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你的掌心里》东尽欢

7、融化

　　在激昂的音乐声中，今晚的大赛拉开帷幕。放过视频后，选手登场，巴鲁斯又蹦又跳，慕西辞依旧是表情淡淡，解说员介绍着双方的战绩和个人风格，慕西辞是本国选手，最近人气正高，解说自然多说了几句：“慕帅是较全面的技术型选手，他的打法灵活而聪明，有效攻击率高，极少出现扣分的情况。但我看过他的比赛，多数时候打得比较保守，不知道他今晚会采取什么样的战术。”
　　“期待今晚双方选手为我们奉上一场精彩比赛。”

　　在观众的呐喊声中，两位拳手走上八角拳台。
　　裁判拉过双方的手，遵循惯例，参赛双方为表示友谊短暂性地碰了碰拳。举牌宝贝举着“1”的牌子绕场，裁判将两位选手分开，巴鲁斯眼神凶狠地盯着慕西辞，慕西辞亦眼神冷凛。
　　举牌宝贝刚走下台，“叮”地一声，哨声响起，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巴鲁斯虽张狂，但也是做过赛前分析的，知道慕西辞的风格，加上是第一回合，他自然采取保守型打法，准备先试探对方。但是慕西辞一上来，攻势凌厉，步步紧逼，一拳接着一拳。
　　解说对着麦克风道：“慕帅今天出拳很快，大概是想占据主动优势……”
　　教练贺康盛却瞪大了眼睛，不对啊，不是说好先保守攻击，怎么一上来就打这么猛？
　　这不是慕西辞的风格啊！

　　巴鲁斯被打得步步后退，一个不慎被慕西辞撂翻在地，但是很快爬了起来，调整了打法，两人开始正面刚。
　　第一回合结束时，双方坐在角落里，贺康盛上前指导慕西辞：“打得太急，放缓点节奏，还是按我们制定的计划来。”
　　慕西辞：“我有分寸。”
　　巴鲁斯上一场比赛结束后，又回了美国。前两天又飞到中国，来来回回调时差，体能未必能保持在巅峰状态。慕西辞自信能正面赢他！第二回合，慕西辞依旧是猛攻，一个劲儿把巴鲁斯往护栏上压，巴鲁斯出拳打他，他也不退，俱乐部老板蔡飞翔都纳闷：“今天怎么打得这么直？”慕西辞擅长闪避与游走，但今天似乎把重心放在攻势上，跟发疯的野牛似的。

　　第二回合结束时，慕西辞眉骨处出血，贺康盛知道他改了战术，也不多劝。好在慕西辞技术够好，第三局抓到巴鲁斯失误瞬间，猛攻猛打，优势渐渐显示出来。第三回合休息时，贺康盛说：“慢慢来，多游走，我们的点数已经比对方领先了。”
　　慕西辞没有多游走，而是乘势追击，巴鲁斯想踹慕西辞，慢了一分，慕西辞一个后手摆拳袭来，打在巴鲁斯头部，巴鲁斯倒地。
　　“太直接了，可以说是一锤定音……”解说员声音高亢：“裁判开始数秒了，但看这情况巴鲁斯是爬不起来了……裁判数秒结束，在这个场上，慕帅就是王者。”

　　巴鲁斯最终是被抬下去的，人群仿佛要沸腾了，这场比赛观众看得十分过瘾，双方攻势都很猛，你来我往拳拳到肉，最终慕西辞抓住机会，KO了对方。
　　不过他也付出了代价，下场后蔡飞翔看着他肿起的脸，连连叹气：“你那些粉丝肯定心疼死了。”
　　慕西辞甚至没有接受媒体采访，就被蔡飞翔匆匆带走，车子直接开去医院，医生给慕西辞做了详细体检，蔡飞翔才松一口气——无大碍就好，千万不能影响下一场比赛！

　　处理过伤处，医生嘱咐慕西辞好好休息。慕西辞翻开自己的手机，微信里有薇生发来的消息。
　　薇生：“祝贺你成功晋级。[鲜花] [鲜花]”
　　薇生：“你真厉害！”
　　薇生：“但看到你受伤了，我很担心。”

　　慕西辞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她：“我没事，不会影响下一场比赛。你回家了吗？”
　　很快，收到薇生信息：“已经回家了。”
　　慕西辞正打算回复，爷爷的电话打过来，询问他在哪儿，催他赶紧回家。爷爷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慕西辞料想司机很快就到，挂了电话后，他看时间不早，给薇生回：“早点休息，晚安。”
　　那头的薇生盯着手机屏幕郁闷——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几个字。

　　慕西辞回到家，时间已近十一点，依照爷爷的作息习惯，应该回屋睡觉。但今晚，爷爷还坐在客厅里，手上拿了份报纸看。
　　慕西辞走过去，站定，礼貌地打招呼：“三爷，晚上好。”
　　陈山海抬起头，看见慕西辞鼻青脸肿的模样，忍不住叹气：“哎……”
　　既是心疼慕西辞，也是感慨命运。
　　这个亲孙子，已经有很多年不称呼他为“爷爷”。

　　早年，陈山海去邻市投资项目，供应商说山中有寺庙，庙中有一老僧精通命理，不少人前去拜会，能得老僧指点者却不多。
　　做生意的人，图个吉利，陈山海去庙里烧香祈福，顺便向老僧人讨教。老僧人为他看过面相，问了生辰八字，说他乃人中龙凤，事业大成；但子女缘浅，恐无子送终。
　　彼时陈山海的夫人育有一子一女，已进入小学；他还有个情人，刚为他诞下一对双胞胎儿子。三子一女，怎说无子送终？老僧人浪得虚名！陈山海气得差点挥拳揍对方。

　　岂料几年之后，陈山海发现那对双胞胎儿子并非他亲生，头顶绿如草原；幸好夫人所生一子一女聪慧过人，哪知天有不测风云，女儿在国外留学时，室友因妒生恨，在饮水机里下毒致女儿死亡；再过两年，儿子儿媳惨遭车祸。
　　彼时陈山海已无法再生育，终信了老僧那句“子女缘浅，无子送终”。

　　他的膝下仅剩七岁的孙子，跟丢了魂似的，少言寡语，远远地立于尘世之外。陈山海带着孙子去见老僧人，老僧人道：“此子福薄，与你亦缘浅。”
　　陈山海面色如灰，请求老僧人指点一二。
　　老僧人道：“他倒是与我有缘，不如让他出家，我收他为弟子。”
　　唯一的孙子，陈山海断然不肯。

　　老僧人出家前，俗名姓慕，他也曾娶妻生子，其本家在当地善名远播。陈山海找到了老僧人的儿子，让孙子认对方为父，改名为慕西辞。
　　和尚你看，我这孙子的确跟你有缘，弟子就算了，可以给你当孙子。
　　此后，慕西辞不再称呼陈山海为爷爷，跟外面的大多数人一样，喊他“三爷”，应了那句“缘浅”之说。同时，陈山海请了不少心理医生开导慕西辞，夫人为了这个孙子，辞去了董事会的职务，专心陪伴，可惜到死时，仍未换取慕西辞的半点伤悲。
　　命运弄人，陈山海唏嘘。

　　陈山海放了报纸，道：“你今晚比赛的视频，我看得心惊肉跳。”
　　慕西辞：“只是一场比赛而已。”
　　他不甚在意，爷爷心事重重：“我不知道送你去打自由搏击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凶残的竞技过程，极容易受伤。
　　慕西辞平静道：“自由搏击有完善的规则，虽容易受伤，但在运动竞技项目中，自由搏击的死亡率是极低的，您不必担心。”

　　“死亡”两个字，慕西辞说得风轻云淡，就像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陈山海想说他几句，见他面上带伤，终是不忍数落他，朝他挥挥手：“去休息吧，最好歇两天再训练。”
　　慕西辞从沙发上起身，礼貌地向他颔首：“三爷，晚安。”
　　一举一动，都是好教养。陈山海却眉头紧蹙，大概在孙子眼里，爷爷和外人，没有什么差别。
　　陈山海所求，不过是孙子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有情有欲，能让他放心托付家业。

　　慕西辞受了伤，教练让他多休息，训练量减少，周日，陈山海亲自陪他去看心理医生。
　　定期心理治疗，慕西辞无甚兴趣，也没有倾诉的欲望，只好和心理医生随意探讨几个问题。教练打来电话，询问他今天的状态，并发给他今天的训练任务，慕西辞打开微信查看，顺便看了看朋友圈，看到薇生刚发了一条状态。
　　薇生：周日，给自己充电。不断努力，突破自我。
　　下面附了一张照片，有人在讲课，讲台上几个大字——编剧业务能力提升讲座。
　　后面还有定位。
　　很巧，培训地点就在附近。

　　慕西辞给她发消息：“你在星光步行街？”
　　薇生：“嗯，我来听讲座，纽约世纪大厦。”
　　真的很巧，同一栋写字楼。慕西辞：“我也在纽约世纪大厦。”
　　信息发送出去，他又加一句：“出来办点事。”
　　薇生立即发来两个惊讶的表情。
　　薇生：“那我一会儿下楼，在大堂等你。”

　　慕西辞：“等我做什么？”
　　薇生：“一起吃饭啊！你说过会回请我，还记得吗？”
　　上次薇生掉了钱请他看过电影，慕西辞答应了下次由他请客。
　　薇生：“择日不如撞日。”
　　慕西辞：“好，晚点联系。”
　　薇生：“你慢慢办事，不急。”
　　但慕西辞已经没心情跟那位心理医生探讨学术，索性结束此次咨询。陈山海让慕西辞先回去，他要单独跟医生聊一会儿。

　　慕西辞出门，按了电梯按钮。
　　电梯从楼上下来，门打开，慕西辞正打算迈入，看清里面乘坐电梯的人，慕西辞微怔。
　　“好巧，还想着待会儿打电话给你。”薇生笑着跟他打招呼。她想早点去等慕西辞，讲座已经听完，薇生没兴趣和那些人寒暄，索性收拾了东西，偷偷从后门溜出来，随后下楼。
　　原来慕西辞也这么快。
　　“是挺巧。”慕西辞进入电梯，身板站得笔直。
　　电梯门缓缓关上，薇生瞄了一眼楼层，十五楼。

　　抵达大堂后，薇生看了看墙壁上公司名单，十五楼只有一家公司——青山心理康复治疗中心。薇生不解：“你去了心理咨询中心？”
　　慕西辞本来是想早点来到大堂，看看这栋写字楼的公司分布情况，然后随便编个理由，去某某公司干了点什么事。哪知正好在电梯里碰上薇生！他不想说心理治疗的事，我没病，真的，那什么心理治疗，不过是爷爷的心理安慰而已。
　　慕西辞敷衍道：“比赛压力很大。”

作者有话说

　　男主说谎，张口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