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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Chapter 84 人非圣贤 Affliction ...

  •   布雷斯叼着烟,有些拿不准要不要点燃它。
      他的臂弯里还抱着书,优质面料的黑色长袍妥帖穿在身上,白皙的脖颈上规规矩矩戴着银绿色的领带,是十足的三好学生模样——假如忽略那根香烟的话。

      老实讲,他依旧不太能接受德里安普塞买的斯托克烟,它的气味总让他想起对角巷。难以具名的辛辣中混着泥土味,像是每年开学前熊孩子们在那条拥塞的小巷里肆意丢过魔法炮仗的味道。可毕竟拿人手短,他不好发表什么额外的意见。
      他随手把书放在一旁,认命地掏出西裤侧兜里的打火机。

      不过一会儿,布雷斯便看到他的姑娘从旋转楼梯下面钻过来。这里算是他们俩心照不宣的地点,即便有时他送她一路回到八楼,也总会在这个狭窄的窗前再相处片刻。
      她小巧的脸有着藏不住的笑意,但看清他那副姿态的时候,她的嘴角便垮了下来。
      布雷斯当然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变脸。
      他不心疼刚点不久的烟甚至连六分之一都未燃到,两指夹着扔在地上,先念一句“清水如泉”再对它挫骨扬灰,转眼就成了看不见的尘土。动作行云流水,非常熟练。

      简背握双手撅嘴看着,此时才松了笑容到他跟前。她的下巴抵在布雷斯的胸前,两只眼莹莹发亮,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么娇嗔:“你为什么不亲自来找我?”
      他也笑了。
      不是客套的伪装式的表情,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他忍不住轻轻捏着她微微鼓起的脸颊,柔声说:“我听潘西说了格兰芬多为难你的事。最近的形势不稳定,有些人容易被煽动。”
      她突然感到心虚,于是扑上去抱着他,脸埋在他怀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是啊,格兰芬多又有几个人走了。听说他们都离开英国去避难。”

      “我来是想告诉你,关于那个海因茨小孩的事——”
      他话音未落,简便惊喜地扬起头:“你找到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高兴,布雷斯本能地感到心里有些堵。她竟然因为不相干的男孩露出这般明媚的笑容,他忽然就不想继续说下去。
      布雷斯搂着她的胳膊箍紧几分,清清嗓子说道:“他的身世的确有点意思。他第一次公开露面是七岁,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海因茨家有这个孩子。”
      “他被藏起来了?”
      “这是另外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方,”他冷哼一声,“猜测有很多种——他是养子,是私生子,或是身子太弱长年养病。但这都不影响他还没从德姆斯特朗毕业,就逐渐成了海因茨家最有话语权的人。”
      简的手指在他墨绿色的长袍内衬上来回抚摸:“听过这段传言很多遍了,我还是不敢相信……他那么小,怎么能做到……”
      “所以我说,你离他远点。他这些动作,倒像是下了决心要复仇。”
      简摇摇头:“我父亲让他住在沙菲克庄园里。”
      布雷斯瞬间郁闷极了。

      “周末——一起出去吧。”她欢欣鼓舞道。
      他缓缓抚着她柔顺的长发,语含抱歉:“周末有魁地奇训练。”
      他还是找了一个理由。
      训练不是非去不可,但倘若因为囊中羞涩就让他的姑娘买单,在布雷斯看来,这极其没有绅士风度。思及至此,他的目光沉郁些许,自己什么时候被逼迫到如此不堪。
      她略显遗憾:“那我只好跟赫敏他们一起了。可我总觉得自己很多余……”
      “简,不论波特横冲直闯想做什么,你都不要无脑跟风。邓布利多总为他收拾烂摊子,你呢?只是他们利用你罢了。”布雷斯温柔地,在她光洁的额头啄了一口,捧着她的脸认真道。
      她抿着嘴唇,差一点就说出邓布利多不追究德拉科的事情,但她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你也一样,布雷斯,我不希望你去做任何不该做的事,即便是因为扎比尼夫人。”
      布雷斯的神情凝固了片刻,似笑非笑着说:“再怎么说,她还是我母亲。”

      两人没有强求对方一个承诺。他们都知道,他/她是那样固执,对于坚信的东西不会轻易放弃。最致命的是,不知不觉间他们已在自己的路上走得太快,无法回头。

      往后余生中,简常常回忆起这一天。假如那时候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位老人,最后一次聆听他智慧而洞悉的教导,她一定一定不会停止追问,甚至还想认真地对他道一声“谢谢”。可是命运没有如果,巫师也对死亡束手无策。
      第二□□阳升起,她,还有这城堡里的孩子们,都要学会面对自己的选择。再也不会有人面带慈祥的笑容说“每个孩子都是有潜力的”。

      那天她是独自去了霍格莫德。
      哈利坐立难安,几次去校长办公室都碰壁,他便打算守到邓布利多回来。赫敏本说好两人一起去,半下午又和罗恩一起被学生会那群人截走,开什么“校风整顿会”。再而衰,三而竭,简有些丧气,想好大不了去看布雷斯打魁地奇,赫敏却铆足劲儿求她到村子里帮她买两盒墨水。
      她显然是压力越大斗志越高昂的那类人:“期末!我早该想到六年级期末没这么好过!变形术、魔药、魔咒、如尼文……所有课都有论文!我算了算,连起来够做一床被单了!”

      天气并不十分好,简盼着赶在落雨前回学校,伞也不带,披着斗篷便匆匆外出。绝大多数人正陆续往回走,如她这般抓着时间尾巴往外跑的傻子几乎没有。
      费尔奇举着一把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伞,油腻成缕的长发离她的鼻尖越来越近,她尽力缩起脖子躲避着。
      “摘掉你的兜帽!”守门人恶狠狠瞪着她。
      “现在明明正在下雨呢。”简抗议着一把掀起帽子。
      费尔奇佝着背,探查的目光上下左右扫视一遍,最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声允许她离开。
      还不如摄魂怪看门的时候,她怨念地想。

      雨丝随着她的脚步逐渐细密,待她到达霍格莫德的大路上时,已经完全停止了。可是天空中的云肉眼可见地聚集着,暮色比往常任何时候都降临得早。阴暗的环境令她徒增紧张,她小跑着进入文人居。店主抱歉地告诉她,货架上的这款墨水今天已售罄,如果她不着急可以稍等片刻,他在仓库里找找有没有余货。
      总不能空手而归。
      简点头同意,百无聊赖站在满是斑驳污渍的展示窗后面放空大脑,双眼却不自觉被街角某个来回徜徉的身影所吸引。
      她凑上前,轻轻对着玻璃呼一口气,用宽大的长袍袖口抹了几下,视线总算清楚不少。那似乎是三把扫帚的老板娘罗斯默塔,她走下台阶又回到原点,走下台阶又回到原点,如此往复循环,仿佛无形中有根链子束缚着她只能在方寸大小的范围内活动。这看上去太古怪了。简的胳膊上爬起细细的颗粒。
      “小姐,给您打包好了。”店主粗重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回魂,道了声谢便推门而出。她的脚步犹疑了一下,折返回头往三把扫帚走去。

      距离渐近,简才意识到罗斯默塔是在不断地观察斜对面的那条小径。酒吧冷冷清清,或许是天气欠佳没人愿意出门的缘故。
      “罗斯默塔……女士?”简试探着唤道。
      “啊!”
      简的声音并不大,可罗斯默塔却被吓了一大跳,一个金灿灿的玩意儿从她颤抖的手中跌落,弹跳着,圆滚滚地径直撞在简的鞋尖。
      原来是一枚金加隆。
      她俯身拾起,隐约感觉这枚货币的触感有些不同,还没看出是哪里有差异,罗默斯塔便匆忙上前夺回来。她一言不发,噔噔踩上台阶,砰砰砰连着关闭大门和一排窗板。
      简看了眼她长长的指甲在自己掌心留下的划痕,所幸只是浅浅一道红色没有出血。随后,她慢慢往小径走去。梅林在上,不怪她好奇心强烈,只是冥冥中直觉告诉她必然有异常。

      一块粗糙的木制招牌无风自动,粗犷的雕刻工艺正相匹配,看得出来是只野猪头。
      她只来过一次,正是五年级那时的事。她依然记得那个山羊胡老板暴躁喊着让他们“废话少点”——不怎么招人喜欢的老头,生意因此远不如一街之隔的三把扫帚。
      简忽然有些胆怯,她向巷口退了几步。
      然而,一种本能的危机感让她垂下头,几团难以忽视的污迹强硬地攥住她的目光。
      暗红的,新鲜的,不久之前留下的血迹。简进退维谷,不知该何去何从。
      老天没有给她犹豫的时间。

      那看似打烊的小店隙开门缝,一时间,她的魔杖从袖管滑入掌中,身体仿佛比石化咒的作用都要僵硬——巫师的直觉告诉她,另有一根魔杖同样在黑黢黢的室内对准了她。
      那人眯眼看清她胸前金红色的狮子,微微松一口气,随即恶声恶气道:“进来,学生!快进来!”
      “嘿!”
      为什么我要听你的?她尚未来得及问出这句话,那人便消失了,只剩未上锁的破木门吱吱呀呀轻晃着。
      她回头,大街空无一人,偶然有风穿巷而过呜呜作响。

      阿不福思站在柜台后,正往脏兮兮的细颈瓶里倒某种可疑液体:“那个人你肯定认识。”
      简一眼认出那束银白的长胡子。她放下举着魔杖的胳膊。
      “沙菲克小姐,是你。”邓布利多的声音有些孱弱,他弓着腰挤在矮小的桌椅间,消瘦的身体随着呼吸起伏。
      紧接着,她吃惊喊道:“约塞尔?你怎么也在这里?”
      “很好,这一个你也认识。”阿不福思粗声粗气说。
      这世间最没有关联的两个人居然组合出现。
      简相信自己不会再遇见更离奇的事,这概率或许比她拿到《预言家日报》封底的填字游戏年度奖还要小。

      他随手把瓶子扔在桌上,溅出几滴:“白藓,将就用这个瓶子吧,我这里没什么医疗用品。赶紧收拾完让你的学生送你回去。”
      邓布利多没有动:“我不需要,阿不福思。沙菲克小姐,劳烦你帮这位小先生处理一下。”
      不用他提醒,简已经看到约塞尔褴褛的衣袖上一片接一片的暗色。约塞尔皱着眉,一脸无辜地盯着她。
      她用复原咒和清洁咒解决他的衣服,再往他鲜血淋漓的胳膊上倒白藓。
      约塞尔呲着牙,偏还要直直看着自己的胳膊升腾青烟,伤口以奇妙的速度迅速恢复,想必重塑血肉的过程十分销魂。
      一切妥当后,她疲惫地坐在对面,问道:“你……为什么和邓布利多教授在一起?”
      两个孩子同时望了眼邓布利多,见他靠墙阖眼休息,脸上隐隐有着厌倦抑或是悲伤的情绪。

      约塞尔神情兴奋,仿佛在讲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
      他低声说:“我下午在纽蒙迦德,正要离开的时候听到顶楼有打斗的声响,周围竟然一个看守都没有。我觉得不对劲便上去看看——教授,我是说邓布利多教授在和食死徒搏斗。那里面很暗我几乎分不清楚是谁,来的人法力很强……不是黑魔王,我猜那个女的是贝拉特里克斯。我到的时候,已经死了一个。他们来了三个人,一个被邓布利多的咒语击飞,两个追了我们一阵子——我的胳膊就是那时候受的伤,但他们很快就消失了,似乎目标只是那个被杀死的囚犯。”

      纽蒙迦德……简大概有印象,那里曾是臭名昭著的格林德沃的堡垒,战败后成为欧陆关押重刑犯的监狱。
      她还是有些不明白:“食死徒为什么只对那个犯人感兴趣?”
      约塞尔勾起唇角,说:“死掉的那个人,正是格林德沃。我不知道邓布利多教授为什么在那个魔头的囚室里,但他绝不应该犯这种差错——被三个食死徒缠得焦头烂额,这可不是他的水准吧。你们英国人可真奇怪啊。”
      “你还没有回答我,约塞尔,你在那里做什么?”
      “我啊?送我叔叔去他下半辈子该住的地方。”男孩眼中闪烁着快意的笑容。
      “约塞尔……”她怔怔看着他,寻觅已久的真相仿佛呼之欲出。
      “简,你还记得这首童谣吗?”

      约塞尔的金发映在灯光下亮得灼眼,半边脸仍在阴影中,她恍惚间看到了另一张熟悉的更稚嫩的脸庞。
      玻璃灯罩里的烛光忽闪,他低低哼唱起来:“小波尔卡的马车上,载满女巫。你的妈妈,我的妈妈,都不是女巫。”
      “这是我们的,只属于我们的歌。”

  • 作者有话要说:  出现了!GGAD。约塞尔又是什么鬼?
    下章是六年级结局。
    明天无更——鸽王存货已完。
    童谣第一次出现在67章,忘记的旁友可以回去复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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