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莫不如是》关山度

8、第八章

　　卢微借着路灯，仔细的寻找藏在包里的钥匙，姿态却是不慌不忙的，心里也是存了想和他多呆会的心思，他也不曾开口催促过，手插口袋定定的看远处发呆，不过巴掌大的包，再怎么刻意也只能拖耗这些时间了，卢微接着开锁的动作，弯腰低头间对身后的人道：“沈先生明天有空吗？我休两天假，沈先生也来了有段时间了，我带沈先生逛逛沅川的景点？”

　　“明日没空。”钥匙插入锁头，发出清脆的响声。

　　卢微愣怔了下，他不会知晓，这些话她想了晚上，要如何说才正常？如何说才不会显的她心有所图？如何说他才不会拒绝？如今他想都不想的拒绝，她心中五味杂陈。

　　听到他的回答后，卢微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番，他既来沅川取景，肯定会事先了解过了，没素材了，那些景点自然是都拍过了，这话题和借口真是烂透了！亏还想了一晚，竟连这点都没想到，可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呢？卢微心里挫败极了。

　　“明日没空，大后天如何？”声音低沉醇厚。

　　他这人长的好就罢了，声音也如此好听，反观自己……有优点吗？其实有些地方虽然不是景点，可风景也是不错的，可以带他去呢，不对，不对！他刚才说什么来着？？！她的一颗心刚被抛下，又飞了起来，起起伏伏。

　　她绝望的扶额，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起他竟能轻易掌控她的情绪。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卢微才回过神，完了！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没有回答他。卢微是藏不住情绪的，心里想什么，就会表现在脸上，他肯定看到自己的蠢样子了。

　　想到这，卢微满脸窘迫，不敢回头看他，她伸手推开木门，“吱呀”声在安静的夜里传开。她说：“好。”

　　话音未落，她就落荒而逃了。

　　到了与沈洹江相约那日，卢微很早就起床，坐在衣柜里找衣服，翻的手酸了，摊在地上想：这是第一次约会，不能马虎。然后立马精神振奋，嘴里愉悦的哼着歌“找啊找衣服，找到美衣服，变美女……”唱到最后，自己被逗笑了。

　　她手捂着心脏，又开始不停地呢喃：“怎么办，怎么办……好紧张！”

　　后来的卢微每每回忆起那时的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感叹那时的傻气，尤其是夜深人静之时，突兀的笑容过后，是汹涌来袭的空虚，回忆这东西真不能碰啊……

　　卢微最终选定了一条浅绿色的格子长裙，颜色衬的她肤如凝脂，她个子也挺高的，穿上竟也及脚踝了。卢微没有化妆，化了就太刻意了，卢微不想让他看出来，起码此时不行，她一手托腮，看着镜子中绿色姑娘，心想:就算她不化妆，不敢说倾国倾城，也当的起盛世美颜了。

　　念头刚落，又不好意思的“咯咯”痴笑起来，不行，不行……太自恋了。

　　可见到沈洹江见她第一眼，毫无波澜的脸色，卢微顿时泄了气。

　　坏情绪延续到两人出去吃早点，心痛的她都没有食欲，只点了碗豆浆，对面那人倒是食欲好的很，她恹恹的搅着凉透的豆浆，吃完盘中的生煎，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角，动作透露着十足的优雅：“今天去哪？”

　　卢微觉得别说擦个嘴了，就算是擦个屁股，他也有本事做的优雅好看。本来有些阴郁的心情也因为他主动跟她说话了，而一扫而光：“我们去青秋寺。”

　　他扫了眼卢微的裙子：“山上？你这身方便吗？”

　　“方便，方便……”又不是包臀短裙，有什么不方便的，原本卢微对这身还挺满意的，唯一的败笔就是因为要爬山，所以不能穿高跟鞋。

　　“哎，你怎么知道在山上？难道你去过了？”

　　“没有，有几座寺庙不在山上？”

　　“也是，寺庙都喜欢建在山上，好似如此才能显的高雅圣洁，受人仰望的。”她松了口气，要是他去过了，就只能另寻地方了，青秋寺还是想了好几日才从脑中扒拉出来的，依稀记得呢出景色不错的。

　　他不置可否，倒是转身又叫了一碟生煎。

　　她刚还想他今日怎变的如此能吃了？岂料上桌后，他就摆到了她面前，她微微瞪大眼的看着他。

　　“等会还要爬山。”意思就是让她吃点，免得等会没力气，话语一如既往地简短。

　　她夹了一个，往日只觉得她们家这生煎做的好吃极了，只想着有机会带他来，可今天觉得这生煎做的简直天下第一。

　　她将一个生煎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 ：“嗯……里滴像鸡呢？”你的相机呢？

　　“今日只游玩不工作。”

　　游玩？妥妥的约会啊！卢微内心窃喜，面上却只淡淡的哦了声。

　　青山远黛，薄雾朦胧，景色倒是不失所望，只是烈日当空，卢微出了一身汗，卢微扯了扯领口，她及腰的长发又是披着的，额头的碎发都粘在了一起，汗流浃背，她此刻肯定又丑又傻。

　　面前那人慢悠悠的又踏上了几层石阶梯，似乎是意思到她没有跟上，转身看他：“要休息下？”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卢微拒绝了他，然后咬着牙一步并做两步越过了他，她经过时带着一阵风。

　　沈洹江看着她一步步登阶梯，她没有穿高跟鞋，到脚踝的长裙随她走动，衣袂蹁跹，沈洹江难得看着一个女人的背影发了会呆。

　　两人快到正午才爬到了山顶，刚到沈洹江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掏出来看了一眼，蹙眉打手势告诉卢微他接个电话，她点了点头。

　　距离有点远，她听不到一点声音，只能看到他的脸色不太好。

　　好一会，他才结束通话，面色有些凝重，卢微有心缓和，指着面前古色古香，青砖白瓦的寺庙问沈洹江:“想进去看看吗？”

　　沈洹江正偏头看从山顶往下的风景，听到卢微的声音这才回头看了眼威严正气的寺庙，门口挂着“青秋寺”三个大字，他道:“说实话，不太想。”

　　卢微刚才就看出来了，她走山顶边感叹道:“一览众山小啊。”他抬步走了她身旁，山顶的风倒是大，将衣服吹的作响，吹去人心头的燥郁，卢微微微偏头看他，他的衬衫被风吹的鼓鼓的，吹起他额头的碎发，精致的眉眼一览无余，只是在这样的时候，他的眉头反倒皱了起来，卢微心一紧，她鬼使神差的问他：“你信佛吗？”

　　他一怔，轻笑一声：“不信”满是嘲讽。

　　她轻声接道：“我也不信。”

　　下到半山腰时，身后有人叫了声“卢微”她回头看到出声者愣了下，那人看了看她身旁的男人，笑着说：“你不记得了？我是姚素啊，高中同学啊，我就坐你后面。”

　　对她，卢微是有印象的，卢微勉强对她笑了笑。

　　她上前拉住卢微的手：“咱都多少年没见了，同学聚会你也总不来，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在这遇见你，这是你男朋友？”她视线又转到沈洹江身上。

　　卢微抽回手，冷淡道：“不是”可看她大有深谈高中同学及她们友谊之势，好像完全没看出卢微的冷淡。

　　卢微有些头疼，一转头看到树荫下的小卖部便对身旁的男人道：“我去买两瓶水。”

　　他随手从包里掏出张大钞递给她，卢微抿了抿唇对他道：“我有钱”前两天的宵夜到今天的早点都是付的，结账时卢微完全没有插手的余地。

　　他淡淡的笑了下，仍是举着：“帮我捎包烟和打火机。”

　　卢微顿了顿，他还抽烟吗？这段时间倒从来没有看出来，要不要跟说说抽烟对他身体不好？可他们的关系说这些话会不会让他觉得她多管闲事。

　　他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本是戒了的，今天特别想抽根。”

　　为什么想抽？心情不好吗？刚才那个电话是谁打的？一堆疑问她都没有问出口，只是问他要什么烟。

　　“随便。”

　　她看了眼被他修长的手指夹住的大钞，转身就小跑至小卖部。

　　他笑了笑，把钱随手揣进口袋里，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她。

　　卢微想法特别简单，她不想再应付姚素，又不好直接拒绝，借口买东西，她走了，叙旧的人没了，她自然会离开。

　　事实证明，她是想的太简单了，姚素的目标本就不是她，姚素抚过耳间的头发，露出一个自认为甜美的笑容：“你跟卢微什么关系啊？”

　　男人无视了她，她也不恼怒，接着道：“你了解卢微吗？你知道她的事吗？”

　　沈洹江抬眸，这是打她上来套近乎来，他第一次正眼看她。

　　见这个容貌气度皆是一流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姚素满意的笑了：“我告诉你，她妈她生下来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不过也有人说她妈是小三，她呀跟她妈一副德行………”

　　“我知道”斩钉截铁又透着不耐烦语气的三个字打断了姚素的话。

　　姚素一怔，嘟囔道：“我不是怕你被骗，你们男人就只看得到她那张脸。”

　　“说够了就请你消失”他本就心情不佳，语气自然好不哪去。

　　她离去时还一直在小声呢喃：“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卢微递给他一瓶水一包烟一个打火机，四处看了看：“她走了？”他接过“嗯”了声，却将烟和打火机放进了口袋。

　　她拧开瓶盖喝了口，清凉的矿泉水滑过干燥的喉间，心情都好了不少，突然手中的动作一停，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心斟酌问：“她没跟你说什么吧？”

　　他也打开抿了口：“没有。”

　　她松了口气，又看他一直没有动作，就知道他是顾忌自己：“你抽吧，我不介意。”

　　然后卢微坐在了歇脚的亭子里看着沈洹江站在石台阶上抽烟，这么热的天没多少人来爬山，刚才能撞见姚素也是见鬼了，所以他站在那也没挡到谁的路。

　　卢微一手托腮，眼睛直溜溜的看着沈洹江，她原本不太喜欢男人抽烟的，可此刻看着也能原谅了，轻吐出的薄雾笼罩了他半边脸，山间两道种的树，枝叶断断续续的覆盖着小道，阳光透树荫斑驳的洒在他如玉的脸上，虽隔了段距离，可她仍能闻到股若有若无的烟味，撩拨着她。

　　她想，能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此生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