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风云之宿命之恋》小宝久久

32、车祸

　　陆晨曦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去找傅博文，看他能不能庄恕的事情上说得上话，却赶上傅博文给自己注射了致死量的□□，陆晨曦及时静脉输液碳酸氢钠纠酸，又把傅博文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陆晨曦望着苏醒后仍然虚弱的傅博文，出口寻问道\"值班医生说您的药量在往下减了，抑郁症的症状也在减轻，今天是怎么了，又会做出这种事情……。\"
　　傅博文的声音中透着无尽的苍凉和心伤，一夕间仿佛老了十岁，婉如风中残烛只余一息尚存，颤颤巍巍的回道\"我的事业，名声，身体，已经全都毁了，我没有家庭，也没什么牵挂，这样活下去，对我来说，是一种煎熬，还是解脱的好……\"
　　陆晨曦无奈的望天，继续开解道\"肺移值的事情大家都不怪你，徐芳因跟我说，她感谢仁合，感谢庄恕和您给了她生的机会，至于那个采访里面说了什么，她不在意，也不会有人因为一件事，就否定您一生的成绩，您干吗就是和自己过不去呢。\"
　　傅博文的眼角有泪滚落，心内一片苍白和愧疚\"肺移值的事情，确实抹杀不掉我的一生，我所受煎熬的是……因为我在三十多年前，毁掉了一个护士的一生和两个家庭的幸福，为了自己的前程，做了一件那么无耻的事情……\"
　　陆晨曦微愣着不在讲话，只是静静的倾听，眼泪不觉的滑落，一滴一滴砸在心头，傅博文继续坦白道\"晨曦，当年给你父亲注射到体内的不是青霉素，是利多卡因，那天上午护士张淑梅告诉我，你的父亲陆中和术后偶发室性早博，我下了医嘱，让她一旦发现早博频繁，就用利多卡因缓解，后来张淑梅给他注射了利多卡因，陆中和发生过敏反应，呼吸窘迫，心脏衰竭，于1984年6月3日17时14分抢救无效死亡。当时的胸外科主任修敏齐第一反应就是利多卡因过敏，虽然这种过敏，在那个年代几乎没有人知道，但一旦将这件事情如实上报，我们都有可能被追究责任，而我们努力几年终于拿到资格要开展的肺移值项目，也必然会因此终止，于是，我和修敏齐找到药房管事曹广义，胁迫他立刻伪造一份张淑梅领取青霉素的取药单，伪造了注射青霉素的现场和证据，这就是这件事情的全部真相，今天，我把它全部的向庄恕坦白，向你坦白，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忏悔，都不能得到你的原谅……晨曦，对不起，我不配做你的老师，不配做一名医生……\"
　　陆晨曦呆呆的望着前方，却是笑得苍凉，转头面向被愧疚折磨的行削骨瘦，精神涣散的傅博文，终是不忍在吐一句指责的话，只是默默的拭了拭泪水，轻声的询问道\"傅老师，如果有一天，有一个契机，可以让您当众澄清当年的事实，你愿意吗？\"
　　傅博文无力的摇头\"我去找过修老师，不出所料，他拒绝澄清当年的事实，我……\"陆晨曦轻笑着打断了傅博文的话，再次重复了刚刚的问句，观察着傅博文的反应\"我只问您，不管别人，让您澄清当年的事实，还逝者一个公平，您会愿意吗？\"傅博文震惊的望着陆晨曦，只干动着嘴唇，什么话都讲不出，陆晨曦点头，起身道了句傅老师，您多保重，转身就走，在拉开门的刹那，她转回头对傅博文说\"傅老师，如果您真的愧疚，就别在做这样的事，庄恕他是个心思善良的人，您的死亡不会让他觉得痛快，只会让他更加的纠结痛苦，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原谅你……但你既然已经放下了那些虚名……如果真心想要救赎，做些有意义的事吧，用你的仁心医术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这样……你的余生也不会过得这么苍凉……\"
　　回程的路上，陆晨曦的脑袋乱糟糟的都是曾经和庄恕的争吵，傅老师从来没有因为个人利益，而区别对待过别人；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刚进仁和，就对傅老师这么的不耻，那你能不能告诉我真相是什么；是傅博文对你的爱护和纵容，这全都来源于他对于你的愧疚，因为你的父亲多年前死于这家医院，死于一个医疗事故；当年的医疗事故和傅老师毫无关系，是一个护士的渎职……\"陆晨曦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流下了眼泪，自己曾经的论调对于庄恕来讲，算不算句句诛心……在她分神恍惚，思想涣散之际，对面车道的一辆跑车开着远光呼啸而过，强烈的灯光刺的她睁不开眼睛，碰巧又有一辆摩托车逆向行驶向着她直冲而来，陆晨曦躲闪不及，只能掰着方向盘撞向了隔离带，好在她的车技不错，车的安全性能也高，在撞上隔离带的刹那，安全气囊顺利弹出，她只是额角受了些擦伤，算是有惊无险，那两个始作勇者谁都没有停留，只余陆晨曦孤零零一人被迫停在了月黑风高的环城高速公路上，等待着交警的救援。霉运走到底时，好运在次降临，处理事故的一位交警，是她曾经的患者家属，有着这份情谊，在走过正常程序后，陆晨曦被护送回家，这让她大大的松了口气，她还是很害怕会露宿荒野的。
　　陆晨曦按亮灯源时，发现庄恕满面阴霾的坐于黑暗中，见她回来时有一瞬的慌乱，匆匆调整了坐姿和情绪，眼神飘忽不安的不敢望向她。陆晨曦没有言语，只是调弱了灯光的亮度，让室内看起来昏昏暗暗的，从冰箱内取出几罐啤酒，在沙发上落坐后随意的调了场赛事，闷闷的喝酒……
　　庄恕很意外于陆晨曦的情绪低落，当然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情来调解顾及别人的感受，只是随意的拿了罐啤酒猛灌了几口，随口问道\"这么晚回来，我以为你会留在医院陪你妈妈……\"
　　陆晨曦只是很轻声的回了句，我去北郊的疗养院看望傅老师了……两个人间的气氛就像被冰冻了一样，谁都没在开口讲话，只余啤酒罐落地的声音。当酒精也掩盖不住心中的烦闷时，陆晨曦轻吐了句\"如果傅博文一辈子都不愿当众澄清……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庄恕狠狠将手内的易拉罐捏的变形，扔向茶几，情绪不定的回道\"我不知道如果我的母亲听到他今天的忏悔，会怎么回答，但是我不接受，我的母亲为了这件事情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们付出了什么，一个退休的老头子，一句轻飘飘的道歉这有什么意义吗？到现在主使者都没有站出来，为她说过一句话，他们依然是医学界最受人尊敬的专家，他们会把他们的荣誉一直延续下去，不会有任何改变，而我的母亲，将永远是一个导致患者死亡不负责任的护士，你以为这样一句无力的忏悔，就算是赎罪了吗？现在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无论结果如何，无论过程有多艰难，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一定追查到底……\"
　　陆晨曦无力的点头，昏暗的灯光下，庄恕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惊觉于她的声音异常的轻，异常的静。陆晨曦至使至终没有望向庄恕一眼，只似专注于她的比赛，而他同庄恕的谈话则是精彩赛事中，无关紧要逗闷子的插话\"你会去找曹广义吗？\"
　　\"当然，我已经请朋友帮忙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庄恕的话说的平静，但他却觉察到陆晨曦的手臂明显一抖，身体一个激灵，这让他相当的不解，难道她对仁合，对傅博文的感情已经深到，为了维护他们而不希望自己揭露这一事实吗？
　　始料未及的是，陆晨曦平静的语言再次刺伤了庄恕的心\"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也曾对你隐瞒事实，或是不想你继续追查这件事情，你会怎么做，在我和你妈妈之间，你又能怎么选？\"
　　庄恕冷笑两声，面色很是阴沉，以他和陆晨曦的经历，他对陆晨曦的用情，他不敢相信真到抉择的时候，他仍旧没有傅博文重要，再开口就夹杂着火药味\"我不觉得有二选一的必要，也想不通你为什么要阻止，陆晨曦，傅博文已经坦白承认了当年的事实，我只想让他当众澄清，还我母亲清白，这有什么错，难道就因为他是你的老师，你就可以这样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包庇他吗？\"
　　陆晨曦仍旧没有望向他，而是一口气闷了一罐啤酒，声音仍旧很轻，不带波澜的回道\"我没有要阻止你或是要包庇谁的意思，也没有说这件事情不应该当众澄清，我只说如果……你发现我在这件事情中所扮演的角色也不光彩时，不要太震惊，提前做点思想准备……不要太纠结于我和你妈妈间该怎样取舍……现在，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只是亲口承认我相信，事实也是如此……张淑梅是清白的，待到我妈妈清醒后，我会请傅老师亲自解释，由陆中和的家属，还你妈妈一个公道，仅此而已……其实你从来就不必对我怀有愧疚之情，或是想要补偿什么，现在你又救了我妈妈，要说亏欠，也是我亏欠你的……你真的没有必要再为我做什么，是该收拾好心情，扔掉包袱，从这段感情中抽离，回美国去……\"
　　庄恕自己都理不清楚当他听完这段话时，心里是个什么滋味，酸酸胀胀空落落的痛，眼睁睁的看着最重要的东西在眼前飞走，却无能为力的那种麻木，让他如同体味了死亡的窒息……只能靠四处望墙，眨巴眼睛来控制情绪，但还是有一滴泪不受控制的滑落，他苍白的问道\"牵强附会……这件事情怎么会跟你扯得上关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么久了，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还认为我对你的感情仅仅只是愧疚……\"
　　\"当然不只是愧疚，但你也不能否认，或许开始时仅仅只是欣赏，因怜生爱……因为我是陆中和的女儿，催化了你的情愫，或许连你自己都分不清楚，你对我的那份爱……哪种成份占得更重，但如果注定无缘，我们不能走在一起，现在也不失为一个契机，剥离这两种感情，在离开我的世界时，你的痛苦会少些，以后的日子也可以活得舒服些，那你为什么不去做呢？\"
　　庄恕一直在卡巴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陆晨曦会如此平静的说出这一番论理，什么叫情感的剥离，如何剥离，活了近四十年，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智商跟不上节奏，分析领悟的能力也出了问题，庄恕再一次耐着性子出口寻问\"陆晨曦，你说清楚……除了上一辈的恩怨相阻，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在一起，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可我现在骗不下去了，这六年里我一直看你的视频是为什么，我背负了母亲含恨冤死这么沉重的负担，也愿意接受你是为什么……我比你知道的爱的更久更深，和我在一起就真的这么难吗？我们的曾经不是也很好吗？\"
　　\"你坦承你是张淑梅儿子的时候，想的不是要放弃吗？你爱过的其它女孩，不也利落的放手了吗？失恋而已，痛那么一段也就淡了……还能怎样？何苦纠葛，伤人伤已……\"
　　哼哼哼哼，庄恕无奈又空落的哼笑，他突然就迷茫自己这么努力的活着是为了什么，想要的永远得不到，人生于他只余干涩的苦，和永久的离别，林欢恨他，陆晨曦不愿做他的归宿，他就像天命的孤星，注定要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他没回答陆晨曦的问题，只是将背靠在沙发上，后仰着头，落寞的喝着苦酒，一口一口……永无尽头……
　　陆晨曦觉得冷，冰心刺骨，她不得不半屈着双腿，将自己环成一团，无论她表面上再怎么平静无波，再怎么若无其事，她的心早以血流成河，她自欺欺人的将那些话说出口，是想让自己少痛点，少愧疚些，她骗自己说，十几年的路途漫漫，人生的奇遇那么多，庄恕的身边一定是满树芳华，不可能没爱过别人，就那么孤伶伶的一个人，守着空寂的心过日子，飘如浮萍……她摧毁了他的前半生，又继续凌迟他的后半生……最爱的人，能给的只有最深的伤痛和永远还不完的亏欠……陆晨曦霍然起身，行至书桌前提笔写下一长串地址，又从书柜上取下一个破旧的密码盒子，几经周转终于解密成功，从中取出一封信和一个U盘，将它们递交给因为担心她的反常而跟过来的庄恕，凄惨决绝的说道\"你不用费力去查，这是曹广义的地址，我十六岁时去加拿大见过他，这是他写的陈情书和见证视频，后来我在美国出了意外，为了可以不带伤痛的活下去，实施了催眠修复了记忆，连带着这些都忘记了，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它们还是跟着我回了国，被保存至今，曹广义当年已经是肝癌三期的病人，你不一定那么幸运……还能找他出来作证，如果你用这份证据，也免不了有人置疑，为什么时隔十六才……你自己思量吧，我累了，去睡了……\"陆晨曦转身离去，只余呆若木鸡的庄恕久久而立，不能言语，几经量良，他还是打开了那封陈情书，触目惊心的不是书信的内容，而是大片干涸污黑的血渍，庄恕没在看下去，只是将书信折好，把他们放回盒子摆回到书架。陈绍聪说过，陆晨曦不可能在她爸爸真正的死因上选择不追究，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陈绍聪也说过，她本不愿去美国，却是走的匆忙……那么这就应该是答案，如果旧事重提，把她牵扯其中，受伤最深的只会是她，也许还会有好事者去深探她当年的意外，拿别人的疼痛来娱乐大众，或是连她做医生的资格亦会受到质疑……要靠催眠来遗忘才能好好生活……庄恕只余阵阵心痛，她不愿意和自己走下去……是怕自己会介意过去，还是怕她说过N次的拖累别人……
　　就在庄恕神思缥缈之际，陆晨曦穿戴整齐准备出门，却因光线太暗踢到鞋柜而发出声响，庄恕被惊的回了神，几步赶过去询问道\"现在是夜半二点，这么晚了你要去哪，有什么事情不能明早在办吗？\"
　　陆晨曦没有抬头，只说了句有事要回医院，不要他管，推门就走。庄恕无奈只能取衣跟上，见陆晨曦停在楼下的车不觉黑了脸，出声质问道\"你撞车怎么没通知我去接你，你就开这个回来的，哪受伤了……\"
　　陆晨曦恹恹的不想说话，亦不愿再费口舌跟他争辩，只闷闷的主动坐入庄恕的车内闭目假寐，庄恕也识趣的没再追问，只是加快了车速，偶尔偷瞄陆晨曦几眼，见她右额上有一条两厘米的细长伤口……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