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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阴雨 ...

  •   雨水甚少的羌族近几日下起了大雨,白日的时候天也阴沉沉的,狩猎活动,以及狩猎前的祭天只得推迟。

      羌族的汗王连着几日设宴,虽说的清心寡欲,毫不在乎,可慕容黎终是见不得执明与那燕子曦卿卿我我,就索性称病不去了。

      自从那夜同执明争执不欢而散,执明便再也没有找过他,平日撞见,那人也是径直走过去,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许是,伤透了心吧。

      “唉……”一声冗长的叹息回荡在屋内夹杂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听的人心中发闷。

      “嘁,不下了!不下了!无趣!”戚长安扔下棋子,伸手关了窗。

      慕容黎轻轻靠在椅背上,无奈的笑了笑“无趣,应当是我说才对呀,你这棋艺,真是,无趣至极。”

      看着慕容黎收捡棋子一派适闲的模样,戚长安双手负立站在窗前“你分明在意至极,不然也不会躲着不去宴席,为何要对他说那些的话。”

      慕容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眸看向那一抹欣长的身影,他垂眸笑了笑“你可曾有过喜欢的人。”

      鼻尖似乎传来一阵蔷薇花的香气,戚长安眯眸笑了笑,却说:“没有。”

      “那也难怪,你不明白,家国天下,情爱之事,哪里分的那么清明。”慕容黎眼眸深邃,却空洞无光。

      远方传来几阵凄厉的乌鸦叫声,戚长安侧身问他:“你诸多顾忌,可是因为那什么子曦公主?”

      慕容黎笑,笑里满是张狂:“我同他生在皇室,长在王宫,自小便知道,一国之君,是要三宫六院的,一个小国公主,又算得了什么。”

      慕容黎拨了拨灯芯,烛火明亮了几“我同他,年少戏言,作不得数的。”

      慕容黎眼里盛进火光,似盛了千千岁月。

      见他这副样子,明显不想多说,戚长安也不便在问,刚坐到凳子上,慕容黎就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听闻,这几日你总找文岚喝酒。”

      戚长安针扎般立刻跳起来,慌忙解释,话未出口,门就被粗糙的推开,来人慌慌忙忙跪在地上。

      “公子!不好了!”

      慕容黎挥手示意他起身:“李钰,何事?”

      狂风斜雨,木门被吹的吱吱作响,李钰脸色苍白“公子,羌族士兵在后山发现两具尸体,看穿着是两名中原女子,身上……有……有万象的令牌。”

      慕容黎若无其事的起身,却碰到了棋盘,黑白子滚了满地,鼓点一般,砸在人心里,他扣上面具道:“走吧,去看看。”

      外面大雨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李钰连忙撑伞走在慕容黎身侧,长安也紧随其后,三人步履匆匆,在转角处却撞到了人。

      “哎呀!”

      “公主小心!哪个不要命的!竟敢冲撞公主!”

      慕容黎正要拱手道歉,那女子却挥了挥手:“兰儿,退下,我有话要对慕容公子说。”

      一声慕容公子犹如平地惊雷,戚长安甚至摸上了腰间的弯刀,慕容黎却轻笑道:“臣,权瑶谋士黎煦,见过公主。适才冲撞,实在抱歉。”

      燕子曦一身紫衣,眉眼艳丽如画,她右手执伞,左手用帕子掩着鼻尖,笑声宛若银铃:“黎公子,无妨。倒是子曦方才见公子的身影在夜幕中想极了一位逝去的故人,一时口误,还望海涵。”

      “公主言重,臣有要事在身,今日失礼之处,改日定登门道歉,臣先行告退。”说要,便大步离去。

      “黎公子!”女子万般柔和动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慕容黎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可有人同公子说起,公子同逝去的瑶光国主慕容黎,十分相像。”

      连长安和李钰都觉得这个子曦公主十分奇怪,慕容黎只是冷冷说了句:“未曾。”

      明知慕容黎看不到,她还是欠身行了个礼:“是子曦多话了,兰儿咱们回去吧。”

      大雨里,燕子曦同婢女轻声谈话的声音却无比清晰的传进慕容黎三人耳朵里:“说那慕容黎,也真是造化弄人,他那般惊世之才,机关算尽,最后却死在挚友手里,唉,可笑。”

      慕容黎右手食指蜷起,神色无波无澜,李钰想劝慰一二,看着慕容黎阴沉的脸色,却没有出声。

      虽有雨伞,可挡不住风雨骤急,三人行至后山,衣衫也湿了大半,事发之处早已被羌族士兵牢牢围住,长安上前说明来意,那士兵恭敬的冲慕容黎拱手:“公子,您身边的人在我族境内遇害,我们汗王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慕容黎轻咳了两声,道:“如此,多谢了。”

      羌族士兵退去,慕容黎示意李钰上前查看,可怜李钰一届神医,却做了仵作的活。

      冷风习习,半天,李钰才起身道:“公子,这里不是事发地,二位姑娘是死后被丢到这里的,而且二位死前曾受过严刑,致死的原因,是毒,具体什么毒,暂时验不出来。”

      慕容黎上前,蹲在那两位姑娘身侧,两人都是怒目圆睁,死不瞑目,他颤抖着手,轻轻拂过她们的眼睛:“真傻,何必硬撑着不说,有什么比命重要呢。”

      他叹了口气,心眼儿里满满都是酸涩和疼痛。

      起身之际却在一名女子手里看到了一片黑色的羽毛,那羽毛湿漉漉的,被紧紧握在手心里,慕容黎废了好大力气,才掰开她的手,取出来羽毛。

      你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什么么?

      “李钰,看看这上面,有毒没有。”眼眶酸疼,其实与万象中人,他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住所,那些人却把命都给了他。

      “公子,这上面,跟两位姑娘中的,是同一种毒。”

      慕容黎用手帕包住羽毛,放进怀里,尔后轻轻把伞放在尸体旁边,语声轻喟:“羌族青山绿水,是个好地方,你俩把她们葬在此处吧,我自己走回去。”

      大雨滂沱,慕容黎就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回自己的帐子里,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终是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对不起呀。”房门关闭,慕容黎满脸愧疚,他终是,又欠了两条人命。

      他未换衣衫,往香炉里填了香料,青烟缭绕,顺着窗缝飘出,半个时辰后,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咯哒,咯哒”类似木头敲击地面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突然,房门被推开,那声音也戛然而止。

      慕容黎没有抬头,他落下一枚棋子,冲着门口处道:“邵先生,进来吧,把门带上。”

      只见一个木头做的人偶,推着一个轮椅,走至慕容黎身侧,那木头人一进屋就跳着拍自己的脑袋,嘴里嚷嚷着:“哎呀,不得了!不得了!脑壳进水了!零件要泡坏了!”

      那木头人身高与成年女子差不多,光秃秃的脸上用笔墨画了五官,还画了红扑扑的脸蛋,诡异却也搞笑极了。

      轮椅上是个二十五岁左右的男子,五官生的十分温润,穿了一身白衣,浅笑着问:“慕容公子,深夜寻我,可是遇到了难事。”

      慕容黎把那片羽毛递给他:“先生可识得此物。”

      那男子接过,深情也逐渐变得严肃:“公子哪里找到的。”

      “我先前派出去寻找阿煦的人死了,这便是在那死去之人身上看到的。”

      被称作邵先生的男子双手叠放在膝盖上,缓缓道:“南疆有种乌鸦,羽毛有剧毒,目前为止,在这世间没有解药,南疆有个叫夜鸦的江湖组织,用的就是这种羽毛做的暗器。夜鸦虽说是江湖组织,却低调的很,从不参与江湖纷争,民间都说,掌控它的,是朝廷之人。”

      慕容黎皱眉,手指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夜鸦?朝廷?这个组织,成立多久了。”

      “三年。”

      慕容黎敲击桌面的动作骤然停止,他闭了闭眼,心里有个地方,悄然塌了一块。

      “我想跟先生讨个曲子。”

      “公子说便是。”

      “万灵曲。”

      那男子低头,愣了片刻:“好。”

      慕容黎弯唇笑了笑:“先生,我的身份怕是暴露了,我们的动作,得加快了。”

      燕子曦说故人?他同燕子曦何时相识,又何来故人之说,今日说起,不过存心试探他罢了,她知道,她那哥哥,燕国国主,又岂会不知,不出意外,这两天他们便会想方设法戳穿他。

      邵先生点了点头,正欲说话,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阿离!阿离你在么?开下门,是我!”

      执明?!

      眼看那人就要推门进来,慕容黎单手结了个简单的印,随后一挥,邵先生和他那个木头人竟都消失不见了。

      执明进来时,便看到趴在桌上睡着的慕容黎,他走进时,慕容黎睁开眼睛,唤了声:“王上。”

      看着他未干的衣衫,执明立刻脱下外衣披在他身上:“我听人说你吐血了,可有大碍?”

      慕容黎拢了拢衣衫,摇头道:“我门中之人突然死去,有些难过,怒急攻心,没事的。”

      执明松下一口气,握住慕容黎冰冷的手:“你放心,我会替你找到凶手的。”

      看着执明认真的样子,慕容黎笑容有些尖锐,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王上,只是我今日心中愤闷,想一个人静一静。”

      执明脸色沉了几分:“好,那我先回去了,明日来看你。”

      看着执明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慕容黎挥手撤去结界,然后弯腰喷出一口鲜血,邵先生慌忙让那木头人去扶住慕容黎。

      想起方才那一幕,他问道:“你?会使用神力了?”

      慕容黎勉力压下翻涌的血气,哑声道:“当初在西域用的所谓神力,逝水流光般,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今日情急之下,也不知怎的,无师自通。”

      邵先生看着慕容黎的目光有几分怜悯:“对了,那位,也在找神剑,他现在已经知道,神剑出世,可唤醒龙脉。”

      慕容黎擦出唇边鲜血,笑的荒凉:“到底是我低估他了。”

      长夜漫漫,风吹过草原,蔓过山岗,呜呜噎噎,像是谁低哼的歌谣,他忽然就有些不忍:“你志不在此,如此做法,可值得?”

      “哈哈哈哈!”慕容黎大笑,那张冰冷的,时常拒人千里之外的面孔也多了几分洒脱:“我最怕旁人问我,值不值得。在其位谋其事,这几年,就当是为自己过的,没遗憾了。”

      他忽而浅笑,眉间含得心酸却是藏都藏不住。

      “邵先生的名讳是?我总是记不住。”

      “邵知节,好雨知时节的知节。”男子嗓音温柔和煦,像是在某个阳光灿烂的正午,也听他这样讲过。

      “好雨知时节。”慕容黎轻喃

      “邵先生,明日,会是晴天么?”

      “公子放心,明日必定艳阳高照。”

      木头人又吱吱吖吖推着他离去,慕容黎找出一把雨伞想要递给他们,却听邵先生说:“不必了,公子,雨停了。”

      门外大雨停歇,星月相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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