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土地叫乡土》错叔蕜

1、乡下的大婚

　　门外响起了一阵又一阵很是欢喜的敲锣打鼓、点燃鞭炮燃烧着响起来的声音，一旁站着喝彩和拍手鼓掌的人们。在满是嘈杂的声音终于结束而开始变得宁静下来的时候，王家的门口早已经被村民们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的。
　　今天是王家五代单传的独苗王二狗的大喜之日，此时的他身着一身新式的白色西装礼服站在了门口迎接着前来道喜的嘉宾，嘴上还带有着一弯浅浅的笑容，明明嘴角已经微微向上扬着的了，可眉头却轻轻的皱成了一小块，丝毫也没能让人觉察得出来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可要是问起王二狗这人的品行到底如何来，认识他的村民可都纷纷的像个“拨浪鼓”一样使劲的摇着头，而对他这个人的评价就好像是一个瓜一样“外皮好看，瓜瓤全烂”，意思就是说“虚有其表，而空无内涵”。他的外表空长得是斯斯文文的一表人才的模样，但骨子里却又是另一个样子。
　　“二狗，恭喜你了啊！”说话的人正是村里年龄最大、辈分最高、为人很是随和的黄阿婆。她的丈夫在抗日战争时期为祖国和人民奉献了生命，女儿是这个地方上的人民警察，再加上她的儿子又是个在部队上生活着好几年没能回家的边防军人，所以她在村子里就一直备受着村民的尊敬和爱戴，不管是哪户人家结婚、生孩子或者是满月酒，只要是会办酒席的都一定会请她去。
　　“黄阿婆，快别这么说了，您能来，已经是对我最好的关照了。”二狗恭敬的摆了摆手，扶着黄阿婆，将她搀到自己的新娘面前。
　　“哎呀，二狗啊，你说你的命可真是够好的哟，瞧你娶的这个媳妇长得可是真够俊的！”黄阿婆仔仔细细的端详着王二狗的新娘看起来，只见她是脸蛋是白皙又精致，身材高挑纤细的，再穿上这一身时尚漂亮的婚纱，就像是个公主一般，就连黄阿婆看了她的外貌也还是会忍不住的羡慕和赞叹起来。接着黄阿婆拉起了她的手，热情的问道:“二狗媳妇，你叫个啥名啊？”
　　新娘一下子便将手硬给缩了回来，嫌弃的揩了一揩衣服，冷冷的回答着道:“他不叫二狗，他现在改叫王大志了，意寓着胸怀大志的意思，还有二狗媳妇的这多难听啊，我叫林美莲，你叫我美莲就行了。”
　　“这……”林美莲的一句话让黄阿婆像吃了闭门羹、更像是被电击中一样惊讶的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她很是委屈的说道:“大……大志的媳妇，可自打他小的时候俺就叫他二狗，这一下子也不好改口啊，况且这王二狗是他爹他娘给起的，咋能随便的就改了呀。”
　　王二狗是一个早产儿，出生时不仅体重轻，身体也是很瘦弱，要被放入婴儿监护病房去观察，二狗奶奶一直在外边不停的来回踱步着，不安地说道:“这可是咱王家五代单传的独苗苗啊，可万万不能够有事啊，老天爷，你就是要了我的命也都不能够要了他的命！”
　　二狗的父亲安慰着:“娘，你就别担心了，这孩子就给他起名叫二狗吧，听村里的老人常说着，这小孩要是名字起的难听点能好养活。”
　　二狗的奶奶也同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叫二狗吧，王二狗，让他长大后做人能够忠诚、实在。”
　　林美莲接话着:“王大志不好听吗，二狗二狗的这可多难听啊，王二狗，这名可是真够俗的了！”
　　王二狗看着黄阿婆渐渐黑下来的脸，拍了拍林美莲的肩膀，大声的说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呢，黄阿婆可是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人，你怎么能跟她这么说话的，她愿意叫你啥就叫你啥知道了吗？”接着他在林美莲耳边低声说:“这里有这么多的人呢，给我点面子好吧？”
　　林美莲一听，一把就揪着王二狗的耳朵，生气的喊着:“叫王大志也是你同意的呀，你个大男人就这么跟你老婆说话，你还敢拍我，你说说我什么时候不给你面子了？”
　　“美莲，你这是干嘛呢？让人看着可多不好啊，有啥话的好好说。”屋子里的二狗娘闻声就跑了出来，好声好气的劝着林美莲，然后训斥着二狗道:“二狗，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别让外人给看了笑话，快，去跟你媳妇道个歉。”
　　王二狗很是不得已，只好道歉道:“美莲，都是我不好，你消消气吧，要是气还没消的话……等今晚咱俩进屋里去，你再使劲的往我身上撒着。”说完，他便坏笑了一下。
　　林美莲轻轻的撒娇似的拍着他，害羞的说道:“你这人……这么多人看着呢，真是不要脸！”
　　王二狗也顺势的去搂林美莲的腰，温声的说道:“好老婆，你就快别生气了，再说了气坏了肚子里的孩子可不好啊。”
　　“你就只管着肚里的孩子，孩子的妈你就不管了？好啊你王大志，我算是看清你这个人了！”
　　二狗娘一边扶着黄阿婆往屋里进，一边说着:“黄阿婆，二狗媳妇她正怀着俺老王家的孙子，脾气不太好，说话可能有点冲，你可就多担待着点了啊。”
　　黄阿婆摆了摆手，说道:“二狗他娘你说这客气话干啥子，俺不生气，只是你家二狗娶了个这么泼辣的媳妇，日后的日子就怕是不好过了。”
　　“嗨，这你可就放宽心了吧，美莲那也就是从小在城里生活，父母宠着爱着的，被惯的，这下又仗着自己肚子里怀了王家的孙儿，更加性子大了，等她把俺的孙子生下来以后，你看俺好好的治治她！现在俺的孙子才是最重要的，就是连二狗那也都得要靠边站着去。”二狗娘打着自己心里的如意算盘说道。
　　“其实，俺是真觉着人善英长得是好看又善良的，虽然是没有美莲长得这么好看，可脾气好啊！要我看，二狗娶的这个城里的媳妇这脾气，可不是个省油的灯。”黄阿婆一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边摇着头说道。
　　“黄阿婆，你怎么提起张善英那个女人来了，她好在哪里了？她爹整天都出去赌，她娘患的那病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还有一个不做事的弟弟，全家都要靠着她一个人养活。美莲脾气虽然不好，但她怎么说也是一个城里的人，又怀了王家的种，我看着她就是比张善英要强。再说了，俺是二狗的娘，俺说什么，他就都得要这么做！”一提到“善英”这两个字，二狗娘的脸一下子就变了，她很是生气和不满，开始数落起张善英来。
　　“二狗，兄弟俺恭喜你啦！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来的人正是与王二狗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发小李凯，他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林美莲，眼睛便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眼神再也不能挪开。
　　王二狗只好笑了笑，接着将林美莲揽到了自己的身后，说道:“谢了兄弟，等到你结婚的那时候，我和你嫂子给你道喜去。”
　　李凯也笑了，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俺可没能有二狗兄弟你这么好的命啊，进城上了大学，又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如果俺能娶到像嫂子这么漂亮的女人，一辈子都会好好待她的。”
　　这时，林美莲从王二狗的身后走出来，温声细语的对李凯说道:“他现在改叫王大志了，大志的兄弟，你真是个爷们，还是个疼老婆的爷们！我会让我家大志多跟你学学。”
　　“大志，这可是要取为胸怀大志之意？”李凯问着。
　　“大志兄弟也是个有文化的人啊，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林美莲的话语里多了几分莫名的赞扬和好感。
　　“嫂子不用跟俺这么的客气，啥有文化呐，俺连学都没上过呢，不过就是靠这几年出去混得多了，知道那么一点点罢了。俺叫李凯，嫂子你叫俺阿凯就中了。”李凯完全不顾一旁的王二狗，和林美莲聊着。
　　“阿凯，你先进去吧，待会的宴席上我再亲自去给你敬酒。”王二狗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觉着眼前的这个李凯再也不是以前那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感情亲如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了，反而此时此刻觉着很是碍眼和反感。
　　“这……”李凯还想再说些什么。
　　一旁的林美莲插话说道:“是啊，阿凯，你就先进去吧，等会我跟大志亲自给你敬酒去。”
　　“那行，既然哥跟嫂子都这么说了，那俺就先进去了。”李凯还再多看了林美莲好几眼才转身走进屋里去。
　　待李凯走进屋里时，王二狗耷拉着一张长脸严肃的说道:“阿凯阿凯的，叫得这么的亲密，你的新郎可是我！”
　　林美莲“呵呵”的捂着嘴笑了起来，往王二狗的脸上就是一亲，说道:“这下能满意了吧？没想到你的醋劲还真大啊，可是你这醋怕是吃错了吧，你也说了，我是要跟你结婚的，我肚里孩子的父亲也是你，难道你还能怕我跟他跑了去不成？”
　　王二狗摸着脸上被亲的那一处，抿了抿嘴，吞吞吐吐的说道:“谁……谁吃醋了，我还能输给李凯那个小子不成？即使他李凯家里是种田那又怎么样，我还娶了你这么个漂亮的媳妇，还准备要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呢！”
　　林美莲没有说话，她的眼珠子转了一转，过了一会才说道:“这么说李凯家里还是挺有钱的啊，可是这么一个高富帅怎么就还没有结婚呢？”
　　王二狗也没有多想，嘴一顺张口就对她说道:“他这人吧书读得不多，可肚子里的花花心思可真是不少。眼光和要求也都可高了，村子里长得好看的吧他又嫌弃着人家没有文化，有文化学历高的吧又嫌人家长得不好看，但是这长得好看又有学历的也看不上他这一个没有文化的农村人，所以这么些年也总是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直都没有结成婚。”
　　“对了，你刚才说我要给你生个大胖小子，那真要是给你生了个女儿的话，你就不喜欢这孩子要跟我离婚，把我们母女俩赶出你们王家去吗？”林美莲又逮住了王二狗的不对开始撒起泼来了。
　　王二狗急忙说道:“你可小声点，这话可千万别让娘听到，她是最想抱孙子的了。况且，就算你这次生下的不是个儿子，那我们就再接再厉，肯定能生下来一个儿子的！”
　　“我林美莲是你们王家的儿媳妇、你王大志的妻子，不是什么生儿子的机器！王大志，亏你自己还是个城里的大学生呢，怎么你还留着那农村里的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呢？”林美莲生气的说着。
　　“二狗，恭喜……你了啊。”不远处一个中年的妇女的说话声打断了王二狗和林美莲的对话，这个中年妇女是骨瘦如柴，她弓着腰、拄着拐杖，每走一步路都得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停下来歇息好一会，她被一个年轻的女子扶着慢慢的向着他们走了过去。
　　王二狗就这么呆呆的楞在了原地，他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一下，眼睛瞪得很大，接着使劲的挤出了一丝的微笑，吞吞吐吐的问道:“善英，善英娘，你……你们怎么来了？”
　　林美莲看着王二狗的脸色，再看着眼前这个身穿着一身很土的大棉袄、梳着两条麻花辫，打扮得是十足的一个村姑样子的女子。看着王二狗的反应，身为女人的直觉和第六感让林美莲觉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和王大志的关系肯定是不简单。她伸开了手就将善英母女俩挡在了门外边，恶狠狠的问道:“你们是谁？还有你这个女人和大志又是个什么关系？”
　　“大志？”善英娘奇怪的问着，接着抬头看着王二狗，把他看得是虚心的低下了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现在改名叫大志，别再叫他王二狗了。”林美莲依旧说话一点都不客气的回答着。
　　善英娘看了一眼王二狗，冷笑着说道:“大志？你以为改了个名就可以洗掉你做的那些缺德的事了吗……可惜是狗改不了吃屎啊！你忘了善英为了你没日没夜的为你打着工挣来学费，如今你倒好……大学毕了业却抛弃她，你就不怕会遭到报应吗？”善英娘大声的说着，因为太过于激动而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