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大喜Ⅱ》千阳有鱼

28、上有黄鹂深树鸣

　　莫名又下起雨了。
　　春末时节，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屋檐上发着滴答答的声音。
　　明冁站在檐下，望着那些被雨水打湿的可怜巴巴的树叶出神。
　　欣成端着饭食进来，看着那不远处的明冁笑的烂漫，“将军，该是用膳的时候。”
　　明冁没理她。
　　欣成的笑脸僵了下，她犹豫了会，走到明冁身边又说了一次，明冁还是不语。“将军还在想那个红衣女子吗？”
　　“下雨了。”明冁淡淡地道，好像是自言自语一样，“鸟儿多是很爱惜自己的羽翎——不知道她会不会淋湿。”
　　“将军，小姐已经走了，您又何必念念不忘呢？”欣成红了眼睛，双手攀住明冁的衣袖，“您还有欣成在身边呀。”
　　“我作为将军已经数千年，那你为什么念念不忘？”明冁反问她，不动深色地甩开她的手。
　　“自然是因为欣成爱慕您。”欣成又抓住明冁，说着又要流泪。“自将军救了欣成一命，欣成这条命就是将军的了，我听闻将军死了痛不欲生，特请了术士让欣成入眠，只希望日后能在见到将军。”
　　“我死后？”明冁奇怪地重复，然后像是想起什么点点头，“我被贬之后，你嫁给了皇上。那样也好。”
　　“那样也好？”欣成泣不成声，“可是我是为了您，我以为只要迷住皇上，总有一天，您会举兵回城接我回去。
　　可是您却抛下我死了。将军，为什么，明明起事对您轻而易举，为什么不动手？难道这天下比我还重要吗？”
　　“天下自是重要。”
　　“好啊，好啊，为了天下牺牲了我，为了天下牺牲了您——将军，你还真是英伟。”欣成松了手，一张脸不知是哭还是笑，“可您就不后悔吗？就不怕有一天您爱的人会为了您的大义断了性命？
　　明冁没回答。
　　欣成却是明白了，她头也不回跑了出去，转进漆黑的夜里。
　　良久，明冁才道，“早在一千年前，我就后悔了。”
　　夜色里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响起了脚步声，一袭红色打着青绢伞自远处慢慢走来，停在离明冁数步的地方。伞面稍稍抬高，露出女子娇俏的脸，她看到明冁有点吓到，目光四看最后还是对上了明冁的眼。
　　“刚碰到一个找地狱犬的那谁，是苍展他拐的……我逃走了，不，其实我是来……就……”丹阳眨眨眼，再说不下去了，她皱起眉，小心翼翼地走近一点，“你生气了……”吗？
　　明冁冲进雨里，一把揽丹阳入怀，好像想把她揉进怀里般。丹阳愣了半天，也慢慢把手放在明冁背上，闭上眼细细嗅着他身上的梨花香。
　　还好还好，他没生气。

　　丹阳沐过浴，群身一团白汽地赤脚走出来，一眼就看见明冁盘坐着，一头长发湿漉漉地散在地上，不知望着院子里的树还是雨。好像这人洗完澡都不擦头发的。
　　莫名想起来明冁曾在灰暗的灯盏前，也是这么一副湿漉漉性感的样子翻看着什么书。丹阳突然有点心痒难耐，回头拿了干巾凑到明冁背后，开始擦他的发。
　　一束一束，慢慢的干了。
　　明冁从肩上向后伸出左手，等着丹阳把手放在他手心，拉到怀里，紧接着下巴抵在丹阳头上。丹阳僵硬着，很快就适应了，身子软了下来也自然地往后靠了靠。
　　这时候丹阳才知道明冁在看什么。
　　浮在半空的一块玉佩，雕着凤凰与白虎。丹阳伸手抓住那块玉佩，有点怀念，“是我雕的？”
　　“嗯，你送我的第二件东西。”
　　“好像记得——” 丹阳眯眯眼，垂下手覆在明冁的手上，“最近总能记起些东西，彻淮山，生晓路，兰山阙，师尊，师兄，师叔们，九黎，青阳，碧云，墨云，青岚，查流苏，还有无色宫……可是我记不得你。”
　　明冁手一抖，笑了笑，“这便伤心了。”
　　“有点模糊不清的，却也不是什么也不记得了。”丹阳轻轻笑，抬手捏捏明冁的脸。明冁有点无奈，“敢这么做的只有你一个了。”
　　“哪又如何？当高高在上的战神久了总会有些洋洋洒洒，这般也好。”丹阳嘿嘿一笑，随即昂起头眨眨眼，“说来，我们何时回来？”
　　“等等吧！此来魔界，一为除魔，二为寻物。”
　　“找东西……逆罗香吗？月儿说魔族最值钱的就是这个。”
　　“此香可迷乱心智，号令魔兽。”
　　“……”不知道要这种危险的东西干什么，“天上那么多仙，为什么非得你去？难不成点星盏也要？”拿了也用不了呀……
　　丹阳打了一个哈欠，鼻尖梨香泛泛，渐渐明冁说什么也听不清了。
　　丹阳再醒来，外面光芒正起，自己睡在地板上，身上还披着一件白袍。丹阳揉揉眼，依稀记得昨天是和明冁一起的，“这么快就去找逆罗香吗？”
　　四海九州，就是道逆罗香，点星盏和梦名册最难到手——不知道明冁能不能从魔尊那儿骗到手。
　　丹阳发着愣，外面就响起敲门声。继而就传来开门声。丹阳一看，是昨日那个只会哭的丫头。
　　欣成笑盈盈地端着水盆进来，才说一句“欣成来伺候将军梳洗”表情就变了，“原来是丹阳小姐，欣成失礼了。”
　　丹阳摆摆手，表示一点也不在意。“明冁不在，难为你白跑一趟了。”丹阳披上明冁的白袍就站起来伸个懒腰，回头一看欣成还在，不觉皱皱眉，“你还有事？”
　　“哦——”欣成一脸尴尬，“既然将军不在，那欣成就侍奉小姐梳洗好了。听闻小姐原身为凡间公主，一定是习惯别人伺候的。”
　　“不了，我虽是凤族公主——”丹阳瞄一眼欣成的脸色，故作大方地笑笑，“比起一般的仙呀人呀是尊贵了些，但其实不然。身为神仙已超然物外不受凡尘旧事纷扰，你就放心回楼须凌身边去吧！”
　　欣成脸色一变，转转眼睛便一下子红了眼圈，“小姐是在赶欣成走吗？”
　　丹阳打了个哈欠，“没有呀。
　　在等一会吧，明冁向魔族挑明逆罗香，之后就会有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