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双叒叕掉马了》随江月

9、逆天而行

　　这个会开得真没意思，像场闹剧。

　　其他人都是被白玄请过来的，不知道封印在哪，也不知道岁华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完全两眼一抹黑。

　　唯一的知情者白玄，还被控制住了。

　　眼看话题向奇怪的方向一路飞奔，林琰传音问顾朝辞：“你是怎么想的？”

　　毕竟顾朝辞只修行了一千年，魔族种种对他来说太遥远了。

　　而一千年就能到达大乘期，修为对他来说必然无比重要。就算他认为可以利用魔气，林琰也不会觉得惊讶。

　　顾朝辞没有犹豫太久：“必须想办法修复封印。”

　　林琰满意了，但还是问道：“为什么？”

　　顾朝辞有点犯难，这可怎么说？

　　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他的确对魔族没什么深刻的仇恨。

　　他只是觉得，林琰肯定反感魔族。

　　肯定不能说实话……

　　顾朝辞道：“因为我顺应天道，本就与魔道势不两立。”

　　听天音，顺天命。天山之名，也是由此而来。

　　天道？

　　林琰眸光微冷，道：“我逆天而行，不信天道、不遵天命。”

　　那个莫名其妙的系统自称天命，强迫他操控他，就像厚重的阴云时刻笼罩在头顶，让他四千年来日日夜夜都不得喘息。

　　而遵从所谓天命的后果是什么？

　　他成为一个傀儡，那个系统饮他血啖他肉，榨取他的力量之后，报以更加严苛的压迫。

　　他现在这一线生机，不正是违逆天命搏来的么？

　　顾朝辞发现怀里的人微微颤抖。

　　他感知灵敏，能明显感觉到，一种名为不安的情绪在周围徘徊不去。

　　林琰很排斥天道。

　　顾朝辞把这一条默默记下，忍不住抱紧他几分。

　　是了……

　　飞升时的雷劫又叫九玄雷劫，由天道降下。

　　凡界有说法，做了亏心事会被天打雷劈，正是因为雷劫代表天道的意志。

　　而林清穆正是死于雷劫……

　　有谁会对杀死自己的东西有好感？

　　修行六千载，满怀喜悦地等待飞升却被天道抹杀，回想起来怎么可能会好过？

　　他那一句话，不就是往林琰伤口上撒盐么？

　　顾朝辞想到这些，心里像被什么揪住了，生生地疼。

　　是他考虑不周。

　　林琰还不知道只因为自己一句话，这人又脑补了这么多。

　　林琰看着“白玄”，在想封印的事。

　　他挺了解白咎的。

　　这只狐狸因为天赋不凡，从小就被人夸。

　　修真界不看重血缘，只看重实力。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下一任岁华山族长就是白咎。

　　说得多了，白咎也觉得这事板上钉钉，不会再有任何变动。

　　偏偏，他六百岁的时候，老狐狸多了个亲孙子白陆。

　　这个亲孙子可了不得，天赋比白咎强，出身比白咎高，性情比白咎好，长得也比白咎好看。

　　长辈的夸奖、小辈的仰慕，从小到大的荣耀，从此都是白陆的。

　　凭什么？

　　白咎明明也不差，可就是因为有一个比他更好的。他从小享受到的一切，都将属于另一个人。

　　因为，族长之位，只能有一个。

　　比不过就是比不过。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老狐狸的位置坐了几千年，岁华山虽然平静，但底下也有暗流涌动。

　　在其他长老的支持下，白咎搞了不少事情。

　　他越来越阴暗，越来越无所忌惮。

　　老狐狸因此警告过白咎，大长老却说：“连这点手段都没有，怎么领导岁华山在修真界生存下去？”

　　修真界，从来都不是象牙塔。

　　后来，白陆主动放弃，却没有换来安宁。

　　白咎更加疯狂。

　　他梦寐以求的，那人却唾手可得；

　　他求而不得的，那人却弃如敝屣。

　　谁能甘心？

　　最后白陆意外因林琰而死，白咎理所当然地成为所有人眼中的下一代族长。

　　林琰再没来过岁华山，也再没见过白咎。

　　狐族内部的事情，老狐狸都摆不平，林琰一个外人，能说什么？

　　林琰透过这个假的白玄，仿佛能看见不远处藏在阴影中的白咎。

　　白陆舍身赴死的时候，白咎在乎的只有族长之位。

　　而如今封印破裂，到时候岁华山，甚至是妖界大乱。白咎眼睛里能看见的，还是只有一个族长之位。

　　也不知道，留给白咎一个满是魔物的岁华山，他敢要么？

　　顾朝辞没有参与那些争吵，他只是抱着林琰，安安静静地听着。

　　他是被老狐狸一封信请来的，却不知道，林琰为什么会出现在岁华山。

　　但他一直都没有问。

　　林琰不愿回答的问题，若非必要，他不会再问第二遍。

　　他愿意等，而不是勉强。

　　直到现在，林琰还美滋滋地觉得，自己的马甲稳如泰山呢。

　　顾朝辞也不提个醒，不然到时候人跑了，他上哪哭去？

　　*

　　两拨人吵得越来越凶。

　　滑稽的是，声音最大的那几个人，估计连活的魔物都没见过。

　　林琰那两个徒弟激烈反对“白玄”的说法。

　　他们并不是因为封印本身，而是坚持从天地之间吸取灵气的修炼方式。

　　这种传统的修炼方式是根基，绝对不可动摇。外力可以暂时提升修为，却可能永久地摧毁心境。

　　一旦抢夺的思维方式形成，就算魔气能够控制，心性却无法控制。往后人人靠抢夺其他人的修为来提升实力，大陆将陷入无休无止的纷争中。

　　到那种时候，生而为人，与暴戾无情的魔物有什么区别？

　　吵架这种事情，吵得越激烈，就越难以保持理智。

　　到最后，已经不是单纯争个对错，只是为了争口气而已。

　　吵架的本质都是这样，不论吵架的人是市井街头小混混，还是这帮修真界的大佬。

　　林琰走了会神，回过神来时，话题居然已经引到他身上。

　　一个蓝衣人说道：“你们冲虚阁真是一群不懂变通的老死板，林清穆的观点那么可笑，你们还奉他若神明，人都陨落了千年还死抓着不放。也不想想，他要真的厉害，怎么会连雷劫都挺不过去？”

　　哈？

　　关他屁事。

　　不过，他以前说过的那些话的确死板，的确不该信。

　　别人用生命在演戏，他是只要演得不好就会没命。

　　很多观点都是他为了贴合人设信口胡诌的，却被弟子们奉为圭臬，代代相传。

　　这感觉一点也不骄傲，简直是羞耻play。

　　林琰根本不在乎，顾朝辞却开口了。

　　他眸中似有寒星点点，冷淡道：“封印不能动。”

　　“有什么不能动的？”那蓝衣人浑不在意，咄咄逼人，“我记得除了妖界，人界也有封印吧？帝君修行一千年就已是大乘期，现在却不许我们动……莫不是自己占够了便宜，就要把别人的路给封死了？”

　　这话里的意思，竟然是暗示顾朝辞通过人界的封印获取力量。

　　这句话一出，其他人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顾朝辞开挂一样的升级速度一直都是修真界未解之谜。

　　似乎比起天赋、勤奋等原因，人们更愿意相信，这个人是用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否则不就是说他们天赋不行又不努力吗？

　　顾朝辞道：“我从未见过任何魔族封印。”

　　蓝衣人还要说话，林琰传音道：“我去把白咎抓过来。”

　　他原本不想闹太大动静，只等着这群人下定决心，等着到时候“白玄”假装不经意地透露出封印的位置。

　　只要知道封印的位置，离加固封印的目标又近一步。

　　林琰怎么说也是大乘期，再加上大乘后期的顾朝辞，一个是剑修，一个是琴修。

　　这组合差不多算是修真界顶级配置了。

　　只要观点一致，哪有能真正难倒他们的事？

　　林琰离开之后，却错过了蓝衣人的下一句话。

　　蓝衣人直视顾朝辞，道：“更何况，林清穆是怎么死的，我们都清楚，您也心知肚明。人都死了，又何必做出一副好徒弟的样子，替他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