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的保镖》风骚绯红

14、药引

　　历代携利贝名号者皆是传奇之人，每个人背后都有一段不寻常的故事，雷瑞弥的师傅莫罗摩拉亦是。拜师那年，她认识了一个叫做厄尔曼??唐迪??古塔罗的男孩子，对于讨厌照看小孩，也没有成家打算的莫罗摩拉来说，把一个病孩子带在身边，是个值得思索，很奇怪的举动。乃至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雷瑞弥始终怀疑厄尔曼的真正身世。
　　男孩有着十分严重的畏光症，染色/体/上的先天性/病变让他体内携带了一种致命的基因，免疫系统沦为了被攻击的主要对象，所以，无法忍受强光的照射，皮/肤变得极为敏/感。若不是靠着特殊的药物治疗才能让他勉强活下来，怕是在襁褓中就已经早早夭折了。但也正是因为长期服用大量的违JIN药/物和过多的人为干涉，阻碍了活跃基的生成，让他变得极其地抑郁和自闭。没错，五年前的厄尔曼，在雷瑞弥尚未走入他生命那会儿，除了对她怀有明显的敌意之外，只是一具等待着死亡的召唤，活得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瓷娃娃，既没有可以发XIE的途径，更没有活下去的期冀。然而，雷瑞弥的出现竟成为了那个让他一心想活下去的理由。
　　十三岁就离开了那个如此需要她的弟弟，撇下了黑街一干人等，独自跑去异国他乡拜师，此后，迫于莫罗摩拉的禁令，她把所有的关爱和亲情都放在了厄尔曼一个人身上。她十分清楚死亡无处不在，这世上对她而言很是重要的人已经没剩几个了。穆死后，她便更不知道该用何种脸面回到雷晋的身边去，作为背叛者，她早已失去了回头的资格。然而，对于恩师，对于厄尔曼，这最后的誓言，哪怕再不可能实现，她也必定要坚守到底。
　　耳内安装的微型通讯器突然发出一个急促的颤动。这条特别的线路不常开启，且从一开始就设定了只有特殊的几个人可以顺利拨进来，莫不是情况十分紧急，应当不会随意响动。雷瑞弥下意识地蹙起眉头，脑中闪过一个不详的预感来。
　　“利贝小姐，少爷他——他出事了，您——您快些回来吧！”线路一接通，就从那端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
　　“你先别哭，洁西卡，和我大致说说他的症状。不！还是把各项生理指标都报给我听吧！”雷瑞弥一边安抚着电话那头的人，一边冷静地下达指示。
　　那个被叫做洁西卡的女人果然闻言缓了哭声，连忙把有用没用的数据统统详细地报了个遍，还不忘把厄尔曼的发病的症状细致地描述了一下。
　　“有照我教你的方法给他紧急处理过了吗？”雷瑞弥听完她的汇报心里一咯噔，但语气上还是尽量保持着平稳，进一步询问对方道。
　　“小姐交代的一样都没少做，只是这次少爷的病情来得太突然，和以前发病的样子又都不太一样，我好害怕我做得不好，他就——就——”洁西卡说着又哽咽地哭了起来。
　　“你做得很好，别担心，有我在，他不会有事的。我去趟邻国拿样东西，然后即刻赶回来，你帮我照看好他，有情况随时告诉我。”没有半句废话，雷瑞弥果断地关闭通讯器，也顾不上和邱家两姐弟打招呼，直奔麒麟堂的大门外。

　　“老头，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要那东西。不管你动用什么特权或人脉，四小时内，我见不到亚硝葡醇酊键的样本，我们之间的交易就此打住！”刚出麒麟堂，雷瑞弥就迫不及待地招了部车赶往机场，路上还不忘给布雷尔挂了通私人电话。
　　“小丫头，你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嘛！你知道联邦政府的审批流程有多复杂？你要的那东西是违JIN品，违JIN品你懂吗？我就算不要我这张老脸去帮你打通关系，也需要时间啊！”为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布雷尔一阵头疼，但又不敢言明，怕一个不当心就得罪了电话那头的姑奶奶。
　　“你别和我打什么官腔！你有多少能耐，我自是清楚的。时间一到，如果我拿不到亚硝葡醇酊键，那你恐怕就要另请高明去麒麟堂带回你家队长了。你家队长的脾气和作风你最清楚，如果我此刻抽身，他必然不会甘心退出。”特殊情况当特殊处理，雷瑞弥眼下完全没有了玩笑的心情。为了救人，她根本不在乎当一个恶人。
　　“你威胁我？”布雷尔一听，脸都黑下来了。他一直知道雷瑞弥这鬼丫头善于耍无赖，可是他到底还是错估了人心吗？
　　“我利贝要救的人，必然是要救的。若我不想救，谁也奈何不了我。你要我帮你做事，怎的这么厚此薄彼？你家队长的命是命，难道别人的命就不重要了？”她当然比谁都清楚怎样拿捏布雷尔的软肋，毕竟打交道那么多年，无论这老头再怎么狡猾，从本质上讲，都还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而她雷瑞弥却从来都不是一个君子。
　　“你可能尽快把他给我弄出来？”从最近传来的线报称，欧盟三巨头已经开始着手重建上世纪废弃的生化工厂，议会那里的草案也差不多拟好了，欧盟内部虽然尚未达到法定赞成票数，可是近来频频的暗SHA事件不断，有人肯定是按耐不住了。在这个敏感时期，伊恩那小子若再和麒麟堂纠缠不休，恐怕一不当心就会成为政/治因素下的牺牲品。联邦内部被SHA手组织渗入到这种程度，他实在不想再让伊恩继续查下去了。世上英雄有千万，比起“伟大”和“优秀”这类虚名，他更想要的是一个活蹦乱跳的队长。而这小丫头要是能保伊恩全身而退，就算他把老脸豁出去给她搞那东西，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今天不行！但是，过几天我会想法子让他出来。到时候，我会让白狮队的那几位来接应他。”雷瑞弥把/玩/着手里加密的芯片，手握重要情报，不怕对方不上钩。
　　“你家队长费心想要拿到的名单我给不了，不过，我可以给他另外一些更有用的信息。他有得忙自然是不会再把重心放在麒麟身/上。”
　　“好!我现在就去给你弄审批书。你把配送地址给我，我让我手下的人尽快给你送到。”听到这里，布雷尔心头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这小妮子果然是有些本事，连他的心思都猜得如此之准。
　　“好！我用密文发你。”

　　当今世界虽然医术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的水平，致使不少重大疾病都有了相应的治疗手段，然而，罕见绝症仍旧是来自于遗传基因上的缺陷或埋在基因系统中的恶/性/病变。这样的一种先天疾病往往很难从源头上阻断发/病的可能性，而且即便有了药/物的辅助，这类人的存活率也都不会太高。有些人称之为进化论中的失败品，亦有些人把它看作是伴随血统的一种诅/咒，但无论是什么样的形式，这部分人的概率总是恒定地存在于世间，厄尔曼便是其中一个。
　　作为精通医术的神童，雷瑞弥十四岁就追随莫罗摩拉一起寻找能够解决排/异的逆向物质，而治疗的突破是在厄尔曼十七岁那一年，莫罗摩拉用了为医家所禁/忌的XIE术，将药/引生/养在体/内，换取药物DU性的综合，虽说病情是暂时控制住了，但从小就跟着穆习医的雷瑞弥比谁都清楚所谓绝症的特殊含义。无视自然规则，强行延续生命是对造物主的一种赦渎，用扭曲的阴XIE法子挑战科学，更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由于这一剂致命的DU素也让莫罗摩拉受到了上天的惩罚，早早地命丧黄泉。而留下的药/引终在他死后产生了不可预想的变异。
　　师傅临死前并没有留下什么遗憾，对于已经出师的她唯一的要求就只有替他好好照顾厄尔曼，不要白白浪费了他的牺牲。于是，治好厄尔曼的病便成了她之后几年的目标和誓言。她为此埋头整整钻研了四年，艰难的研究眼看稍有进展，却被几味药方困在了瓶颈中。最叫她意想不到的是从布雷尔那里千辛万苦拿到的亚硝葡醇酊键样本使用的时效比设想的短暂许多，临床实验中并不能稳定地诱导出T1成分。如果想要延长半衰期，增强稳定性，她尚须寻找到另外一种可以融合的物质，这不仅需要机遇，更需要时间，而她清楚地知道，厄尔曼已经撑不了太久，现在最缺少的便是时间。
　　“利贝小姐，您在实验室待了好几天了，饿不饿？我帮您去准备饭食吧！”雷瑞弥回来后只是简单地给厄尔曼做了下诊疗，然后就一头扎进了实验室里，小管家洁西卡几天不见她出来，未免有些担心，又不敢跑去打扰她，所以，只得每天来一次，悄悄地守在实验室的门边，眼巴巴地等着她出来。今天是第四天，总算让她等到了门打开，可是一看雷瑞弥出来后的脸色，她便知晓了药方没有研制成功，于是，什么也问不出口了，只能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分散下注意力。
　　“我不饿。”雷瑞弥疲惫地扯出一个笑脸，然后，走向楼上厄尔曼的房间。
　　“这几天少爷的情况还比较稳定，您要不先去睡一会儿，休息一下，不然连您也倒了，我该怎么办啊？”洁西卡关心地跟在雷瑞弥身后，一个劲地劝慰她道。
　　“我没事，就去看看他。洁西卡，我恐怕还得再去一个地方，备用的药我已经准备好了，放在老地方，这几日再麻烦你替我照看好他。”洁西卡是个做事细心的女孩子，她当初在医学院参加研讨会碰到她时，正巧这孩子的家里遇上点困难，她不过举手之劳帮她治好了她母亲的病，这孩子就一直念着要报答她。后来，厄尔曼病发了几次，她想找个可靠的并且学过一点医学知识的人来给她打打下手，就想到了她。虽说只是雇佣关系，但是这几年来，也早已亲如一家人了。每次她不在，把厄尔曼交给她来照顾总是放心的。
　　“少爷这里就交给我吧！小姐您注意安全，早去早回。”洁西卡点点头，贴心道。
　　“以防万一，这段时间最好不要主动联系我，如果有事，我会给你消息。”麒麟堂那里她还不能十分确定邱烨夏的态度，而且她还要想办法让上官夙尽早离开麒麟堂。她不知道此次去西亚是否会无功而返，所以，未知因素实在太多，她决不能拿他们两个冒那个险。
　　“如果短时间内我回不来，你知道怎么做。”
　　“嗯，您关照过的事情，我都记着呢，您放心好了！”
　　雷瑞弥推开房门，走到CHUANG边上，看了看病CHUANG上那个脸色略显苍白的好友，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没说出口来。
　　“小姐？”
　　“他如果醒来的话，让他等我。”
　　“嗯！”
　　“我还欠他一顿八宝饭呢！”雷瑞弥涩涩地一笑。
　　“少爷之前和我说，您管那叫八宝饭，可不就是一碗八种米的白饭！”洁西卡在她背后吐吐舌头，替人调侃道。
　　“他还说什么了？”雷瑞弥转头瞥了小管家一眼。
　　“您不在的时候，少爷天天骂您呢！他让您别SI回来害他了。不过，我知道，他是想您了。”相处了这么久，洁西卡也知道厄尔曼是个面冷心善的人，嘴上骂得凶，其实比谁都在乎她家小姐。
　　“小JI肚/肠！”雷瑞弥趁机捏了下无力反抗的病人的脸。

　　第二次来到这片与世隔绝的古村落，有了上次的经验，雷瑞弥已经很能适应这里族人的特殊风俗习惯了。村子里的人都不知她是个女子倒也省了一些麻烦，为了让玛丽认出她来，她还是用了上次碰面时的那张脸面，继续扮成那个风流潇洒的少年郎。
　　“他——病得很重吗？”玛丽低头交着手指，表现地还是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紧张，只是此刻除了紧张以外，似乎还多了一份关心。
　　“目前我还没有找到方法，不过，我一定会治好他的。”雷瑞弥眼神坚定道，
　　“对了，上次听你说你们这儿有一种物质可以作为粘合剂，将无法稳定的元素分子强行黏附在一起，然后重新组合，变为恒定的结构。你可知道那个物质哪里可以找到？”
　　“恐怕找不到了。”
　　“怎么说？”
　　“其实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族里的长辈们提到过一次，说我们这里几百年前有一支家族叛/变，离开时把神庙中封印的秘术也一同带走了。那个东西与其说它是一种物质，到不如说是一种XIE术，能够让SI尸/变成活SI人。长辈们都很忌讳提起这件事，所以——”玛丽看起来很怕说到这个东西，仿佛是童年时听来的吓小孩的鬼故事一般。
　　死SHI变活SI人？雷瑞弥在心里默念着这几个字，当年她师父教她秘术的时候就曾说过，这世间的秘术本是一脉相承，然，到了如今的天下，早已分化成各支各派，再难融为一理。且大多秘术早已失传，流传至今为人所知的，不过四五种。她师父习的是变术，而鬼帝修的是鬼术，这两者从本质上来说，都是运用医理的知识，结合一些传统术法，虽然有些规则上的不同，其经脉还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所以，她原本才想着能不能从鬼帝那里再学些术法来精进她的变术。不过，操控SHI体的秘术，这个她还真是孤陋寡闻。是否能用于活人的研究还是两说，且现在又没有丝毫线索可循。
　　“玛丽，你能和我说说这个秘术是怎么/操/控/SI尸的吗？”
　　“我只知道修习这个秘术的人，血液里有一种叫做‘血蛹’的反转物质，这种物质在活人体内是不起作用的，可是一旦人SI了，就可以靠着SHI身的滋养，重塑/血/肉/和神经，把人变成活SI人。”
　　“类似于蛊？”这个她到能理解了。
　　“但那个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修习的，要有天生的体质可以接受‘血蛹’在身/体/里存活，听说一旦寄居成功后便会伴着血脉延续下去，不过，这类人极为稀有。我们族里也就只有叛逃的那一支人中有那个体质。”
　　“这个东西在活人/体/内是否一直会处于沉睡状态？”
　　“大概是这样的吧！”
　　血誓！不知道为何雷瑞弥突然想到了这个。
　　“用何种方法可以查到活人体内是否有‘血蛹’？”
　　“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神庙见我叔叔。”玛丽说着就起身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在麒麟堂里，邱烨宫所在的住所称之为“毓桦阁”，位于西庭主楼群的最北侧，距离北庭仅一墙之隔，亦是掌管麒麟堂各大消息来源的瞭望所。麒麟堂内部除了幕僚长老会之外，堂内大小事务几乎都是由这位心思细腻，处事稳沉的副堂主来主持。这也是为什么虽然现任堂主行事乖张，不顾后果，麒麟堂内部却仍然如之前一般有序运转的原因。至少在面子上，这些年来，邱烨宫将幕僚长老会与高级管事之间的平衡把握得恰到好处，完全看不出动荡的迹象来。可有了邱烨夏这样的堂主，岂是表面的平和就能维持长久的？
　　“擅离岗位这么多天，你还有心情跑我这里来喝茶吗？”自从雷瑞弥来了麒麟堂之后，跑她这里着实跑得有些勤快，邱烨宫不得不有所警觉。
　　“我那不是怕老板见了我磨刀霍霍，先来你这里避避嘛！”雷瑞弥嬉皮笑脸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将起来。
　　“……”邱烨宫不语，也喝着她的茶，猜着雷瑞弥的心思。她早看出这女人和她那宝贝弟/弟是一个类型的人种，偏爱把危险当成是游戏，别人越是忌惮的，他们就越是感兴趣。然而，到底生养的环境不同，虽然都喜欢挑战，夏对死亡本身却并不太在意，而雷瑞弥表面上看似很无所谓，但内心却极为地畏惧SI亡，所以，她才会每走一步都深思熟虑，如同在看不见的棋盘上与人交锋。
　　“好吧！我承认，我是来向你求证一件事情的。”约莫过了五、六分钟，室内还是一片安静，雷瑞弥不得已才又开口打破僵局。
　　“……”
　　“当初我看你看柚木传心中就有了怀疑，我在堂里的这些日子，你老也不放下那本书，因此，我便猜了个七七八八。你们邱家人习的可是死术？”雷瑞弥习惯了邱烨宫的沉默与谨慎，并不太在意她是否愿意搭理自己，兀自按着她的思路说了下去。
　　“是又如何？”邱烨宫淡淡瞟了雷瑞弥一眼。她的确没料到雷瑞弥能聪明到这种程度，只是靠一些简单的线索就能找到她想要的答案。果真是天生当情报贝反子的料！不过，她即便再聪明到底不是邱家的人，并不完全明白这死术压根不是靠学来的，而是历代邱家的人极力想摆脱/掉的宿命。
　　“所以，你们姓邱的各个短命，并非不能活到寿终正寝，而是幕僚团极度畏惧你们的秘术，宁可先下手为强。”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幕僚团和邱家的人历代都处于敌视状态。对幕僚团来说既想得到秘术，又畏惧于秘术，一个连死都能给人造成危/害的血/统无疑是最强大的兵/器，同时也是一座真正的凶/神，不能掌控便一定要彻底毁掉。而与邱烨夏而言，幕僚团的时时窥视自是他不能容忍的东西，即便他将来有可能会失控，也容不得别人来/插/手他的死活。
　　“这秘术可是会让人失控？”
　　“你为什么如此感兴趣？”事关邱家人的命途，邱烨宫自然不会透露太多信息给旁人。
　　“我想帮你们啊！如果不了解清楚，怎么帮？”雷瑞弥知道邱烨宫对她有所隐瞒，一直防着她，但也清楚自己的利用价值。
　　“为何想帮？”
　　“自是有求于你们。”雷瑞弥也不瞒她。
　　“我不管你有何目的，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劝你就此打住，不要再窥探这个。至少在我这里，你得不到任何东西。”
　　“副堂主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啊！难怪关大当家如此头痛。好吧！既然你不愿说，我也就不打扰你了。”雷瑞弥作势要走。
　　“你如此聪明，为何对生死却执念甚深，这样地放不开？”邱烨宫轻叹一口气。
　　“你若放得开，又何必一遍又一遍地看那本书！”雷瑞弥讥她。
　　“你会后悔的。”邱烨宫不留她，只冷冷道出一语。
　　“即便后悔，有些事也是一定要做的。”雷瑞弥意味深长地笑笑，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