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黄昏橙子

2、第 二 章

　　第二天，和爸妈吃完早饭，到学校附近超市去买必需品。

　　这几天开学超市人很多，特别拥挤。姜栗榛到柜台付钱的时候好像撞到一个人。
　　她也顾不上回头，嘴里喊了声“对不起！”然后继续向柜台挪去。
　　现在就想赶紧结完账走人。

　　姜栗榛和爸妈告别。
　　其实她也不算恋家的人，对故乡，家这样的字眼并没有什么归属感。爸妈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姜爸说，“那我们走了？”
　　用的是询问的语气。
　　姜栗榛想，如果是个陈述句，自己肯定特潇洒，大手一挥，“走吧！”
　　可这是个问句。
　　她从小就怕问句，写作文就不怎么用问号。
　　姜栗榛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舍。爸妈千里迢迢把自己送来学校，又忙来忙去，挺辛苦的。姜爸似乎看出姜栗榛的情绪，正要开口。
　　姜栗榛说，“走吧。”

　　周艺回到宿舍的时候，姜栗榛正在铺床。
　　姜栗榛没睡过上铺，不太习惯，一直有点颤颤巍巍的，没注意来人。
　　周艺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嗨！你是姜栗榛？”
　　冷不丁听到自己名字，姜栗榛吓一跳。然后点头笑着说，“是我。”

　　姜栗榛喜欢笑。确切的说是习惯笑。
　　姜栗榛觉得自己长了一张严肃脸，笑起来就好多了。所以意识里一直提醒自己多笑，久而久之，一见到人还没说话脸上就已经挂着笑了。

　　周艺看见对方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样子，以为是从未住过宿不会铺床。加上对方一见面就笑得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心里顿生好感。索性脱了鞋，边爬床梯边说，“我来帮你。”
　　姜栗榛受宠若惊，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已经爬上来。此时正低头拿着自己的被褥被套，说：“我妈告诉我是先把四个角塞进去，诶你已经塞进去啦，那我们捏着四个角甩开就好了。”
　　周艺看了一下又说“这上面空间太小不好甩，这样我先下去，然后你在上面把两个角给我，我在下面甩。”说完又麻利地爬下去。
　　呃？

　　周艺看姜栗榛还没什么反应，自己在下面自力更生扒扯出被子两个角，然后说“我甩了啊，你抓紧一点！”
　　姜栗榛连忙找到剩下两个角抓紧。
　　周艺力气大，姜栗榛都没用什么劲，就看见周艺三下五除二地甩妥帖，说“我把被子丢上来啦？你接好了！”
　　周艺长得高，踮起脚一丢很轻松的样子。
　　姜栗榛抱住丢上来的二分之一的被子，想到刚才一系列画面，觉得又快又搞笑。

　　姜栗榛向来慢条斯理，刚刚周艺没来之前自己在套被子，也是一边套一边在走神。
　　早上在超市太拥挤，可能手表就是在那儿不小心被挤掉了。有点可惜，那还是方语从厦门寄过来的呢。虽然不贵，但尤为精致。

　　姜栗榛很喜欢走神，一走神动作就变得缓慢。
　　后来周艺每次看见姜栗榛做事情都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你你你这样简直像在擦艺术品，你是怕弄疼它们吗！”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这边周艺正坐在自己位置上喝水，想来刚刚自己的行为是不是有些唐突，但看见姜栗榛正抱着被子傻笑。
　　呃，应该没什么问题。
　　然后听见姜栗榛带着笑意的声音说：“你力气好大。”
　　周艺狡黠地笑了一下，说：“咱们土木的女汉子，可不就得力气大嘛。对了，我昨天还给你打过电话呢。”
　　看着姜栗榛恍然大悟的表情，又说：“我叫周艺，嗯…其实我是音乐学院的。”
　　姜栗榛吃惊。
　　周艺说：“音乐学院和土木学院的都住这栋，不过你们土木每个班女生少，有的还凑不齐一宿舍，所以有时候会插几个我们进来。”
　　姜栗榛“噢是这样啊”一副明了的样子。
　　周艺笑说：“你表情变来变去真好玩。”

　　“啊”，周艺想起一件好玩的事情，“刚刚我去报到的时候，看到一位学长，他还给大家买了饮料过来。我自认为阅人无数，但长得那样标致的男生还是头一次见到，尤其那美人锁骨，简直…摄人心魄。”
　　“不过，”周艺歪头看向姜栗榛，“我觉得那位学长和你倒有几分相似。也不是说你们长得像，就是……有几分相似。”周艺似乎也不知该如何表达。
　　姜栗榛笑了。摄人心魄？那不是狐狸精吗？

　　不过，真好。
　　没想到自己有幸会和音乐生住在一起，以前高中的时候看见文科班和艺术班的女生，姜栗榛都有些自卑，觉得自己粗糙得像长满了络腮胡。
　　又很羡慕她们，羡慕她们一群一群走在路上大声说笑的样子，好活泼。
　　理科班的女生大多是三三两两走在一起，也会说笑，不过没那么热闹。
　　有时候下课去食堂的路上，姜栗榛和同班的女生走在一起说着话，然后旁边一群文科班妹子说笑着过去，浩浩荡荡。姜栗榛一行人瞬间就安静了。
　　也不知道同伴她们在想些什么，反正姜栗榛心里很羡慕。她觉得那才是青春少女应该的样子啊，不像自己，老气横秋的。

　　后来姜栗榛和周艺说起自己这样的感受时，周艺总是一脸鄙视，“你有什么好羡慕的，我每次看见理科女生还很佩服呢，而且你有什么好羡慕的，你自己就一副文科生的气质你没发现吗？”
　　然后开打。
　　周艺总是感叹，姜栗榛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打起人来是真疼啊。关键是告诉她她自己还不信，扬着一张认真无辜的脸。
　　周艺觉得，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呀。

　　另外两位女生也前后来到了宿舍，刘娇娇和齐绣绣。很有趣的两个女孩。
　　不过对于这两个名字，周艺开学后一直就没分明白，一直哀嚎，“你俩太像啦你俩也太像了吧！”
　　其实她们一点都不像。
　　娇娇略胖，绣绣略瘦。
　　而且娇娇是典型的狮子座，说话做事都很大派，很有仪式感。绣绣喜欢唱歌，唱的多是七八十年代的老歌。
　　姜栗榛觉得绣绣唱歌很好听，与周艺是不同的好听。听久了绣绣唱歌，姜栗榛也觉得，情歌果然还是老歌比较好。

　　不过周艺还是分不清俩人。有一天姜栗榛给周艺提议，可以略去后面复字的难点，刘娇娇就是大刘，齐绣绣就是小齐。而且大刘在四人中年龄最大，小齐年龄最小，这样刚好。
　　周艺忽然狡黠一笑，说，“那你排行第二，以后就叫你二愣好啦！”
　　姜栗榛一愣，然后反击，“那你就是三傻啦。”
　　大刘和小齐回宿舍的时候，就看见俩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忙着各自的事情，话倒是一句接着一句：
　　“二愣啊，吃饭啦~”
　　“三傻啊，吃什么呀~”
　　“二愣啊，我不知道啊~”
　　“三傻啊，你是不是傻啊~”
　　然后开打。
　　大刘和小齐互望一眼，默默地走过。

　　说起姜栗榛的名字，很草率。
　　“草率”在字典里的意思是：马虎，粗略，不细致。

　　姜栗榛出生的时候，爷爷找了算命的说“命里缺木”。当时还珠格格正播的火，爷爷想取了“格”字叫“姜格”。
　　姜爸姜妈觉得太草率，而且太难听。不用。
　　偏巧姜家一家人都酷爱吃栗子。姜爸灵机一动，说叫“姜栗”好了。
　　姜妈不干。
　　姜妈一直称栗子为榛子，觉得“姜栗”没有戳中自己的爱。倒是爷爷聪明，说反正都带木，就叫“姜栗榛”。
　　据说在登记的时候，因为姜爸忘记“榛”字怎么写，差点登记成“姜栗桢”。当时还觉得“桢”字也不错反正也带木。是姜妈一定要改过来。
　　反正姜栗榛觉得自己的名字，太马虎，太粗略，太不细致。
　　之前还没开学的时候，姜栗榛在班级群里看大家就聊得很欢。最热的话题无非就是女生的数量。常常有人抓住群里一个女性化的名字就问，“你是不是女的！你是不是女的！”
　　姜栗榛在群里一般不说话，属于偶尔窥屏的那一种人。

　　后来大家好像就默认班上只有两个女生。娇娇，绣绣，都是很好认的。
　　姜栗榛，这个名字比较中性，看不出男女。头像是一只小橘猫，也看不出什么。□□里个人信息很多人都是乱写，姜栗榛的性别就是“男”。

　　只有一次有个人@姜栗榛，问“榛”字怎么读？
　　“zhēn”姜栗榛老实回答。
　　“这字什么意思啊？”那人又问。
　　姜栗榛看着那人的头像，是科比。
　　“榛”其实不算生僻字，不过还是有不少人读成“秦”。姜栗榛给科比解答，“榛子，就是栗子。”
　　“哈哈哈那你怎么不干脆叫姜栗栗！”
　　姜栗榛看着头像里科比沉着的脸。算了，不跟外国人生气。

　　姜栗栗？刘娇娇，齐绣绣……
　　姜栗榛脑海中浮现出周艺崩溃的脸。

　　本学期开了第一次班会，大家正式认识，然后推选班委。
　　姜栗榛作完自我介绍走下讲台的时候，看见大家的表情明显都很兴奋。
　　是啊，班上有3个女生，这已经是一件让人很惊喜的事情了。隔壁8班一个女生都没有，惨沦为这一届土木里的和尚班。

　　班会开始前，有个男生跑到三个女生面前，脸上带着一丝羞赧和兴奋。
　　男生对姜栗榛说：“你是娇娇还是绣绣？”
　　姜栗榛明显看见大刘和小齐抖了一下，然后小声报了自己的名字。
　　那男生抖了一下，说：“你就是那两个栗子？你、你是女的！”

　　呃，科比？
　　算了，不跟外国人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