无生气。”
　　“滴答。”修眼皮一颤，睫毛感觉到了水珠的重量。修伸手摸了一把，在微弱的光亮中，他看到了一抹深红色。
　　“伊登，”修紧盯着自己的手，转过身，快步向伊登走去，“伊登，看我的手，这是……血吗？”
　　伊登瞪着眼睛，说话也不连贯了起来：“是，是吧。你的头怎么了？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修慢慢摸了摸额头，一手血色。他用手一次又一次抹着那一边的眉毛和眼睛，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嘿。”
　　二人大惊，修手里的树枝掉到了地上，晃过黑暗中两双红褐色的眼睛。火苗挣扎了一个呼吸就熄灭了。
　　“呼。”漆黑的山洞中忽然就通亮起来。两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女子身着黑衣，一靠前一靠后站在他们面前。前面的女子一头金发，嘴角挂着一丝邪魅的笑，却浑身散发出一种高贵的气质。后面的女子则是黑褐色的头发，面容清冷，就那样默默站在那里，甚至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两个女子都拥有着绝世容颜，只是那红褐色的眼睛又是无比骇人，刺痛着修的双目。
　　血族。
　　原本近在咫尺的希望被浇灭，不过转瞬间就成为了泡影。这一刻他们就知道失败了。所有美好的未来都成为了幻想。
　　“害怕了？”金发女子得意地笑着，笑得那么张扬，语气中带着猫戏鼠的愉悦，“让你们跑了这么久，你们的逃跑愿望也该满足了，现在就乖乖跟我们回去吧。”说罢就向他们进来时的方向走去，完全不担心他们趁机逃掉，“凡妮莎，你说我们把这两个小家伙带回去，族长会不会给我们些赏赐呢？”
　　凡妮莎默默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目光转向两个傻站在原地的男孩。
　　“走吧。”她淡淡地说。修和伊登自然知道逃跑无望，再不甘心也只能原路返回。
　　“哦，”金发女子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面对他们倒退着走了几步，一边笑道，“这次你好像也没立什么功劳，就是跟着我而已，什么点子也没出，我当然要如实交代。”她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再这么下去，你在族长心目中的地位就越来越可有可无了。”
　　“这还用不着你说，艾莉丝。”凡妮莎仍然面无表情，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又接着对修和伊登说，“前面是森林，不想死就跟紧点。”
　　两个血族与两个人类穿梭在树丛间。
　　修眼前突然一黑，向前栽去。伊登吓了一跳，急忙拉住他，焦急得喊道：“喂！我们需要休息一下！”修清醒过来，又直起身子。
　　只是一个闪身，凡妮莎和艾莉丝就到了他们面前。艾莉丝打量着修，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不急不缓地说：“其实我们可以尝尝新鲜的人血，留一个就行了，到时候就说他是一不小心被狼人杀死了，你觉得怎么样，凡妮莎？”说着，眼睛渐渐变成了血红色。
　　凡妮莎不动声色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甚至更冷了一分：“你知道这是违背族规的。”
　　艾莉丝的眼瞳回复了原先的红褐色，注视着凡妮莎良久，逐渐又有了笑容。
　　“那好吧，天亮就动身。”她放下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凡妮莎，一闪身到了远处的一颗树上，在夜色中隐匿了身形。
　　修和伊登倚靠着树干，仰望夜空。
　　凡妮莎身形一动，坐在这棵树的树杈上，抬头望月，一言不发。
　　漫长寂静的黑夜，仅传来隐隐的狼嚎。
　　修转头看了看伊登，发现他抵不住困意已经睡着了。修又望向凡妮莎，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眸子里映着皎月的光辉，若有所思。
　　“你不睡？”修还是开口打破了沉寂。
　　凡妮莎被他扯回了思绪，但似乎不太愿意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血族不用睡觉。”
　　再次陷入沉默了许久，凡妮莎还是没忍住打破了这种气氛：“你还不睡？”
　　“睡不着。”
　　“你刚刚不是很累么。”
　　“是很累，”修叹了口气，“但是我们失败了。”这句话前后并不搭调，但凡妮莎暗暗理解了一会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默然。
　　“……”凡妮莎把背部倚靠在了树干上，俯视着修和伊登，半晌才吐出一句话。
　　“对不起，”她闭上眼睛，舒展开刚刚皱了一小会儿的眉头，调整一个舒服些的姿势，“我也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