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妖》刘云木

19、故乡酒19

　　姜雪里急匆匆地绕着小院子跑了一圈，确定兰娘和小青梅都不在这里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喵呜~”

　　她使劲儿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当然，也没有发现兰娘和小青梅树的气味。

　　姜雪里呆呆地蹲在原地，想不明白兰娘为什么会不告而别，兰娘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雪里老板，这里有封信。”

　　灯陵君看到这小猫咪急得尾巴在地上磨蹭，有些担心那毛茸茸的尾巴变秃喽，“大概是这里的主人留下来的。”

　　“喵？”姜雪里回过神来，跳到了灯陵君伸过来的手上，“喵喵喵~”

　　“好的，我马上就把信拆开看看。”

　　灯陵君把姜小猫放到怀里，自己则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不慌不忙地拆开信封。

　　姜小猫蹲在灯陵君的膝盖上，又把两个爪爪搭在石桌边，然后仔细地看着那封信。

　　“呼——”

　　姜雪里长舒一口气，原来兰娘带着小青梅树回到族群中去了。小青梅树长得极快，但是不知怎么地，一直化不了形，兰娘又无他法，只能带着小家伙暂时离开这里，看看族中有没有长辈能帮忙。

　　姜雪里虽然是食味猫，但也知道要是小青梅树化不了形，它的灵智就会慢慢消退，而后刚刚生长起来的魂魄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喵喵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兰娘，也不知道小青梅树能不能顺利化形。

　　姜小猫的耳朵耷拉下来，蔫蔫地钻回灯陵君的怀里。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习惯了这个温暖的怀抱，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灯陵君看完信，也明白了姜雪里在担心什么。

　　真是只爱操心的小猫，明明自己遇到了更麻烦的事情。

　　灯陵君想到姜雪里随时都会魂飞魄散的事情，心里很不舒服。

　　他好歹也是个大妖，难道连个小猫咪也护不住吗。

　　灯陵君甚至无赖地想着，要是雪里老板实在不同意和自己结契，那他就要耍些手段了。

　　“喵喵喵？”阿灯在想什么呢？我们现在该回去了。

　　姜雪里担忧地蹭了蹭灯陵君的衣服，阿灯是不是饿傻了？怎么也呆呆的呢？

　　“没有没有，雪里老板，那我们就回了。”灯陵君摇了摇头，他是个雅致的大妖，自然要光明正大地和姜雪里结契。

　　灯陵君抱起姜小猫，挑着两个大箩筐，一边在山间跃起又落下地前行着，一边在心中盘算着自己的库房里有多少红珊瑚、东珠、鲛绡、留仙裙、碧罗衣......

　　姜雪里并不知道灯陵君在想什么，她只是觉得自从阿灯变回原本的模样后，就怪怪的，并且市场露出傻兮兮的笑容。

　　总之，原本的阿灯是个有些清冷的少年，现在的阿灯竟然变成了有些呆的成年男子。

　　姜雪里认真思考着，难道鸦族的男子都是这样的？

　　然而她并不知道，灯陵君也只对她一个妖这么傻笑过。

　　从积雪冰凉、寒风阵阵的山间走下来，灯陵君一点累的感觉都没有，甚至还想飞起来。

　　但此刻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南来北往，或赶着马车，或骑着小毛驴，也有许多徒步行走的，在同一条路上，朝着不同的归宿前行。

　　“喵喵喵~”阿灯，去鱼铺看看呐。

　　不过几天的时间，姜雪里就觉得自己很久没有去鱼铺了，很是想念那些看起来肥美可口的大鱼。虽然自己不能吃东西，但没什么能阻止姜小猫对美食的向往。

　　灯陵君自然是同意的，他想要摸摸姜小猫的脑袋，但是姜小猫却兴奋地爬到了他的肩膀上，炯炯有神地盯着不远处的鱼铺。

　　灯陵君是有些挫败感的，难道自己还没有那些鱼长得好看么，雪里老板就没有这样看过自己。

　　“是姜氏食肆的小兄弟吗？”

　　陈小弃像往常一样，收拾着鱼铺的大大小小的抱桶，还有落在地上的小鱼，听到有人来了，就笑着转过身来。

　　他并没有看见过灯陵君的脸，但是看到灯陵君放在地上的两个大箩筐，就认出来，这是姜雪里经常用的东西。

　　陈小弃想了起来，姜雪里是有个远方亲戚来桃溪投奔她了，“要买鱼吗？”

　　灯陵君点点头，想问问姜小猫，今天要买些什么鱼，但是姜小猫竟然自己跳到地上，趴在抱桶旁，欢快地“喵喵”叫着。

　　“......”雪里老板，真的那么喜欢鱼吗？

　　灯陵君皱了皱眉，他很讨厌化作鱼的形态，但如果雪里老板喜欢......

　　陈小弃却以为灯陵君在生小猫的气，于是连忙说道，“没关系小兄弟，这小猫看起来很是乖巧，就让它在这里玩耍也没事。”

　　陈小弃时常喂养那些野猫，而那些猫很聪明，只会乖巧地等着他投喂，从来不到鱼铺偷鱼。这只小猫也一样，只是乖巧地看看那些抱桶里的鱼，并没有捣乱的意思。

　　姜雪里得了陈小哥的允许，美滋滋地穿行在各种抱桶间，像是在巡查自己的领地。

　　灯陵君无奈地摇摇头，他又怎么会生姜小猫的气，不过还真是难得看到她露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陈小弃松了一口气，还想问问雪里老板近来如何，就感觉到头有点疼，“小兄弟，你现在这里看看要买些什么，我还有些活计没有做完。”

　　灯陵君还沉浸在自己不如鱼的悲伤中，只是微微点头，目光一直追随着四处乱窜的姜小猫。

　　“登登登登——”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运送着某种物品的马车队从街上奔过，引来不少人的惊呼。

　　“那是陈家的车队？可真够阔气啊！”

　　“对啊，陈家现在可发达了，自从......”

　　苏良缘慢悠悠地走在街上，听到周围人的话语，不由得冷笑一声。

　　自从上次和陈家酒庄的人不欢而散，他就和陈家酒庄断了合作。陈家自以为攀上了高枝，却没想到得罪了真正的贵人。

　　“蝉衣，我不是说了让你好好休息，不要再跟着我吗！”

　　苏良缘突然转过身去，带着些怒意说道，“是我的话不好使了还是你的耳朵不好使——”

　　苏良缘的话说了一半，又想起蝉衣是个女子，自己这话好像太重了。

　　“总之，你快些回去，我一个人出来走走又不会出什么事。”

　　蝉衣却没有回话，只是面无表情地跟在苏良缘身后，大白天的像个鬼影子似的。

　　她的伤已经完全恢复了，只是苏良缘一直叨叨叨，很烦。

　　“蝉衣，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苏良缘随意地摇着扇子，朝四周看去，意外看到了灯陵君，“那是？”

　　那人的长相，倒是和姜氏食肆里的那个小兄弟有些像。

　　苏良缘找到了好玩的事情，径直走了过去，“这位小兄弟好生眼熟，我们可是在哪里见过？”

　　灯陵君回过头，苏良缘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苏老板，您怎么来这里了？”

　　陈小弃看到苏良缘来自己鱼铺，变得有些紧张，赶紧用布子擦了擦手，好让自己看起来整洁些。

　　“嗯，我看到熟人就过来了。”

　　苏良缘一直盯着灯陵君，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这位是姜氏食肆的姜老板的远方亲戚，来买鱼的。”陈小弃觉得苏良缘很奇怪，怎么对姜雪里的亲戚这么感兴趣。

　　“原来如此，只是几日未见，这位小兄弟竟是长高了不少。”

　　苏良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小兄弟，今日没有带着小猫咪一起出来吗？”

　　灯陵君笑了笑，回答道，“苏老板的眼神儿可不大好，我可从未和苏老板见过面。”

　　灯陵君一边说着，一边朝姜小猫刚窜进去的地方走去，打算在苏良缘发现姜小猫之前，带着自家的小猫回家。

　　然而苏良缘慢悠悠地跟在灯陵君背后，还想和他搭话，“小兄弟，你可是头一个说我苏某人眼神不好的人。这么说吧，只要是和苏某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我苏良缘就肯定能认出他来。”

　　蝉衣不动声色地跟在苏良缘身后，扁了扁嘴，有点不高兴。

　　“小兄弟，你就老实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突然长这么高，我听说有些门派中的功夫很是邪门，小兄弟可不能误入歧途......”

　　苏良缘一副好心好意的模样，嘴里的话就没停下过。

　　然而灯陵君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陈小弃，厉声说道，“刚才的小猫呢，你把它藏到哪里去了？”

　　自己明明只是少看了一眼，姜小猫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子低下消失了！

　　“什么小猫？小兄弟你带小猫出来了？”

　　苏良缘很是高兴，“快让我看看那小家伙，可怜可爱的，真招人喜欢——”

　　“闭嘴。”灯陵君瞥了苏良缘一眼，却对着蝉衣说道，“带他离开这里，否则......”

　　灯陵君不喜欢杀人，因为会被天雷劈，很烦。

　　蝉衣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拖着不知死活的苏良缘离开了这里。

　　刚才还有些热闹的鱼铺，突然变得静悄悄的，连树叶窸窣的声音都显得大了起来。

　　灯陵君捏了捏自己的小手指，只觉得那里像被火烧着了一样，刺痛和灼热感夹杂在一起。

　　他手上的旧伤发作，使得他有些暴躁。灯陵君心中默念了十遍师父的教诲，不可轻易动杀心。

　　此刻的姜灯陵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姜雪里担心至此。然而灯陵君一向凭心行事，他被自己的本能驱使着，无法对姜雪里的突然消失置之不理。

　　灯陵君一步一步走到了陈小弃面前，看着陈小弃一面茫然的模样，仔仔细细问道，“你方才也看到了，我带着雪里老板家的小猫来这里的。那小猫甚是乖巧，只是在这些抱桶间穿行玩耍，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陈小弃也是被吓了一跳，他朝四周看了看，确实没有再看到那黑尾巴的小白猫，“这，这，我也不知道......”

　　陈小弃变得着急起来，他赶紧跑到那些抱桶中间，从左往右，在中间的缝隙中仔细查看着。他家的鱼铺并不大，那小猫能钻进的地方也就几个而已。

　　看着陈小弃在一边忙活，灯陵君却愈加恼怒了，这人还在装模作样子地找什么，姜雪里明明已经不在这里了，难道不是他搞得鬼？

　　但是灯陵君却没有办法，他竟是察觉不到姜雪里的气息了，看来带走姜小猫的是个厉害角色。

　　灯陵君提起两个大箩筐，回头看了看陈小弃，他还在抱桶间寻找姜小猫。

　　还是先回食肆找宿辛帮忙，宿辛君的鼻子一向好使。

　　灯陵君冷着一张脸，看来自己许久没有理会妖族和人族的事情，有些妖连他的名号都没听过，所以胆子也大了起来。

　　“奇怪，到底在哪里......”

　　陈小弃趴在地上，朝抱桶中的缝隙里看去，却被吓了一跳。

　　刚才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的，现在怎么突然多了一只小猫？

　　陈小弃又仔细看了看，确定自己这次没有看错，才伸出手去，把窝在那里的小猫轻轻拉了出来。

　　“是姜老板家的小猫，我得赶紧给她送回去。”

　　陈小弃总算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小猫不见了，姜老板肯定会担心的。

　　他把小猫放在一边的盆里，又拽了拽自己的衣袖，想回屋换件整洁的衣裳，这样才好去姜氏食肆，说不定还能和姜老板说上几句话。

　　而他并不知道，躺在木盆里昏迷过去的小猫咪，就是姜雪里。

　　“呵呵。”

　　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笑声，正在换衣服的陈小弃又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去，惊讶地叫了一声，“你是什么人！”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人，只有一团黑色的雾气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人族的胆子果然小，不过这具身体倒是不错。”黑雾中的声音低沉悦耳，说出来的话却很令人费解。

　　陈小弃警惕起来，想要找机会从这里跑出去，不管跑去哪里，只要远离这团奇怪的东西就好。

　　然而他已经没有机会了，因为那团黑雾越来越大，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将陈小弃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

　　陈小弃的话还没说完，人就倒在地上，久久未起。

　　待黑雾散尽后，陈小弃才再次睁开眼睛。

　　只是这时，他的眼神变得阴邪可怖，根本不像从前一样温和。

　　“食味猫，真是大补的东西。”

　　“陈小弃”悠闲地捋了捋自己的衣袖，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看来他高兴得很。

　　他盯着窝在木盆中的小猫，像是看到了什么美味的东西，伸手捏着小猫的脖子。

　　软软的，很脆弱，只要轻轻一掐，它就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