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诈大师掉马后》重皿

2、设计

　　褚白从会所房间走出来时，孙姐正靠在墙边等。

　　他摇摇手里的档案，苦笑：“怎么，还怕我临阵脱逃，撂挑子跑啊。”

　　孙姐笑的有些勉强：“褚白，我知道这次是为难——”

　　“打住。”褚白抬手制止她接下来的话，哄孩子一样，上前两步，以一个极为礼貌的姿势抱了抱她：“我都知道的，跟你开玩笑，怎么还能当真了呢？”

　　孙姐张了张嘴，又吞回去。

　　褚白说：“不过有一件事，孙姐还是帮我安排。”

　　*

　　下午三点 市政大厅

　　按照档案上来说，目标人物现在已经进入大厅，办理购置房产过户的手续。

　　褚白一路找过去，终于在不起眼车位上找到了那辆牌照4个8的车辆。

　　只是——

　　他拨通电话，迟疑问：“孙姐，能给出三千万美金的家庭，咋、咋，咋开的是帕萨特啊。”

　　典型黑商务，往市政厅门口一站，十辆有八辆这车。

　　孙姐也愣住了，她那边嘈杂一会儿，才问褚白：“号牌对？”

　　褚白说，对。

　　孙姐说，那就是了。

　　按委托人所说，今天她丈夫来这里给私生子过户房产。但褚白从日头正亮等到了天黑，再到大厅落锁，都没有见有人出来。

　　车辆萧瑟，车位都清出大半，褚白缩在车边，等的昏昏欲睡。

　　终于，随着一声引擎拉响，褚白脑中的警戒线嗡一声响起。

　　他几乎是瞬间进入工作状态。

　　“先生。”他敲敲车门。

　　贴了车模的窗户，只能隐约看见里面有人，下巴棱角分明，点了支烟。

　　窗门摇下。

　　猩红火光在男人指尖明灭。

　　有淡淡烟雾飘出窗外，褚白不得不假装咳嗽两声，来掩饰自己是杆老烟枪的事实。

　　他今天穿的非常学生气，是为目标人物量身打造的理想型。

　　一身洗的发白的衣裳，他皮肤干净润白，不显脏，反而有几分摇摇欲坠的风情。

　　褚白摆好姿势，搓了搓手臂，有些讪讪：“先生，能搭您个顺风车吗？”

　　他的眼睛瞥向门外。

　　被孙姐早安排好的人在那儿蹲守，接到指令，立刻进入角色，摆出一副凶狠样子，故意露出手臂胸前的纹身。

　　不好惹

　　一看就不好惹

　　褚白抿了抿唇，眼圈有些红：“能不能，拜托，拜托您能不能让我搭一程。”

　　褚白垂下眼睫，不经意间，露出手腕上刻意制造的淤青。

　　“多大？”

　　“好的，谢谢您！”

　　那男人再次重复：“多大？”

　　褚白刚想开门上车，意识到他并没有按计划上钩。

　　怯弱的，拿眼尾觑他：“十、十七。”

　　男人点点头，说：“那还未成年。”

　　褚白倒是不知道怎么回了。

　　手机屏幕照亮男人的脸，褚白这才得以看清他。

　　一时有些讶然。

　　他见过许多男男女女，漂亮的，皮囊艳丽的，甚至更特别的都不是没有。

　　但唯独面前这个，眉眼凤仪秀挺，看着冷，但舒展的时候自有一番韵味。

　　叫褚白硬说，只能说他长的很有好人相。

　　没错。

　　跟调查档案上那私生子满地跑，风流不着家的纨绔少爷半点儿不像。

　　他正走神的时候，有人敲了敲窗。

　　褚白微微躬身看过去，男人耐心解释：“去门岗。”

　　他并没有让褚白上车。

　　一车一人挪动到门岗，有人出来。

　　不知道他跟门岗说了几句什么，门岗就把褚白往值班亭里请。

　　他一脸懵地看着那辆四个8的帕萨特开出门外，他一脸懵地看着门被缓缓关紧，他一脸懵地看着门岗慈祥地笑说：“孩子，福利司和民政部的人一会儿就到。”

　　褚白不知道，是自己的哪句话，让男人以为他需要社会帮助。

　　他在这一刻，觉得任务目标的脑回路格外清奇，甚至该说不说，有些......褚白艰难想：竟然有些意料之外的光辉正直？

　　褚白艰难拜托门岗的样子非常狼狈，堪称他从业多年滑铁卢时刻。

　　第二天

　　褚白追踪那辆车辆号牌，找到了一处私密性极好的高档住宅区。

　　在相当喧嚣的城市中心，这座闹中取静的住宅区相当的不简单。

　　褚白终于有了一丝三千万美金的真实感。

　　住宅建构严密，混进去相当难。

　　褚白打听到里面一所健身机构，成功买通教练。

　　他又旁敲侧击打听到，那个男人一般情况下会在下午九点钟以后来健身房训练，自律严苛，拒绝任何教练推课。

　　褚白记下小本本，问，“那他叫什么？”

　　教练想了一会儿，终于记起：“好像是叫......容旗？”

　　褚白一时间怀疑自己找错了人。

　　虽然十分不想，但他还是第一时间致电那位女士。

　　对方的声音有些疲惫，淡淡嘲讽：“他怎么敢用真名呢，他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不怕家族蒙羞。”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褚白最后一丝疑虑被打消。

　　他大方办了年卡，要电死人的眼睛看向教练，褚白声音甜蜜，看上去只觉得单纯又不谙世事。

　　借着体验生活义务帮忙的名义，褚白成功留在了健身会所。

　　不过一连好几天，褚白都没有见容旗过来，就在他甚至怀疑容旗出差离开的时候，这晚九点钟，容旗准时出现在健身房。

　　除了几个业主，偌大健身房只有褚白一个留下来看家的义务工。

　　“您好，先生！”褚白笑的开心：“我们又见面了！”

　　容旗停下，侧眸看去。

　　他一时没有认出面前这个人。

　　褚白提示：“在市政厅。”

　　容旗这才想起来，他点点头，说：“解决了？”

　　这次换褚白懵了，他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明白容旗是在问那天的事情，他只好讷讷：“解、解决了。”

　　容旗轻轻颔首，径自越过他。

　　半个眼神都没有再给。

　　他健身时神情都专注，叫褚白在一旁无处下手。

　　褚白像根木头一样杵在他旁边，一个不近不远有分寸的距离，又不至于让容旗忽略他的存在。

　　褚白认为，这个时候，哪怕他是个正常人，也该问一句，有什么事情吗？

　　但容旗显然就不是个正常人。

　　他下了跑步机，自顾自去冲凉，好像面前褚白是团空气。

　　最后褚白迫不得已在健身房门前将他拦下，容旗这才正眼看他一下。

　　褚白眉眼弯弯，在笑：“先生，我请你吃饭好吗？”

　　他真的太直接，没有人用这么笨的搭讪方法。

　　庸俗，老套，电影现在都没有这样的情节了。

　　他的热情成功让容旗停下脚步。

　　他从兜里摸出盒烟。

　　褚白看了眼，是S省产的白盒将军，不贵，但有劲儿。

　　是褚白抽不来的那种。

　　他咬住滤嘴时眼睑下压，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淡。

　　这样的冷淡，最起码能逼退百分之八十的追求者。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还在原地观望。

　　他在兜里摸了一会儿，眉眼愈敛，有些燥了。

　　“咔哒。”

　　蓝焰窜起，容旗顺势一吸，那根烟被点燃了。

　　他的眼中有丝微惊讶，但不多，审视半秒，还是礼节性地拍了拍褚白的手背。

　　很轻，像羽毛瘙痒。

　　他说，谢谢。

　　褚白回以一笑。

　　少年人笑起来也羞涩，青葱嫩芽一样的年纪，粉光脂艳的灵艳。

　　容旗这才意识到，他很漂亮。

　　不是普通漂亮，是区别于普通人的相当漂亮。

　　这份漂亮不能让容旗对他升起什么喜欢，但至少不是反感。

　　于是他问：“还有事吗？”

　　后者一直在看他，眉眼生动，很美丽。

　　褚白首先自我介绍，这次他编造的名字叫昭昭。

　　时昭昭，他说：“不是朝朝暮暮的昭昭。”

　　这句话成功把容旗逗笑了。

　　但男人没有兴趣和小屁孩做朋友，知道分寸的这个时候也应该让开了。

　　但他并不。

　　他只是眨着一双星屑般的大眼睛，满目含情地看他。

　　容旗人生走过三十六年，莺莺燕燕投怀送抱哪个也见过，但是这样厚脸皮的，这是第一个。

　　短暂的新鲜过后，其实是有些烦了。

　　他音调平淡下来：“让开吧。”

　　已经很给面子。

　　“容先生。”他指名道姓地叫他，看来是做过功课。

　　容旗最讨厌有人以功利心的打听他，接近他，那最后一丝好感也没有了。

　　他不准备再听对面的讲话，甚至连喋喋不休的表明心意都能预判。

　　这时赶午夜场的人还没有来，傍晚的却是已经快要散干净。

　　开着的门，有呼啸的风灌进来。

　　褚白稍有些卷的头发被吹的飞起来，很娇憨的样子。

　　他一开始双手其实被在身后，但容旗并不在意。

　　现在他将双手伸到容旗面前，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开口：“容先生，请给我个机会追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