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惊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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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有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来。
助理把门外的乔安娜放了进来。
“总裁，李棋洛的电话，他说有急事！”乔安娜的高跟鞋敲击在木地板上的声音明明也不大声，可落进他耳朵里忽然就觉得触目惊心。
“哥，出事了”，棋洛的声音气喘吁吁的，听起来似乎在疾跑，背景里一片喧嚣，夹杂着机场里此起彼伏地语音播报声，“微泠……哦不，盛小姐她……莲姨打电话来说她在李园跌倒了，已经送到医院去了。方叔他们吓得六神无主，打你的电话关机了，只好打来问我怎么办，我听他们说跟着盛小姐一起过来的姑娘讲日常孕检都是在宝佳娜，想着那边更熟悉情况，所以就自作主张让送去那儿了。大哥你现在在哪儿？能赶回来吗？我正在从宣城往回赶，可能要飞两三个小时以后才能到。恋语那边，还有没有什么可以出来掌控大局的人？只有莲姨他们在，我实在不放心……”
李泽言腾地站起来，身边人都被吓了一跳。
他只觉得眼前白光一片，脑子都是眩晕的。果然出了大事！难怪自己这么心神不宁。
抓起手机，他一语不发冲出了会议室。
“李总……”，不明就里的王钧赶紧跟了出去，沈玄告罪一声，也紧随其后出去了。
李泽言一边狂按电梯按钮一边低声嘱咐，“乔安娜，马上查一下从新加坡飞回恋语的航班，我要最近的一班，没有合适的就查飞长宁机场的，总之我要尽快赶回去！”
“李总，出了什么事？”王钧和沈玄也已经双双赶到电梯口。
李泽言看到他们，这才想起还没有完成的事情，略略定了定心神，他吩咐道，“沈玄你……不，王钧你留下”，他看一眼乔安娜，“她留给你，新加坡这边的事情全权交由你们俩处置。沈副总你跟我回国。”
电梯已经上来，他拉着沈玄进去了，留下一头雾水的王钧和乔安娜，连给两个人发问的时间都没有。
稳重的深黑色奔驰如一道疾光飞速行驶在去往樟宜机场的路上，沿途一路花叶葱茏的绿意都不能令李泽言微微舒展眉头，他不时看表和手机，焦躁难安。
沈玄在知道他这么不顾一切往回赶的原因之后就没再多问什么。
他是副总，王钧只是总裁特助兼市场部部长，李泽言明明这么看重和传声电讯的合作，最后却只留下王钧与之周旋，不过是因为心知肚明王钧一向不喜盛浅予，怕是带他回去不仅没有任何助力反而会平添许多意外。
这老王呢，就是个死脑筋，虽然是一心护主的“托孤大臣”，可未免也太执拗，人家辛辛苦苦争斗一番才站上高位，要的不就是顺心遂意吗？
哪个身居高位的领导会喜欢下属对自己管手管脚？若不是他时时提点敲打，王钧怕是要越管越宽，迟早会惹得李泽言大不快。
飞机冲上云霄，平流层内永远云起云生风平浪静，李泽言喝了一大杯冰水，心头的灼热依旧压不下去。
他想起他们被困在敦煌魔鬼城的那夜，车窗外风雪肆虐，她给他讲起《铁骑银瓶》，天寒地冻的甘凉道上，玉娇龙雪中产子却被人换了去，追赶不上，绝望地带着别人的女儿出了玉门关。
她说，“这世上最难过的事情都叫她碰上了，断绝了亲缘，远离了爱人，丢失了孩子，最后还要在苦寒异乡孤零零过一辈子……”
他那时还笑她傻，开玩笑说，“大不了我答应你，你以后生孩子的时候，我一定守在你身边，不让你一个人像她那样凄凄惨惨的。”
可他没有做到。
他守了她那么久，忍了她的冷淡也忍了那么久，为什么最后的关头却按捺不住？如此轻易离开了她，令她无人可依？
想到这里，真的很想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
是他令她远离爱人，断绝亲缘，会不会也因此而丢了这个孩子？她若是没了孩子，是不是就会心如死灰地永远离开他？
一股森寒透骨而生，他忍不住颤抖起来，不！不能再胡思乱想！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命中注定和一语成谶！
从未觉得五个小时的航程如此难熬，李泽言在各种惶惶不安地揣测中几乎心力交瘁，刚一钻进摆渡车里就马上拨通了李棋洛的电话，“怎么样了？”
“不知道啊”，李棋洛在待产室外急得团团转，“送进急救室去了半天，检查下来说没什么大碍，出于保险起见，医生建议剖腹产，可是……盛小姐她不愿意，她坚持要自己生，我做不了主，所以又推进待产室去了……”
“都摔着了……为什么还要顺产？”他不明白她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还在犯哪门子的倔。
“我也不明白她怎么想的……”，那边突然语气一转，“护士，护士，怎么样了？盛浅予，她怎么样？”
想是产房里的护士出来了，电话也在无意间挂断了。
李泽言出了摆渡车便心急火燎地赶往停车场，刚找到了自己的车，沈玄也已经跟了上来，他一把攥住他正要打开驾驶座的手，沉声道，“李总，你坐后头去吧，我来开车。”
他现在这样心浮气躁，开快车绝对要出事！
“好”，李泽言明白他的担心，从善如流坐进后头去了。
这城市华灯初上，璀璨流光，夜色比白日更加迷人，可此时此刻，这样车水马龙的滚滚红尘只会令他厌烦不已，因为喧嚣与拥挤堵住了他想要火速赶往医院的路。
他深爱的女人，正在这世间最痛苦的酷刑之中挣扎，他不仅无能为力还没能陪伴在侧，算什么男人！
狠狠一拳捣在自己脑袋上，他将自己的整张脸埋在掌心里，只觉得连呼吸都在痛。
沈玄从后视镜里看到他这幅模样，心里轻叹一声，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加快了速度。
李泽言赶到宝佳娜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粉紫色VIP套房里，他一眼看见了李棋洛怀里抱着的小小婴儿，还没看清脸，却已经紧张到心跳都漏了一拍。
“大哥！”李棋洛见到他出现，顿时喜出望外，赶忙上前来，将怀中的软糯一团举给他看，“是儿子呢，有八斤重，非常健康。看看是不是很像你？”
小小婴孩，皮肤还是皱的，面颊红红的，不甚雪白，一双眼睛却大得很，骨碌碌的，也不哭，只是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世界和眼前的陌生人。
李泽言只觉心中一酸。
“才刚出生，哪看得出来像不像的”，他随口敷衍着，目光却还是停留在孩子的粉嫩脸颊上不肯转移。
到了谜底揭晓的时刻了，究竟，是谁的孩子呢？
“也对”，李棋洛兀自笑着逗弄怀里的孩子，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把小婴儿往他面前一递，“你自己的儿子，你都不抱一下？”
李泽言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李棋洛看着他这不同寻常的举动，愣了好几秒才出声问道，“你们俩究竟怎么了？先前，盛小姐从产房出来，我问她为什么一定坚持要顺产，白白遭了那么多罪？她说，她要记得这所有的筋骨碎裂地痛，这样，她心里的恨才会更加强烈。而如今，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愿意碰？”
李泽言呆立在门口，无话可说，只觉得有深重的寒意忽然倾泻而下笼罩住了他的全身。
她恨他，她宁可去遭受这世间最残酷的痛苦来加深对自己的恨意也不愿给他丝毫弥补的机会。
所以，她永远不会原谅他了，对不对？
他无力地倚靠在门框上，绝望地浪潮蜂拥而至，几乎要将他的所有意识都淹没，他觉得自己心底那个巨大的空洞已经被侵蚀到占领了整个心脏，寒风凛冽，将他们过往的所有温情回忆吹得尸骨无存。
终究，还是成了一对怨偶，避无可避。
捂紧了胸口，他艰难地喘着气，目光游移了一圈，“怎么就你在这儿，盛浅予人呢？”
“莲姨他们年纪大了，留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让他们先回去了，”李棋洛环顾了一下室内，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盛小姐说一身脏兮兮的，要去卫生间擦洗一下，让丽丽先回去浅园取换洗衣物去了，然后……好像是护士让她在走廊走动走动，说是……更有利于产后恢复？”
“走廊？”李泽言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忽然汗毛倒竖，他刚从走廊过来，除了护士，根本没看见有别的人！
他转身飞奔去护士台，“快调监控！我夫人不见了！”
宝佳娜住院部的顶楼布置成咖啡茶座的模样，晚上没有人在这儿，空寂一片，齐整的木栈道地面，乌木色的黑藤椅，云白色的遮阳伞静静张开着，隔断的花台中，紫白两色的茉莉在风中微微颤动，香气幽微。
李泽言还在楼道里，就已经看见玻璃护栏外那穿着宝佳娜独有的淡紫色病号服的身影，一颗心惊恐得简直要跳出腔子来！
为了美观，天台的边缘是用一整面一整面的透明玻璃围起来的无边护栏，平日可以无遮无拦地看风景，此时落在他眼里的景象却是险象环生的，他恨死了这个见鬼的设计！
护栏外只有不到半米的宽度，她还丝毫无惧地徘徊走动，直如闲庭信步，浑然不觉脚下踏空一步便会跌下去万劫不复！
“李总”，沈玄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我下去准备一下。”
李泽言的一颗心全挂在那命悬一线的紫色人影身上，完全没明白他要去准备什么，胡乱应了一声便一脚踏上了天台去。
作者有话说
第137章 惊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