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青春留白 ...
-
阮小楠很怂，是个怂蛋，不止别人这么觉得，她自己也这么想。
走路慢慢走，说话小声说，就连她喜欢一个男生，也无法抓紧。
“可是啊，我为了他，好像用了毕生的勇气。”面前这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子说完便低头不语，我只能看见她的裤子上落了大滴的泪珠，浅色的裤子上便现了小小的深色，白皙的手指紧紧搅在一起。
这是十年前的事了，她的神情却像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一颗种子，生根发芽。
在那个F4大火的年代，有刘海的要么是24K纯帅，要么是24K纯娘，沈同学自然是前者，他还骚包地把刘海弄得微微斜分。衣品永远与众不同，终年白衬衫，热了挽起袖子，冷了套件厚外套或是风衣，可想而知，俘获了多少小女生的芳心。
阮小楠在高一开学的时候遇见了沈同学。天生不善交际的阮小楠看着那人海涌动，心里更怂了，好不容易来到教室只找到个靠窗的空位坐下，手还轻轻打着颤。
“喂，你没事吧？”一个清朗又莫名有些疏离的男声突兀地响起。
原本就神经高度紧绷的阮小楠条件反射“噌”地转身，一张干净帅气的脸便映入眼帘。
“哪，给你，压压惊。”手摊开，一块精致的巧克力就安静地躺在他的手里。
“谢……谢谢……”阮小楠接过。
就好像是千千万玛丽苏小说发生的那样，窗帘随风起，面前人如玉。阳光正好，微风不燥，阳光透过窗子倾泻下来，而男生面无表情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也变得柔和。
就在刹那间，阮小楠心中那头单身十五年的鹿突然躁动起来，疯狂地撞墙，来啊，快活啊。阮小楠甚至感觉到了咚咚咚的心跳声。
心动好像就是这么无厘头，一块巧克力就让一个怂包被暖暖融融的喜欢包围。
时隔多年，阮小楠每当想起这些总是狂拍大腿直呼亏了，鬼知道人气高的男生每天收到多少巧克力，情书，却也忍不住勾起嘴角，即使最后还是湿了眼框，也要努力牵动嘴角。
阮小楠知道了男生叫沈木，却还是喜欢傻傻地叫着沈同学。从那以后沈同学身后多了个怂怂的小尾巴。
早饭没吃，“沈同学，给。”牛奶包子。
打完篮球，“沈同学，给。”一瓶温水。
作业没写，“沈同学，给。”晚上作业。
沈同学就觉得，嘿，这小孩挺好玩儿，当然也是挺高兴的，毕竟是第一个主动接近他还没有别的心思的女孩子。
小怂包对此很无奈，emmmm，我也是有小心思的啊，只是你不知道。但小怂包会说出来嘛，不存在的。
阮小楠觉得自己一跟着沈同学就不怂了，第一次逃晚自习是跟着沈同学的，第一次去网吧是跟着沈同学的，第一次喝啤酒是跟着沈同学的。
到底不怂到什么程度呢，比如这次，她正跟着沈同学翻墙出逃晚自习，去大排档撸串喝啤酒。正吃得欢快，邻桌的一群杀马特小混混自认为很牛逼闪闪地走来。
“喂，看你这样子有不少钱吧，乖乖交出来，不然的话……”
沈同学没听完就“噌”地站起来，开玩笑，沈同学是那种怂人吗，不存在的！把袖子撸起，仿佛自带特效和BGM，冷冷开口：“不然怎样？”
对面被这气势吓得楞了一下，够有种，但迅速恢复：“我看你是想死啊！”甩手一个啤酒瓶。
两边就这样很狗血的打了起来，虽然沈同学势单力薄,但要知道沈同学可是跆拳道黑带，人称干架小能手，然而对方人太多，沈同学还是渐渐落于下风。
“别打了……”小怂包急得红了眼眶。
就在沈同学挨了第三下打的时候，在崩溃边缘小心试探的阮小楠终于变异了，操起一个啤酒瓶，雄赳赳气昂昂地冲上前“啪”的一下砸到混混一号的头上，“都让你别打了，没听见啊？！”虽然眼眶红彤彤，声音有些颤抖，但小怂包，不，阮小猛的霸气无人阻挡。混混一号的脸上爬满了鲜血。
一瞬间，空气好像凝结，鸦雀无声，所有人用一种敬你是条好汉的诧异眼神盯着阮小猛，周围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脑袋中只剩来回滚动着：这姑娘真特么的猛！！！
阮小猛一个眼神扫过去:“不滚？”迅速清场。只剩下沈同学，阮小猛和大排档的摊主，当然咯，还有一些正在吃饭的良民。
阮小猛看着沈同学才反应过来，瘪了瘪嘴，又变成了那个怂怂的阮小楠，“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却还不忘跑去药店帮沈同学买创口贴和药膏，鬼知道柜台姐姐吓了一跳在想什么，这小姑娘，一定经历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沈同学……药……药……”抽抽噎噎。
沈同学楞了一下，迅速接过，不自觉笑着：“谢谢呀。”
阮小楠呆了，竟一时忘了哭，沈同学笑了，对她笑了耶，好开心呀。沈同学看着这个一时哭一时笑的女孩子有些莫名的想笑，拍了拍阮小楠的头：“走吧，大哥！”
“嗯，嗯？”阮小楠傻傻的跟在沈同学身后，在昏黄的路灯灯光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好长还长，阮小楠脑中突然蹦出了个念头，这样，挺好。
从这以后，阮小楠和沈同学的关系近了不少，小尾巴还是那个怂怂的小尾巴，而沈同学却会偶尔停下回头笑一下。阮小楠觉得，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好了，除了，能不能不要叫她大哥啊！
一没事，沈同学会过来：“来，大哥，吃糖。”或是“走，大哥，带你出去玩儿。”
阮小楠不情不愿，却没纠正，沈同学叫她，心里有些甜滋滋的，就好像喝的汽水，咕嘟嘟地冒着甜甜的气泡，心里的小鹿也开始躁动。这，大概就是喜欢吧，甜甜的，暖暖的，就是不愿与人分享但又有点想被对方发现的心情。
和沈同学在一起的时间好像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高一下学期期末，文理分科。这期间阮小楠在沈同学的影响下变得开朗起来，但还是那么怂，她还做了很多大事，比如在晚会上表演节目跳拉丁，在球场边接到球随手一扔三分命中，哦，对了，她还蓄起了及腰长发。
多年未跳的拉丁是沈同学怂恿的，偶然接到的球是沈同学扔的，小心翼翼呵护的长发是沈同学喜欢的。阮小楠将自己的心思藏的很好，深埋在心底，那个甜蜜又心酸泛着粉红色散发着甜味儿的秘密。
原本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充满少女气息地过着，直到沈同学拉着个女生，来到阮小楠跟前，笑眯眯地说着：“大哥，这是我女朋友。”阮小楠一瞬间就已经溃不成军，那个女生长得普通，白皙的脸上有些许雀斑，单眼皮，及肩短发。明明，他说过，喜欢漂亮的女生，喜欢长发的女生，因为这句话，阮小楠开始打扮自己，开始留起长发。原来，没有什么绝对。阮小楠并没有当面哭出来，而是努力牵动着嘴角:“是吗，真恭喜你啊~”紧咬下唇，扭头跑开，她怕，再多呆一秒，眼泪会不受控制，汹涌而出，她怕，连朋友都做不成，单恋，是最卑微的心情。
就好像一句话，喜欢的不是你这个类型，是你这个人。阮小楠一开始并不懂，直到这一刻，她明白了，用最刻骨铭心的方式。夜晚，在被窝里，一个人哭得像傻逼一样，不想让人知道，也不想表现出来，又有谁真正懂呢。
第二天，却依然笑着，闹着，就仿佛还是那个怂怂的，一厢情愿，暗暗喜欢的小尾巴，只是，中间夹了个沈同学的女朋友，安静又内向的陈可。阮小楠并没有恨她，反而有些怜惜，对她也是很好，大概，是爱屋及乌吧。那份心情依旧埋于心底，卑微又无奈。阮小楠觉得既然做不成恋人，就做朋友，哪怕沈同学一直不知道，哪怕会心痛，哪怕背弃了全世界，也想好好看着他，守护他。年少的一份喜欢，可以与世界为敌，卑微真实又纯粹。
文理分科，原本打算追随沈同学脚步的阮小楠却毅然决然地报了文科，终究无法面对，想要逃避。这青春，这时光是最残忍也是最无情的，不愿留一点留白，不愿留一丝生机。
故事的转折在高二上学期寒假，阮小楠接到了沈同学的电话，电话那头都可以传来酒气，分手了。阮小楠的确有些窃喜，但听到沈同学的醉话，只觉得心揪成了一团，很疼很酸，感觉要窒息一般。
沈同学说，他喜欢陈可，很喜欢很喜欢，为了她，付出了很多，不断地重复，心气比天高的男生啊，却哭得像个孩子。
阮小楠还是不忍，问了地址，匆匆赶去。到了那，入眼的全是啤酒瓶，阮小楠抬眼望去，只看见沈同学眼红着又要把酒瓶送到嘴边。这样的他阮小楠从未见过，陌生又窒息般的心疼。阮小楠一把夺过酒瓶，仿佛阮小猛附体，吼着：“沈木，你他妈能不能有点骨气？！你要是喜欢她，就去追啊，这算什么啊，啊？！”
沈同学却抬头，幽幽吐出：“是啊，我没骨气，阮小楠，你是我谁啊，你就管我？”
阮小楠愣了，是啊，是他谁啊，铺设好的心理防线，原本盖好的自认为坚固的城池，却瞬间崩塌。阮小楠想，自己并不是因为沈同学的不在乎伤心，而是自己的付出和努力最终只换来了一句“你是我的谁”。
阮小楠低下了头，手慢慢收紧，指甲嵌进肉里，半晌，仿佛下定决心般，抬起了头，认真的看着沈同学：“是啊，我是谁啊，我就是因为你给了一块巧克力笑了一下就喜欢上你的大傻逼，我就是为你付出不求回报的大傻逼，我就是你谈恋爱还要守护你的大傻逼，拉丁为你跳的，球是为你扔的，头发是为你蓄的，早饭为你买的，作业为你做的，自习为你逃的，打架为你打的，选科为你选的，做的一些都是为了你，是啊，我是谁啊，我不就是一大傻逼吗……”原本跟自己说好要平静地说出来的，可是，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边抹眼泪，变大吼：“沈木！是啊，我是谁啊？！我就是一个喜欢你的大傻逼！”不等到沈同学反应过来，转身就跑。
沈同学愣在原地，等到反应过来，人已经没了，沈同学捶了下桌子，面色阴沉，更多的是懊悔，心头有一种莫名的情绪萦绕，没等自己想明白，阮小楠就不见了。
整整一个寒假，打过电话没有人接，去过她家已经搬家，阮小楠这个人就仿佛从没存在过般人间蒸发，从沈木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
“好啦，故事讲完了，再来一瓶儿！”面前这个有些痞气的青年开口，他叫沈木，就是那个阮小楠的沈同学。
在十年前我的店中引来了那个女生后，那颗种子便一直成长，直至半年前，我偶然听见酒馆角落的位置传出了一声“沈木，你丫的都当上分公司总裁了！”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望了一眼，不知为何，直觉中他就是那个故事的沈同学，我有意结识，直至今日，终于听全了故事。沈木也说过“也许我当时并不喜欢她，而是习惯了她。”真相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哎，对了，苏小锦，我明天结婚，哪，请柬，咱俩结识一场，你可一定要来哦~”说完便走了。我愣愣的看着那张请柬，十分的与众不同，没有新郎新娘的名字，只有一张校园秋千的照片和酒店地址，整个布局显得很诗意。
婚礼我并没有去，也许，我和当年的阮小楠一样在逃避什么，我并不想知道这故事的结局，即使已明白青春没有留白，却还要执意在心中留下。也许新娘会是阮小楠，也许会是陈可，也许是当年校园秋千旁偶然结识的姑娘，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青春，她曾参加。
青春，习惯追逐，习惯拥有，习惯付出，习惯接受，也许并不是喜欢你，而是早已习惯了你。阮小楠，沈同学就在我们身边，是你是我是千千万万的人。青春已经结束，故事仍在继续，但那份青春却仍在千千万年少的人们身上续写。
青春没有留白，只是千千万人的续写，故事没有结局，只是千千万人的归宿。
青春只有一次，去疯去爱去悲喜，去续写只属于自己的故事，留下只存在自己心底的留白。
我是苏锦，0981号老酒馆等待您的光临，在别人的故事中寻找自己的影子。
作者有话说第1章 青春留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