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允》上穹

1、荀允

　　他躺在狭小的出租屋的床上，微微喘息着，两颗冷淡的眼球虚无了一切事物，灰白的天花板生出朵朵红梅，床上床下，房间里凌乱不堪；呼吸逐渐加重、急促，阴邪的笑声冲破了、挤出了纤细的喉咙，危险的气息弥漫整个空间。
　　荀允，苏律，多可笑；永远的朋友，多可笑；我的心思，多可笑!
　　体温逐渐冷却，浴缸里的裸尸，鱼缸里的红鱼，浸泡着一潭血色。
　　墙上时钟的指针嘀嗒转动，一圈，两圈，三圈，四圈……时间停滞于十点，热血顺着腕部流下，低落在白色的地板上，聚成一滩。一个小时前，荀允亲手做了这场精美的死局。
　　“真安静啊，安静着就很好，我们永远在一个家，没有人能把你抢走。”床上人的心声，永远地传达到沐浴者的心里。
　　稚气未脱的时代，天真无邪的眼睛仰望、收纳整个天空以及高得出奇的楼房。城市里车水马龙，虹灯闪烁。白云被乌云顶替，雷雨上场之间，汗水与血水充斥、包围他整个幼小的身心，稚嫩白净的身躯无力地趴在废弃的楼房的地上，粗暴、蛮力，血与泪，嘶吼与呜哑，灿烂与无神……尘土沾污身体，满身血污与伤痕，痛楚包裹着他，却哭不出来分毫。
　　“你怎么看人的!”
　　“你又管过多少，现在出事了，知道冒火了!”
　　“你什么意思!”
　　“两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净搞出些不要脸的事!”
　　吵架的人永远在推卸责任!
　　“你不要带坏你妹妹!”
　　谁会成为加害者？
　　“吃饭了。”
　　他承受得起这份冷漠。
　　“这个月的生活费。”
　　机械地生活而已。
　　如果有机会，他愿意再次真正地笑起来，然而充斥耳旁的是无尽的谩骂、侮辱、冷言冷语、漠视，总是遭受屈辱，没有关怀与温暖，从来得不到偏爱。
　　水洼里奄奄一息的小黑猫，荀允带回家洗了很久才洗干净，同病相怜的同类，本应该互助互爱，可是在哪一天，对它倾注的满腔热情全部被无情抛弃，它投向别的怀抱，荀允怀着爱意，又将它夺回来，“你只能是我的，对吧？洗干净了，我们又是相亲相爱的一对。”
　　“太恐怖了，他太坏了，妈妈，荀允把猫儿淹死了!”
　　“你吓坏妹妹了!”
　　无差别，哪里存在？只有他想要独占的爱情，永远不减。
　　“去打球吗？”
　　是转机，也是开始。
　　“一起去吃饭吧？”
　　到底是真心实意？
　　“周末我们去爬山吧？看电影呢？就我们两个。”
　　“好啊！”
　　苏律试图接近他，岁暮反顾。
　　从未感受过的关切，荀允终究是被自己认为是施舍的同情所打动。
　　“一度你的眼里心里都只有我……”
　　鲜血划破白嫩的肌肤，慢慢流下来。
　　“我和他们有点不愉快。”荀允靠在墙上，右脚细细磨着地面的小石子，低头道:“我还是习惯和你一起。”他刚说完，面前的男人就条件反射般做出了选择:“我们现在就去找房子吧！”
　　荀允抬起头，对上苏律的视线。
　　“好。”
　　两个人还没有间隙。
　　间隙无处不在。
　　间隙终成鸿沟。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没有，别乱想了。”
　　没有勇气再接受一次失去所爱的痛苦，荀允留下了苏律，冰冷的刀子划破皮肤，渗出血来。
　　从什么时候起，你也像那冷血的猫一样，背叛了我也背叛了你？我是自私的，我害怕，我绝不能失去唯一的你，你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