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500円硬币》sagari

1、Target 001

　　那是听到过不止一次的名字，却又从未了解过。就像每年圣诞节的时候，摆在圣诞树下的那些礼品盒，你知道那是礼物，但你并不知道在那些色彩鲜艳又精致的包装里装的是些什么。又或者一把手枪摆在你面前，你知道那是枪，但是它有没有装子弹，你不知道。

　　这可能不是什么好的比喻，但总而言之，当我睁眼透过窄小的飞机窗户，看到那些整整齐齐排列的房屋时，扑面而来的陌生感将我全面包围，一丝空隙也没有。

　　这感觉压得我快要喘不过气。

　　“小姐，从今以后我们就要在这里生活了。”

　　我的保姆坐在身旁，轻轻地拿着我的泰迪熊。
　　她靠近我，一只手贴到窗户玻璃上，我被她圈了起来。她的头发又粗又黑，扫在我的后颈上一阵刺痒。不过倒是将我从窒息中扯回，但我还是不喜欢她这个动作。我向一旁歪歪身子躲开她的头发，可没什么用，我厌恶地推开她。

　　她这才注意到我的不适，一脸歉意。我有些烦躁，明明当我的保姆这么多年，按理说应该了解我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可她却从来不注意这些。她的眼眸中滚动着我不知晓的情绪，因为这对我来说十分遥远的国度，对她来说却是熟悉的故土，也是她将这个国度的名字刻印在我的记忆中。她服侍于我的家庭的岁月比我的年龄还要大，我从未见她休过假，所以这次应该是相隔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回家。

　　我们没有行李，一下飞机过了海关便坐上黑色的出租车，我的保姆熟练着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和穿着整齐的司机交流着，而这仿佛是个扳机，刚刚笼罩着我的不适感又强烈地袭击过来。

　　“……”
　　我只能抱紧泰迪熊，拼命嗅着毛绒玩具上那熟悉的味道，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我便沉沉睡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
　　玻璃制的风铃在一阵一阵舒适的微风下发出清脆的声音，而我就躺在其下，身上盖着薄薄的一层丝绸被，身下是木制的走廊，紧挨着院子。远处似乎有什么亮光，但是被院子里的树丛遮住，只是隐隐约约地照射过来。

　　我又昏睡过去。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我只能陷入睡眠从而躲避这些不适感。
　　可是，总会有睡不着的时候。

　　我坐了起来。
　　这个房子似乎有些破旧，也没有任何人生活过的痕迹，家具都用塑料布罩了起来，有些地方还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大概是连着院子的走廊比较干净，我才会被搁到那里去吧。

　　我在这栋房子里逛了一圈，然后我在门口看到了摊成一团的我的保姆，她戴着一副白色大口罩，头发扎成马尾，似乎在不久之前都是在大扫除，虽然效果不佳。

　　考虑了一下，我放弃了帮她打扫的想法，因为腹部传来的饥饿感难以无视。
　　我摸出她的手机，上面显示着凌晨5点。

　　“……”
　　肚子很饿，但是这个时间点，外面能有吃的吗？
　　我摸索着找到了厨房，可是冰箱里面什么也没有，甚至连电源都没插上。我又回到玄关，打量起我的保姆。这么仔细一看，她脸上似乎有些血迹，而且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有一块儿很大的淤青。

　　看来她是要睡很久了。
　　无法指望弄醒她叫她做饭，我只能看向一旁，她挂起来的外套。

　　说起来从机场出来的时候，似乎有去换钱。我想着，然后伸出手。姑且是从她的外套里翻出了钱包，我抚摸着和欧元长得完全不一样的纸钞，感叹着数字一后面竟然有那么多零。

　　难道这个国家的人都是富豪吗。
　　我轻轻绕过熟睡中的保姆，走出门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足了，昨天一直笼罩着我的窒息感，今天并没有出现。

　　太阳还未升起，整个街道都还是雾蒙蒙的。
　　街道两侧排列着十分陌生居民楼，比起意大利，这里的居民建筑似乎更倾向于使用木制结构，而且路上也十分干净，没有什么垃圾。一路走来街上所有的店铺都没有开门，虽然有一家看上去像是面包店的店铺在准备中。我纠结地在原地转圈，时不时有几个晨跑的人和穿着西装赶着去上班的人路过，但也都只是稍微打量我一下，然后就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我努努嘴，试图无视掉那些无礼甚至有些令人不舒服的视线，继续向前走。
　　直到我看到一家似乎是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才走了进去，进入店铺的一瞬间响起的音乐吓我一跳，无所事事正打着哈欠的收银员立即冲我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

　　我选择无视掉他，然后皱着眉头走向一旁堆起来的篮筐。篮筐架得有些高，我垫着脚，费力地拿起一个，然后在货物架之间扫荡。
　　零食看上去都很好吃的样子，我开心地拎着庞大的篮筐，将那些新奇的零食一个一个装进来，虽然有些好奇的零食摆放得有些高，我够不到也只能放弃。牛奶也是必需品，因为喝了之后才会长高，我顺便给我的保姆也买了一罐。

　　收银员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是没有多说什么，便收下我放在那里的钱。
　　……
　　大失策。
　　刚刚还没有觉得，怎么现在忽然觉得这些东西好沉呢。
　　我向回去的方向缓慢走着，一手一个塑料袋，里面装满了零食，收银员还好心地将两罐牛奶分开了，好让我更容易拿。

　　我靠在道路旁边的围墙上，将塑料袋搁到一旁，缓缓蹲下。
　　就在这时，从我裤子口袋里掉出个圆滚滚的东西，骨碌骨碌地向远处滚去。
　　我定晴一看，是刚刚收银员找给我的零钱，上面刻划着罗马数字500。没有多想，我急忙去追，可是那枚硬币滚啊滚，滚啊滚，就是不肯停下，但最终还是在一个人的脚边上停了下来。
　　那个人连腰都没有弯，便轻而易举地拾起那枚硬币。

　　我对上他漆黑的眼眸。

　　“Ciao。”他开口道，嘴角扯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我望着这个一身黑西装，还没有我屁股高的小婴儿。他右手抓着一把绿色的手枪，那是把我没有见过的型号，而且很容易就看成一把玩具手枪。小婴儿看着我，并且用它抬了抬帽檐。
　　从他的面孔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所以推测不出他的来意，倒是他脸颊两侧的鬓角让我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Reborn先生？”
　　我思索了一下，脑海里便清晰地浮现出这个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