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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番外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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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弥漫整个宫殿时,女娃被人用手蒙了眼睛,有人在她耳边轻言细语地安慰,“公主乖,这是梦。老奴替你挡着,什么事也没有。”
就是这样一双有着老茧的手,挡了狰狞与邪恶,安了女娃的心。
也是这样一个人,弯着腰,低声下气,用大半生积蓄买通守卫,换来一片蓝天。
他用粗糙的手抚摸女娃的脸,“虽说宫里荣华富贵尽享,但到底宫外自由些,老奴在宫外偷偷存了些田地,还是养得起公主的。公主乖,我们出去后,过不了多久,丫头的爹娘就会来的。”
女娃不知道,从此世上再无宋国的长公主。
宫外半年平静,女娃和人打架,因为那些男娃子说话不干净,说她阿爹没有子孙根。女娃混,下手也贼狠,专踢他们下裆,自己也没落好处,被人揪了头发,骂小混账。
阿爹数落她,说她没个女娃样,叹着气梳顺她的头发,擦了脸上污垢。
女娃笑,抱着阿爹的脑袋亲了他额头一口,弄得阿爹气也不是,也望着她笑。
阿爹对她说,以后要给她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地嫁个好人家,平平安安欢欢喜喜地过好这一辈子。
后来,家里来了贵客,带着个比女娃还大两岁的少年。
贵客问女娃,“愿不愿意和伯伯走,去住漂亮的房子?”
女娃摇头。
贵客又诱哄了几遍,女娃抱着阿爹的手还是固执地摇头。
少年走了上来,冷清的脸上突然现出笑,一双眼睛里让人能瞧出星星,“你若和我回去,我便是你兄长,我护你一辈子,可好?”
女娃的阿爹想女娃摇头,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便是誓言。
可是故事重演,女娃瞧着少年的笑容,不知不觉就点了头。
当晚,阿爹收拾着女娃的衣裳,一边收拾一边落泪,一边落泪一边收拾。贵客瞧他模样,“你可以继续陪着这丫头。”
阿爹弯着腰,收拾着衣裳摇头。
第二天,阿爹抱着女娃大哭,哭完,“我不愿这孩子受委屈,我还是和你们一起。”
就这样,从一个污秽的地方,兜兜转转,去了另一个污秽的地方,女娃掩了身份成了姜三公子,她阿爹又干起了老本行。她多了一个爹,不能再叫她阿爹为阿爹。女娃便偷偷叫,逮着他帽子叫,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叫。
可是好梦不长久,老天见不得她过好。没过几年,她的这个阿爹就没了,神不知鬼不觉就没了,明明昨天晚上他还讲着鬼故事让她乖乖去睡觉,今天就没了,女娃不信,可是见着没有呼吸的阿爹,她又不得不信。女娃哭,靠在少年怀里哭,差点哭瞎了眼睛。
多年后的小城里,宋姜排着队去买饼子,买到时已经日落西山,宋姜想好好地细细地瞧一瞧这老伯。
瘸着腿的老伯杵着拐杖弯着腰笑呵呵地问她,“这位公子何名何姓?这段时间可是日日来我这小店。”
宋姜啃着饼子,“老伯,我叫宋姜。”
“巧了,和我闺女一个姓。”老伯笑着说,在桌边给她支了个桌子,沏了壶茶,自己也坐下来看着宋姜吃饼,“若公子是个女儿家,大抵我闺女会和公子有些相像,她眼睛旁也有一颗痣。”
宋姜吃着饼,又灌了一口茶,低眼,眼眶红了。
故人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接下来几日,宋姜还是日日黄昏时去买饼,顺带着给老伯治腿,老伯推脱着,说使不得,到最后还是笑吟吟地接受了。
宋姜问,“老伯你这腿如何瘸的?”
老伯瘸着的腿搭在宋姜腿上,“来这儿时路遇土匪,还是捡了条小命。”说着,老伯笑了。
宋姜低头,不再说话。
这样一年下来,老伯再不用杵着拐杖走路了。宋姜还是日日黄昏时来买饼。
老伯还是在路边支起个桌子,沏了壶茶,然后看着宋姜吃饼。
老伯对着宋姜唠家常,“几个月前,女娃子给我来信了,也不知她怎么找到我的。”
宋姜啃着饼,“是么?闺女来信是好事。”
老伯也高兴起来,“对,好事,她说有人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地嫁了个寻常人家,还有了个小娃娃。”
“那多好啊。”宋姜也笑着。
“可我就怕女娃子哄我,怕她没过好,还没嫁人。”老伯望着天,“我就想她欢欢喜喜地过着好日子。”
宋姜还是灌了一口茶,喝得急了些,呛出了眼泪,又连忙擦了去,怕让老伯瞧见。
老伯又望向宋姜,笑吟吟,像对着自家小辈一样,“丫头,你也不小了,也该找个人家。”
宋姜吸了下鼻子,嘿嘿笑着,“我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有谁愿娶,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老伯这样的眼力能瞧出我是女儿身。”
又这样一年下来,小城里来了温水远,宋姜渐渐失了记忆,她有一小本,每日必记,便每日来这铺子买饼吃,不问为何,只因本子上所记,便日日去。
黄昏去,夜晚归,去时一人,吃了五个饼子,喝了几口茶,回时一盏灯笼,漫漫长路。一人睡着,一人走着。
作者有话要说: 如以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