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颜为尘》潇梦萦

4、宫灭四

　　“不过什么？”他突然噤声，无尘这才转过视线，直视他。
　　夜魅一副为难的样子：“只不过这次大会是为了铲除北方魔物纵横，杀戮百姓才召开的，既然以正义仁爱著称的‘无尘宫’都不愿出手相助，依我看这大会，不开也罢。”
　　无尘闻言，依旧不为所动。
　　还不动摇？夜魅有些无脑了，软的硬的都不行，那就只能软硬相结了。
　　“咳咳咳，无尘兄，我既叫你一声无尘兄，那我们便是兄弟了，咳咳咳，你忍心看着弟弟带着病体去主持大会吗？”你就同意吧，再咳下去，就真的要病了。
　　“如果在下没有记错的话，贵宫历代是以医术为主。”
　　而身为宫主的夜魅，更是并携第一毒师和第一药师的名号。
　　百毒不侵的体质，一个小小的咳疾又能耐他如何。
　　“这样啊，我忘了。”夜魅丝毫不觉得尴尬，拿起茶杯轻泯一口，思路飞转，计划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苏涟澈则是被他这种不要脸彻底给打败了，无语至极的看着他。
　　接收到苏涟澈的眼神，夜魅立刻抬眸对他嘿然一笑。
　　背后一寒，苏涟澈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感觉有点冷。
　　“你叫涟澈对吧？”
　　“嗯……苏涟澈。”越是和他对话，苏涟澈就越是感觉自己在往一个坑里跳。
　　可人家毕竟是三宫之首‘夜宫’宫主，连自己家师父对要稍加礼让，他又怎可不理会他。
　　夜魅把腿放下，改为侧躺的姿势，两只腿搭在小案上，一个极为不雅的姿势。
　　见状，无尘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你刚刚见到我时，很激动的样子，是有什么事吗？”最好是有求于他，那样他就好让无尘这个师父代替苏涟澈还他人情了。
　　夜魅小算盘打得很好，但苏涟澈已经对他失望至极了，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没有。”
　　好吧，没有就没有，干嘛那么嫌弃他，夜魅又把进攻目标转回了无尘：“无尘兄，只要这次你帮了我，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了，以后你有什么事只要说一声，我一定竭尽全力。”
　　“什么事都愿做？”无尘仿佛来了兴致，虽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语速却比之前快了不少。
　　“嗯，当然。”夜魅点头如捣蒜，脸上依旧笑嘻嘻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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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啊，他还欠无尘一个人情，待夜魅想起这件事时，阑月已经将他抱进了大殿。
　　一道似有若无的冰冷目光在他身上徘徊两下，然后转移至阑月身上。
　　夜魅没由得心中一紧，无尘素来以正义为生，是不会趁人之危对他下手的，这道目光也不似杀意，却有种异样的情绪，难不成……无尘看出他的意志是清醒的了？
　　不不不，怎么可能，无尘修为的确很高，但他现在这个模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更何况无尘只是旁观者呢。
　　“师父。”阑月抱着夜魅，不方便对无尘行礼，只能微微颔首。
　　“嗯。”无尘拂袖，一举一动一如从前。
　　虽然无尘并没有提及他的事，但夜魅能明显的感觉到，阑月抱着他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就好像，他随时都有可能被抢走一样。
　　其实对于这点，夜魅还是很放心的，就算任何人都有抢走他的可能，无尘也一定是最没可能的那个。
　　想到上次拜托无尘主持的真正原因，夜魅就没由得一阵心虚。
　　那次除了不想主持外，还有千千万万个理由，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知道斗蛐蛐比赛的成绩。
　　想他堂堂一任宫主，装病不说，还欠了人家一个人情，不过那次蛐蛐比赛还真是挺精彩，没白去……
　　两人许久不语，最终还是阑月率先开口：“师父，他……”
　　“控制好了？”无尘为人端正，举止文雅，素来不会打断他人言语，就算是对自己的徒儿也无疑，可这次却出乎意料的打断了阑月的话。
　　阑月是聪明人，自然看出了师父并不想提及夜魅之事，没有多问，回答道：“已控制好八成，其余两成一直无法突破，所以擅自回来请教师父。”
　　说擅自，其实也称不上，他事前已经跟无尘打过招呼了，虽无尘没有答复是允，但也没有拒绝，他料定师父是闭关了，所以便擅作主张的回来了。
　　“不必向为师请教了，能教导你的，你已经带回来了。”无尘平静无波的话，把夜魅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教导？教导什么？夜魅现在满脑子就只有‘威武小生’和‘常胜将军’大战三百回合云云了，至于他们的对话，那是真的只听见了结尾。
　　“他？”阑月骇然，怀中的少年，是何等身份。
　　想到这，他这才真正认认真真的开始打量起夜魅：绝世容颜，一袭黑色宫衣，虽灵力微弱，但却不难感受出其强悍，无佩剑……
　　“他？！”意识到怀中之人是谁，阑月手臂不由得微微抖了一下。
　　夜魅身体随之一颤，我？我怎么了？话说，你可抱稳点，千万别把我摔了，不然等我醒了，我一定摔你个几十遍，不，是几百遍。
　　不过内心吐槽终究是内心吐槽，他现在面上依旧是昏迷状态，就算阑月真把他摔了，然后再补上几脚，夜魅都得忍着，照样无法还手。
　　无尘从不喜形于色，语气也一如既往地淡然无波，此刻的也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阑月，不得无礼，带到客房好生照料，切莫怠慢了夜宫主。”
　　我就说你肯定能认出我！夜魅在内心咆哮，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真的有种很想骂人的冲动。
　　在告诉自己无数次冲动是魔鬼后，夜魅被阑月轻轻放下，似乎已经到了所谓的‘客房’。
　　放下他后，阑月默默看了他一会，随后房间内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喂，他现在还在昏迷状态，就这样把他丢在这里真的好吗？还有他现在这个样子，万一被人袭击了，他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啦;还有还有，你们那个师父什么回事啊，他不是最讨厌我了吗？干嘛不反对我留在这？不对，是干嘛主动把我留在这？！
　　夜魅正纠结槽点太多不知道往哪吐的时候，一阵熟悉的玉兰花香飘来，夜魅瞬间感觉神清气爽，整个人都精神了一圈。
　　好熟悉的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而且，应该不止一次，为了确认自己的明辨力，夜魅努力的耸耸鼻子，果然味道更浓裂了。
　　答案呼之欲出。
　　“近日夜宫主不去观战了？”无尘的声音从身侧响起，距离很近，那种清冽的玉兰花香愈来愈浓，
　　呵呵，夜魅尴尬的抽抽嘴角，睫毛却因此轻颤了一下，不会吧，这时候居然可以醒了。
　　既然可以醒了，夜魅也没想要继续装睡，索性直接从床上坐起来，速度之快差一点撞上身侧的无尘。
　　“你离我那么近干什么？！”夜魅一惊，旋即一个驴打滚，翻身下床，坐在地上，一双美眸直勾勾的看着他，却毫无敌意。
　　无尘抚了抚袖子上被他扯出的褶皱，似乎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夜宫主为何在此。”
　　虽是疑问句，却硬是被他说成了陈述句，夜尘也经常这样，莫非叫尘的都这么冷漠，夜魅无语的连想到了夜尘。
　　他这样莫名其妙的跑出来，夜尘应该急坏了吧，不过他都急了那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这样想，夜魅瞬间也就释然了：“我当然是过来看你的，我想你了。”
　　“想我？”无尘的语调微扬，终于有了些疑问的感觉。
　　“嗯，我们都一年多没见面了，我想你了，所以特地跑过来看你。”夜魅别的没有，脸皮倒是非一般的厚。
　　无尘眸色微黯，突然不明原因的说道：“三月之前，见过一次。”
　　“啊？”夜魅怔了怔，茫茫然道。
　　“三月之前，见过一次。”无尘重复道，语气比之前更为认真。
　　“三月之前？”夜魅皱眉，努力的想要想起当时的情景，可脑子里除了一片空白再无其他。
　　无尘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见他似乎并不记得这件事，不由得心中一颤。
　　想了又想，夜魅实在是记不起三月之前的事情了，索性也就不想了，不过既然无尘说见过，那就是一定是见过：“是吗，好巧啊，我不记得这件事了。”
　　“你说过的话，也都不记得了？”无尘似乎有些生气，因为夜魅可以清楚的感觉出周围灵气的变化。
　　他说过什么话吗？夜魅用手拍了拍脑袋，左想右想却还是想不起他和无尘见面的事，更别说是对话了：“不记得了，我说了什么吗？”
　　难不成是当时喝醉了，跑过来耍酒疯？再不济就是喝醉了拉着无尘斗蛐蛐，这可是他毕生的梦想啊。
　　夜魅现在除了自己当日喝醉了，其他原因便再也想不出了，因为他每次醉酒后，第二天醒来都不记得喝酒之后做的事。
　　“没什么。”无尘素来不会说谎，但他可以拒绝回答。
　　夜魅不在意的甩甩头，既然事后夜尘没有告诉他什么，那就说明事情不大，便一如既往的打着哈哈：“不会是我对你许了终身，然后溜之大吉了吧，哈哈哈……”
　　很快，夜魅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无尘看着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在告诉他，他刚刚所说的，全部属实。
　　不会吧，他不会是把平时撩妹子的招式用到无尘身上了吧，一想到无尘当时被他拉着调戏的模样，夜魅没由得一阵暗爽。
　　“当日之人，并不像你。”无尘的声音似乎带着些许犹豫。
　　夜魅坐的有些累，干脆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很正常啊，我喝醉后，通常都会变得不像自己。”
　　正常人都会这样吧。
　　当然，对于无尘这种自身包括周身弟子都滴酒不沾的人来说，今生怕是无缘体会了。
　　“……”无尘不语，夜魅醉酒之态他不是没有见过，只是三月之前的那次会面，夜魅意志清醒，浑无醉意，他可以断言，那天之人，定非以往的夜魅。
　　但现在夜魅却回答的如此含糊，似乎有意避开不答，他若再问，回答也一定不会有所改变。
　　“无尘兄，晚膳的时间到了。”夜魅揉揉饿扁了的肚子，好心提醒道。
　　‘无尘宫’素来饮食起居都有固定的时间，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已经该用晚膳。
　　“请。”言落，房门已经被劲风打开，门落很轻，完全没有发出一丝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