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樱落三世羽》独孤镜

77、突如其来的拥抱

　　长安城
　　落舞樱看着睿亲王府的方向，又转眸看向夜槿羽，对方垂着眉眼，似并不想见她。如果可以，她不想在这么徒步走过长安的街道，这里的每一块砖都沾了她落舞樱的鲜血，都写着她痛苦的记忆。
　　找到住处时，流樱如被人活剥了一层皮，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到处都是钻心的痛，而这些痛，她清楚，只有从仇人身上一点点的索回，她方能得到解脱。
　　“看烟花，好漂亮的烟花啊，”
　　客栈外面响起了阵阵呼声，乍起的烟花在空中划过艳丽色彩。
　　夜色中的长安，红色的灯笼从皇宫处蔓延铺开，然后到以前的睿亲王府，露出盛世奢华。
　　“听说，齐月霖新娶的王妃独爱灯笼，因此，为讨她欢心，齐月霖将整个长安都铺上了灯笼。”夜槿羽突然出现在身边，靠在栏杆上，幽幽开口。
　　流樱眼神一痛，嘴里一色苦涩，到，“是啊，她独爱灯笼，尤其喜欢人皮灯笼。”毕竟曾经一起生活了八年，如果没有一点情意那是不可能的。
　　“是么？”夜槿羽眉一挑，看着流樱，“你好像认识那新王妃？”
　　流樱扶着栏杆的手猛然用力，几乎将那雕花木捏碎，却还是竭尽全力克制，“曾差点死在玄天门，对这个女子或多说少听说了一点。”
　　“哦。”夜槿羽意味深长的答了一声，又道：“这场婚礼可谓惊动天下，据说早在几个月前，齐月霖就让人准备这婚礼，赐歌绾颜为贤妃。”
　　“歌绾颜替他管理玄天门，得一个贤字那是应得的。”流樱淡淡接口，可寒意却奔向四肢百骸。
　　“也不妄自齐月霖大费周章办这么一场盛世婚礼，据说这里面还有一个感人故事，那齐月霖与歌绾颜相爱八年，这期间，歌绾颜守在齐月霖身边不离不弃，而齐月霖这么多年也未曾有过其他侧妃或小妾。”夜槿羽顿了片刻，目光紧锁着流樱，随即长叹，“真可谓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啊。”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几个字不止那个人曾说过，你也曾说过，你怎么不记得了。我终于明白那年你的感受了，相爱不相识。这几个字，像一把刀一样刺进落舞樱心口，那儿明明空着，却依旧残忍被挖开，流樱身子往前一倾，几乎站不稳，若非扶着栏杆，恐怕此时已经摔了下去。喉咙猩血翻滚，流樱生生咬着舌头，生怕吐出来，
　　流樱转头看向夜槿羽，眼神里折射出一分恨意，“你从哪儿听得？”
　　“哪儿？”夜槿羽眨了眨妖媚的双眸，然后一摊手，“整个长安都知道，齐月霖回京之后，就昭告天下说：此生不再纳侧妃收妾，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一生一世一双人。”话一落，流樱竟然化成流星，跃上了房顶，飞奔离开。
　　夜槿羽未料及流樱突然有这个反映，只得跟着跑过去。
　　她速度极快，快的他只能看到她留下的白影，宛如惊鸿，刚在拐角看到她，她又瞬间消失，唯有她手中凤舞剑泛出整整阴寒的光芒，如一泓秋水，却依旧一晃而过，捕捉不到。
　　“流樱！”夜槿羽大声喊道，然而，这个女人似乎十分的熟悉长安地形，已经快到他追不上，在转角处，夜槿羽脚下一滑。灯光下，是一抹殷红的血。
　　夜槿羽皱眉，又追了过去，看到流樱持剑立于高楼之上，长发随风飞舞，衣阙猎猎飞扬，一张脸白若冰霜，而她的目光正一瞬不瞬的盯着睿亲王府的大院。
　　此时的睿亲王府，却奢华的犹如一座皇宫，每个围栏，每一处灯檐，都挂着红黄交织的纱幔。而那曾经遍地蔷薇的院子里，此时种满了芙蓉花，虽不是开花的季节，但是，却有仆人用黄纱做花来装横，人人都知道新王妃，最爱黄纱。
　　而芙蓉花中间，站着一个一身清华的男子，如锻的长发用白玉簪子束在脑后，面容俊秀身子挺拔，齐月霖默默的看着整个大院，双眼漆黑，宛如不见低的深潭，亦看不见情绪。
　　“王，入冬了。”歌绾颜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件披风，替他披上。
　　“宫中布置的怎么样了？”齐月霖声音一丝病态，半个多月，风寒依旧未好。
　　“都已经布置好了。”
　　“这一月我体力不支，封尚书虽死，但是名单未拿到，大婚许多的事情都要你自己来。”
　　歌绾颜心底一寒，知秋齐月霖在怪罪她。“月……”她开口，身前人突然回头，目光凌厉绞着她，歌绾颜吓得一惊，忙道：“王……”然后主动抱住齐月霖。拉过他冰凉的手，歌绾颜靠在他胸膛上，温柔道：“这里，有我们的孩子了。”
　　“你说什么？”
　　夜槿羽看着院中紧紧抱在一起的人，再看流樱，她已经收起剑，转身朝自己走来。
　　头顶烟花炸开，带着绚丽光泽，她却面色呆滞，宛若一座木雕，若非嘴角那没有擦的血迹，他都以为，她是死的。还能吐血，终究还是活物。
　　“你跑这么远，就是为了来偷看人家搂搂抱抱？”明知道她难过，却终究还是忍不住要讽刺。因为不讽刺，他会觉得难过。
　　流樱抬眼看着夜槿羽，双眼平静无波，“听说那歌绾颜貌美无双，我来不过是一窥美人风采。”
　　“口是心非！”
　　“那你觉得我是来为什么？” 夜槿羽冷冷一笑，“你提剑而来，不过是因为听到人家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嫉妒羡慕恨吧。”
　　“一生一世一双人？”流樱不怒反笑，然后来到夜槿羽身前，定定的看了他半响，突然将他抱住。
　　夜槿羽被流樱突如其来的拥抱愣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不知道这疯女人，为何会有这般举动。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着他，发丝拂过他的脸，带着一股药味，可是，他却觉得安定，苦涩蔓延心头时，耳边竟然传来了夜槿羽的嘲讽的轻笑，“如果搂搂抱抱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我们也是了。”
　　“你……”悲凉和怒意瞬间涌上心头，夜槿羽一掌欲推过去，耳边流樱声音却突然一颤，“不过，你的确没有骗我。”
　　流樱以为夜槿羽在骗她，定是发现了她什么秘密，才故意刺激她。没想到她提剑追来，却是看到齐月霖如此恩爱的一幕。她的身体单薄而寒冷，声音里亦带着一缕悲伤，轻声入耳，像一双手轻柔叩在心房，又瞬间淹没他的挣扎，吞噬那已经乱了的理智，最后竟让他忍住没有将她推开。
　　寒风呼啸而过，天空烟花又一轮炸开，姹紫嫣红，燃起的星火带着耀眼的光泽从他们身边落下，如银河里突然倾泄而下的星海，将两人笼罩在迷离光泽之中。
　　头顶明月当空，脚下万人长安，烟花点缀着明月，月光渡着长安的灯火，两人就这般立于高楼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