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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两个小树精 ...

  •   隋文帝开皇九年,诏拜五十二代孙姬勋为昭德侯,奉诏修宗谱,并诏祀文武王于酆渭之交。

      酆近咸阳,渭即咸阳。

      咸阳有塬,名毕。毕塬有一镇名周陵,正是此次文帝下诏祭祀周文王周武王之所在。姬勋不敢怠慢,毕恭毕敬地预备好祭祀用的牲帛,又购置了一批松树柏树,栽种在文武二王陵寝四周。

      松柏苍苍,沉香冉冉,姬勋高声诵读着皇帝亲制的祝文,一派庄严肃穆。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文王陵内后室之中,一位身着黑衣脚踩玉屐的年轻王者负手而立,望之凛然若神明。然而,下一秒,就见他转过身,将桌上的陈设一袖子打翻在地,木质的圆形漆盒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在墙角停下,碎成齑粉。

      “说了多少遍了,寡人不是周文王!不是周文王!”

      “要祭拜就到渭南去,别在渭北扰人清净!”

      “以前来的都是些百姓或是地方上的小官吏,寡人也不跟你们计较。可这回呢?你们的王亲自下令祭拜!这让寡人怎么忍?寡人在自己的陵寝里都不能舒服安静地住,见天地让你们来搅扰。瞧瞧这些个牺牲玉帛,品相好的没话说,可没一样是寡人的!你们就让寡人眼睁睁地看着!”

      “祭祀连地方都找不到,这王朝又怎能长久。”想到这里,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桌子也免去了被掀翻在地碎成木片的命运。

      然而过了没多久,随着陵前姬勋拖着长音的一声“伏惟尚飨”,数不胜数的牺牲玉帛乘着一缕青烟列队排在供桌之上,上下细微浮动,似是期待着主人快来食用。

      他看着生气,扭过头想控制着不去发作,然这些祭品却读不懂他的好心,欢快地转了头飘向他的眼前。

      他转到哪里,祭品就跟到哪里,乖巧的不行,却大大地激怒了他。他周身气场一变,祭品就乖乖地待在原地,分毫不敢移动。

      他正欲发作,就听到有人站在他的陵前说道:“你不曾学过《周易》,也该读过《诗经》,‘亹亹文王,令闻不已;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该知道这是《诗经》对文王的赞扬。孔圣人也曾赞誉文王,说他‘大道之行也,与三代之英’,你怎敢在祭祀之中对文王不敬!读书重在修身,不尊圣贤不若不去读书,就连周边老农妇孺都知道每岁春秋仲月祭祀,你一个读书人怎么能不懂?快快随我向文王赔礼!”

      这一番话听得他气得快要冒烟:“是,文王内圣外王,是千秋典范,可寡人也不逊色,东进攻魏、灭蜀败楚、伐取义渠,任贤用能、立相分权、连横破合纵,后人称秦惠文王,我嬴驷哪一点配不上后人的牺牲祭祀!”

      “寡人是大秦第一位王!”

      “寡人就算在这地下呆了数百年,忘记了前世恩怨,也还记得寡人的雄心壮志与丰功伟业!寡人是秦惠文王!不是什么周文王!”

      然而他的怒吼地上的人无法听到,嬴驷梗着脖子受了那两人磕给周文王的头后,气急将后室内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都砸碎,只留一群瑟瑟发抖的祭品呆在中央。

      嬴驷拂袖走出后室,想要接着去前室再砸场东西发泄。走到一半,脚步微顿,纠结片刻,掉头去了东耳室,什么东西也没砸,自己关在房子里生闷气。

      墓室外,长着一双小短腿,却有着长长的手臂的棕褐色柏树枝,轻轻蹭着旁边的深灰的松树根,软软地说道:“松松,你就陪我去嘛,整天呆在同一个地方会闷的慌。我不会让你去见大王的,你悄悄藏在我后面就行。我就是想过去帮大王打扫一下房子。你看,房子里到处都是碎片,大王看着肯定不高兴,我把房间收拾干净,大王住着也舒心。我自己去害怕,可如果咱们两棵树作伴就不怕了,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们就装盆栽,一动不动,大王肯定发现不了。松松你要是不陪我,我就不敢去。你要是同意的话就动动根须?”

      柏树枝还没有修炼出眼睛,但凡见到这一幕的人,都能感觉到被一双湿漉漉充满希冀的眼睛所注视,不忍拒绝任何要求。

      等了半天松树根都没有反应,纹丝不动。柏树枝垂头丧气地耷拉下长长的手臂,抱住自己的小短腿,叹道:“还是没有理我。咱俩同时被栽种,怎么几百年过去,你都没有开启灵智,明明长得和我一样强壮啊,方圆几百里再没有比你厉害的松树了呢。”

      就在柏树枝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时,她突然感觉到周围土壤一动,她猛地站起来朝向松树根,发现它的根须动了。

      “松松!你真的动了!你……你,你……你有了灵智!”柏树枝激动地结巴起来,长长的手臂一圈就把松树根紧紧抱了个满怀。

      “你轻点,我的灵智可以出来了。”松树根微弱地挣扎着。

      柏树枝不好意思地松开双臂,两手背后,土褐色的枝干上似乎能看见一坨红晕:“松松,对不起,我实在是太开心了!”

      “我不叫松松,别这么叫我。”松树根有点不开心,这句话早就想对这个小柏树说了,只可惜之前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好不容易得到自由,一定得先把她纠正过来。

      柏树枝也伤心了,为什么和她一起长大的松松在有了灵智之后,好像并不喜欢自己:“那松松你叫什么?你让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越说越委屈,到最后柏树枝都快要哭出来了。

      “嗯,就叫……”松树根也没有想好,之前不喜欢松松这个名字,却没想好自己叫什么,起了好多个都不满意,现在小柏树猛地一问,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好。于是问道:“那你叫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柏树枝也被这个问题问懵了。

      两棵树并排坐在一起,思考着取名大事。你说一个,我说一个,这个太拗口,那个有俗气,既顺口又脱俗的名字有体现不出两棵树的特色,商讨到最后也没有个定论。

      突然,两棵树被一阵强大的气场震慑,浑身一抖,地面上没有风,然而松柏树叶却飒飒作响。

      柏树枝和松树根对视一眼,弱弱地说道:“我们好像忘了些什么?”

      松树根也有此感。

      柏树枝望向墓室,忽然灵光一现:“糟糕!我们忘记去给大王收拾房子了!”语毕,那股摄人的杀气就消失了,似是从未出现过。

      松树根听了也是一震,两棵树连忙爬起来站好,急急忙忙地向墓室跑去,一路上还不忘隐藏身形踪迹,以免被人发现。

      跑到墓室门口,柏树枝抬腿就要进,松树根的根须拉住了她:“你就这么进去?不用找土把自己包严实点?”

      “要土做什么,当然直接进。”柏树枝理所当然道。

      “我以前把根伸到附近,就被一股特别大的力量给打了回去,你要小心啊!”松树根操心道,十分不放心这个小柏树就这么傻乎乎地进去。要知道这个墓室可邪门着呢,别一下子就送了半条命去。

      “怎么会呢?我以前也悄悄到附近来过,这墓室门口的水道里水特别香甜,怎么会被打回去?”柏树枝震惊了,从前干旱时她常常到墓室寻找水源,虽然不敢进到墓室内部里去,但进墓室从未出过问题。松松不会骗自己,难道这里真的有怪?

      柏树枝犹犹豫豫地把自己的一条根缓缓伸进墓室门缝中,没有任何问题。松树根见状,也慢慢地伸出根须试探,也没有当初遇到的那股怪力。“我就说没有问题的。”柏树枝松了一口气,拉着松树根就挤进了墓室。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两个小树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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