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朕错了》萧元宵

14、第 14 章

　　乾清宫，夜。
　　皇帝躺在床上，有一种预感，那就是今天自己还可以灵魂穿越到皇后身旁，或者不说这是一种预感，而是希望。在坤宁宫的时候，除了皇后说那句赶皇帝走的话让皇帝有点生气以外，剩下的全是心疼，而现在，那一点点的气也没有了，心疼被无限放大，在这空空荡荡的寝宫里。
　　原以为，自己的道歉有用，像对着后宫所有的女人一样，甚至不需要道歉，只用允许她们继续献殷勤就好。虽然明白，那些女人表面的温顺下没有一个是有心的，但是总是知道与她们的相处知道。而自己跟皇后好像从她嫁进来开始就不一样。其实身边的很多女人都是当初还是皇子的时候为了争夺皇位而娶的，后来也自然而然的进了后宫，反正都是各取所需而已。但是皇后同样是为了坐稳皇位而娶，却独独在她嫁给自己的两年里，不闻不问，冷暴力到极致。有时候皇帝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难道真的是因为那点误会？误会她虚荣？那身边那些女人又算什么，她们就不是刻意靠近？她们就不是有利可图？
　　其实，那个时候，是嫉妒吧。嫉妒那样一个阳光下长大的女孩，家里干净得没有让她经历过一点乌七八糟的事，有一个父亲，可以在改朝换代的动荡下也让她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现在想起来，真想抽自己两耳刮子。因为现在才发现，等你真正走进那个女孩子，你愿意心甘情愿为她保驾护航，那些本来就属于她。不是像自己这样从来就不讨人喜欢。
　　“皇后，朕的皇后。”皇帝轻念起这句话，像是深夜魔咒一样。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子时
　　皇帝听着漏斗的滴水声，等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向那个时候。可惜那种感觉并没有出现，皇帝的心情从期待到焦急，终于忍不住要起身。坐起来的皇帝想到，既然想去看看她，为什么一定要依靠那种毫无可靠性的灵魂穿越，为什么不可以自己直接过去？就算像一个采花贼一样，又有谁知道呢？
　　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皇帝一身夜行衣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说起来这套衣服还是曾经当皇子的时候留下来的一套，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坤宁宫的房梁上，皇帝就穿梭在期间，他没在寝宫看见皇后，于是去到了书房。果然皇后就在哪里，只是这次书房里的皇后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一样，穿着薄长的寝衣，淡蓝色在窗外月光的照亮下显得格外清冷。
　　瑶光拿起毛笔蘸了颜料，脑海里想象着画面却根本无法下笔。颜料顺着毛笔的方向滴落在白色的宣纸上，一瞬间便晕染开来，赤色的一片，格外显眼，像血也像那天的紫禁城。
　　----------------回忆分割------------------------------
　　世上没有哪一个女人不想要的一份殊荣，便是大婚那天坐上轿子由宫人从午门的正门送进中宫。那可是只有皇帝才可以走的御道，只有皇后一生可通过一次。
　　本来那天应该是国丧，新帝登基是为社稷，但是同一天要立后就有些不和祖制了。
　　只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那天知道的只是，安静的坐在轿子上，想象着马上就要和离哥哥在一起了，即使他是帝王不会给我一生一世，即使我知道他没有我喜欢他一样的喜欢我。
　　我只知道，那天我在轿子里偷偷掀开了轿帘，看见外面一片的红色，到处都是，那种喜庆的欢乐的颜色。
　　红的。
　　后来我知道，宫里本来就有太多赤色的东西了。宫墙是的，梅花是的，芍药也是，鲜血也是。原来那是一个噩梦啊。
　　--------------------回忆分割-------------------------------
　　瑶光笑了笑，于是就着那滴晕染开的红颜料画了一枝红梅。收笔后，叹了口气，拖着身子回了寝宫。
　　皇帝在房梁上又呆了一会，基本确定皇后已经睡下，才下来。在书房里，看着那幅画。良久，皇帝把画卷起来带在身边，这才走掉。
　　今天应该是皇城最热闹的一天，连城中垂髫小儿或是深宅妇人都知道街上热闹的号角声吹的是孟家的大将军凯旋。西北的战事在当今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打响了，那个时候的皇帝曾经还在那边打过两年仗呢，要不是社稷无人继承，恐怕现在能和孟将军一起。
　　今夜又逢过年的最后一天，皇帝早已下令在明秀山庄宴请群臣，当然不仅仅为了年节，更为了孟将军。礼部的人也早早的准备好了晚宴的一应事物，基本不会出大差错了。
　　到了夜里，宴会就等着人们入席便可开始了。明秀山庄是先帝为了贵妃的生辰专门修建的楼阁，离紫禁城不远。当年贵妃盛宠，明秀山庄也基本上是先帝下了早朝就会带着贵妃来的地方，所以修葺得极为精致美丽。贵妃祖籍江南，明秀山庄按着她的喜好，挖水塘建园林，基本还原江南水乡的园林之美。
　　本来以为这样好的院子估计不会被皇帝保留，但是没想到皇帝不仅没有移走它，更是装修了它，让它成为现在这样的宴请之地
　　瑶光现在就和皇帝坐在同一个轿子里，在去往明秀山庄的路上。
　　“皇后刚刚说，不舒服？”
　　瑶光想，他怎么还说这是，本来就是借口，既然被拆穿了还有什么好讲的。“没事了，是臣妾适才娇气了些。”
　　“真的没事？”皇帝继续追问，其实明知是借口，甚至知道她不惜咒自己有病也不要和自己同轿的时候还有点生气，可是现在没有了，现在还真有点担心她是不是真的不舒服。
　　“嗯，没事。”瑶光觉得皇帝在戏弄她，就是因为自己刚刚的欺骗，于是冷脸道。
　　“明秀山庄上尽是些水塘子，夜里总是凉的，可别受了寒。”
　　“嗯。”其实先帝为了保持明秀山庄的水塘子像江南一样常年不冻，可是要下人们费了好大功夫的。本来也是，要是园林里是水不能倒影岸前的东西倒是失去了美感。可能到时候园林再像江南，也只会让贵妃因为失去那份代入感而更加思乡。
　　终于到了，瑶光觉得自己总算是不用在那种狭小的空间里和他独处着了，那真是简直要窒息了。
　　轿子停在门口，皇帝先撩开帘子下去了，着实吓了前来撩帘子的太监一跳，还在轿子里的瑶光也愣住了，但没多想，见帘子从外面被撩起，于是弓腰起身向外面钻，刚刚把头探出轿子时，整个人就如石化一般动一动不了。
　　卫璟离，不，皇帝，他等在轿子边上，抬手示意，一副要牵我下轿的样子，他扬着眉，笑着看着我的样子。
　　他问，“不下来吗？”
　　瑶光不知道是什么迷蒙了眼睛，除了他笑着的脸，和抬起的手，看不见任何东西。
　　慢慢的，近乎机械的把手放到了皇帝的手上，皇帝握住瑶光的手，环上她的腰，把皇后从轿子上抱了下来。
　　瑶光屏着呼吸，被皇帝抱着，然后一瞬间双脚落地，落在实处的一刹那，所有的意识回笼，然后几乎是弹开一样的抽走了手。
　　皇帝感觉到那双柔软的手一下子抽走后的抓空感，有点失落，但没再说什么，向宴会上座走去。
　　宴会上，帝后驾到，本来互相攀谈着的宴会一下子安静下来，德妃撇了撇嘴，但也必须和所以人一样安静下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群臣，家眷，宫妇，参加宴会的所有人都在帝后近来的一刻，跪拜行礼。
　　“众爱卿，爱妃都平身吧。”皇帝摆了摆手，拉着瑶光在主位上坐下，“今夜还是年节的尾巴，大家都不要拘束。”过了这节日，明天就要早朝了，一切都将要恢复原来的样子。
　　群臣平身，都纷纷按着品极先后落座，再和同僚们说些客套话，敬皇上一些酒，再敬皇后一些酒。虽然心里明白这宴会上还有一个主角孟将军，但是皇上没提，孟将军也只是安静的喝着酒，所以也就没人提起。
　　穆柳倾今天也来了，他坐在离皇帝很近的位置，喝着闷酒。
　　他对面的德妃笑着放大声音对着皇帝道，“皇上，臣妾敬皇上一杯。”
　　皇帝本来在和瑶光争座位这事，主要是瑶光老想着要往外面坐一点，看见德妃敬酒，于是拿起桌上的酒杯，“嗯。”
　　德妃把皇帝爱答不理看在眼里，有点气，但还是笑着说话，像是开玩笑一般的，“皇上，臣妾的酒可敬了，不像穆大人只顾着自己喝闷酒。”
　　这是说者有意，听者更有意。皇帝的注意力果然专向了一直在喝酒的穆柳倾身上，按理讲这样的宴会，穆柳倾要么不来，实在推不了的话，来了只会敬主人家一杯酒，然后整个宴会再也找不到他的影子。而现在他居然还坐在那里喝酒？
　　穆柳倾也听见有人提起自己，抬头向主位望去，不可不免的看见瑶光，然后和皇帝的视线对上，“是该敬酒。”拿起酒杯向皇帝示意一下就仰头一口喝完。
　　“今日宴会上的酒烈，穆大人不该喝了。”李贵妃居然开口。
　　连瑶光都惊讶了，李贵妃无论是宫里还是这种宴会上都是巴不得皇帝不要想起有她这么一个存在一样，从来不发言的，今天是怎么了。
　　皇帝突然笑了一下，“可不是烈酒吗，依朕看，穆爱卿就缺一个媳妇来管着，才会连自己喝多了都不知道。”皇帝说完这话，余光观察着瑶光的脸色，见瑶光倒是一直看着李贵妃，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话，于是心里好受了些。
　　坐在下面不远的尚书大人穆大人听见皇帝的话，立马像是找打启明灯一般，激动得要站起来说道，“皇上英明，还望皇上能为犬子赐婚啊，犬子虽无能，但也即将而立啊。”
　　“爱卿说得是，这些朕自然会留意着的。”皇帝回穆尚书的话，却是看着穆柳倾说。
　　穆柳倾郁闷至极，放下酒杯，站起来道，“皇上，酒是烈，臣有些不适，先下去了。”说完转头就走了。
　　皇帝看着他走，余光中的皇后还是毫无反应。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的开心，好像自己一直想吃但没找到的糖，在找到了以后还是自己一个人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