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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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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的到来让陈晨兴奋，可陈晨的到来却让我不安。怎样想，其实有点在意昨天的事，可第二天天没亮，就又听到她给他打电话。
“……嗯，我刚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两点还没睡吗？又失眠了？其实你该去看看医生，毕竟都这么长时间——嗯，我知道。已经说是让她去日本分公司那边，可她拒绝了。她说想回B市。……让她离开？可你——好吧！我知道了，再——拜拜。”
陈晨结束这简短的对话，从阳台进来。
窗外雨声又变得清晰起来，下了一夜，好像还没有停下的迹象。我有点口渴，想起身，陈晨的声音就冷淡地从身后响起来。
“你难道没什么想问我的吗？”这距她挂断电话已过去好一会儿。“我知道你早就醒了。”屋里空荡荡地飘着她的声音。老妈昨天下午接到理中老校长的电话，连夜赶回了B市，去应付教育局视察。
“我从昨天就在等你问我张择和李清砚的事。”她的语气带起斥责，就像我本该做什么事却没做。“他们现在什么关系，你真的一点不好奇？……你就这么想便宜李清砚？她的事，你应该知道不多吧，不然不会在大同做那么久。你难道不想知道张择是怎么想的吗？”
他怎么想的？
“……还和我有关系吗？”他想让前女友吃醋才和我在一起的事，他等她五年的事，我有多大心才去兴趣？
我起身，去客厅倒水。
而且，他居然还要我回大同上班。他大概忘了，那里好些同事是我们校友，更有好多人见过他，知道他是我男朋友。如果再看到他和李清砚成双入对。他们怎么想他？怎么想我？又怎么想李清砚？
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做的地方。他从不是一个莽撞、做事不顾后果的人。
……或许这样才需要我。脑海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声音。
有什么比我去解释不存在恋人关系，一切只是在演戏更有说服力？这样不仅说明我是“知情”的，还可以挽住他们，尤其是李清砚的名誉。
我恍然大悟。
但没想到，我还是很快就有听当事人讲述这段故事的机会。
下午，陈晨突然肚子痛，拜托我去s大系办帮她拿个什么证明，我就很冤家路窄地见到李清砚。
尽管早知道她在S大读研，却是第一次在这里遇到她。正想着是大度地跟她打个招呼，还是瞪她两眼走过去，就见她倒是气势汹汹地先冲过来。
“程莞！居然真是你！你怎么在这？！”她的语气亦如往常一样盛气凌人，仿如我还是她手下那个每天都在犯错，每天都在找事的员工。
“是那个陈晨告诉你张择在s大的？呵！她还真是有心，还是这么喜欢撮合人！她以为和张择一样叫陈伯伯‘爸爸’，就是一家人？就兄妹情深了？程菀，你到底给了她什么好处，让她这么帮你？”
我本来没想忍受她这么嚣张的气焰，却猝不及防地呆在她咄咄逼人的语气之外的字眼里。
兄妹？“什么兄妹？什么一家人？”都是什么和什么啊？我竟有点搞不清状况了。
我不就来帮陈晨到系办拿个材料吗？
“怎么？！还不承认？我还会冤枉你吗！”李清砚冷笑连声，“你难道现在还不明白你当年能进大同都是因为我？你难道还真以为张择会喜欢你吗？……呶！你看见了吗？这是我毕业论文，等答辩完，我也会去上海。不然，你以为，我一个堂堂美国常春藤学校毕业的文学生怎么会回国学金融？”
回国学金融？！
金融……
张择在s大本硕连读，学的就是金融。
原来李清砚早就打算去上海了？！原来她两年前就想好要和张择重新在一起。
那我算什么！
“张择，你知道，当年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张择，你还在等我，对不对？那个程莞是你故意拿来气我的，对不对？就像当年我不告而别，故意气你一样……”脑海里突然回忆起二十几天前在公司看到的那一幕，竟一字一句，甚至连那企望的眼神、深情的语气和结实的拥抱都记得。
在那以前，我从没想过张择会是如此心机深重、不择手段的人，尽管有时候会觉得他可能不是那么喜欢我，可他不是也没有更喜欢的。
所以，知道李清砚是他前女友的时候，我很慌张，很害怕，想听他解释，却又不敢见他。
似乎一下子就恨上了他，然后不眠不休地恨了整整一个晚上。
可后来却又发现最该恨的是自己。他们的隐瞒、利用固然让我气愤，可若当初未对张择动心，未听从他的安排去大同，又怎么会成为他手中的棋子？
我该怎样庆幸我幸好还软弱一些，选择成全？不然即使纠缠，不肯放手，也只怕连仅有的自尊都失去。
四月的天津，像不想懂事的孩子动不动就“哭”一场。晚高峰，雨又下起来，路堵得一塌糊涂。车堵在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接到陈晨的电话，却是她要走的消息。
“事实上，我已经到了车站。八点半的车。你把材料给我送这边来吧。”她嘻嘻哈哈地说。
“身份证呢？给我。”一到车站，陈晨就要走身份证，买了两张票进候车大厅。
大厅的人居然不是很多，可能因为天津最近总下雨，人们都减少了出行。
陈晨买了票，找个空位坐下，递瓶饮料给我，自己就开始猛管雪碧。
“你慢点喝！你忘了你还——”
“没事。”她擦擦嘴角，没心没肺地笑了笑，忽说，“丸子，你见到李清砚了？哈——她刚刚给我打过电话了。……居然以为你去找张择？找张择？就算是，又有什么不可以？”陈晨表情挺不屑地说，“……她还是这么自以为是，这么心高气傲，以为全世界都该围着她，所有人都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完全忘了当年张择注意她，也不过是她主动而已。”
“丸子，你在大同的时候，她是不是也经常为难你？”
也算不上经常吧？只是有时候会故意让我出糗。
刚上班一个星期，就被派去一个人出差去日本。又因为路不太熟，比客户晚到一分钟，李清砚当着整个办公室的人批了我一个钟头，之后还在考核表上给我不及格的分数。
当时我还不知道她和张择有那层关系，以为他们就像张择说的只是朋友，还跟张择发牢骚。
“这个李主管是不是看不惯我啊？她不是你朋友么？我怎么觉得她老是故意针对我，她这个人是不是挺尖酸刻薄的？我是不是以后要小心她一点儿？她这么年轻就当了主管，好多同事说她不是正常途经上来的。”
“什么叫不像正常途径上来的！”我现在还记得当时张择好生气。那么理智、文雅的一个人，说话语气竟也那样刻薄，“程莞，你就是这样，明明自己错了，还怪别人，认为别人不对，办什么事都马马虎虎，没有分寸，没有上进心，乱交朋友，没有眼光，否定别人……”张择噼哩叭啦地数落我一大堆不是。
我当时心情本来也不好，被他这么一说也爆发了。“我知道是我错了啊，我也没说怪她。你难道不知道我只是想让你安慰安慰我吗？……你就不能只是安慰一下我吗？张择，你是我男朋友呀，可你却这么看不惯我。你看不惯我，干嘛跟我在一起？你说我没有上进心，马马虎虎，对，我就是这样，我从小就这样，我不优秀，也不想要优秀，连我妈都没有要求我必须做一个优秀的人！你觉得优秀好，可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我想变优秀，只是为了你，只是为了你而已！你以为这个公司我愿意来吗？是你非要我来的，你现在觉得我给你丢人了？好，那我干脆辞职好了。”
最后当然不是以我辞职告终，只是现在想来，有些困惑已迎刃而解。比如张择那次为什么会生气，比如他为什么会在我说辞职后就开始帮我报一些日语、英语补习班，有时还会找老外帮我对口语，帮我准备商务英语考试。
有些事，时间是答案；有些事，人是答案。
“其实你进大同之后，很多人都不相信你能在里面待两年，我不信，张择不信。我记得你大学四年都没听过一节外语课，大牛，就咱那外教，为了你都改学中文骂人了。可现在你都好多外语证书了吧，所有考试一次就过，学英语比谁都有热情。”
“谁说不是呢！其实我现在还是不喜欢英语。拿证书是不想让他太丢脸生气而已。”
“是吗？”陈晨对我笑笑，然后又看起远处。
“丸子，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家里的事？”她的声音好像也到了一个很久远的地方。
“其实，我不止有个弟弟，还有一个哥哥。……张择是我哥哥。他本来也姓陈，张是他妈妈的姓。他妈妈和老爸离婚后，张择其实是判给老爸的，但上完高中，他就没再回来过。”
“我还是在咱们一块聚餐的时候才知道他已经改了姓。其实，也不止改了姓，还有名，他本来是三点水的那个“泽”，而不是“选择”的“择”，这样改，大抵是想以后的路都自己选。”
“我是这几年才慢慢明白他原来有多讨厌我们这个家，之前还以为他是怕耽误学习才念寄宿学校。张择吧，其实是个挺腹黑的人。后来，去天津前，还跟我说，他辅导我功课，也不过是喜欢看我为他和老妈作对。……他喜欢一个人或讨厌一个人都是很细微的事，可心里泾渭分明，恩怨分明……”
我其实不太懂陈晨为什么跟我说这些事，直到火车驶进站台，她紧紧抱住我。
“丸子，答应我，一定从c口出去。”
“嗯？”我开始还不是很明白她什么意思，随即就问为什么。
“因为，”陈晨的嘴角捻出一丝无奈的笑，“不是所有人分手后都能像你这么没心没肺，因为我总不能让李清砚白白地冤枉我，程莞，你明白吗？”
明白吗？
……明白又怎样？就该接受他的愧疚去大同吗？
我只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
我坐在广场看无数人来人往。
我看到许多陌生人在路口擦肩而过。
然后，我又去s大吃了一碗很烫很辣的米线就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