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樱落三世羽》独孤镜

130、活着的信念

　　流樱暗自收起剑，左手悄然灌注真气在他伤口，道：“大人，你知道，我是落舞樱，不是你的流樱，我有的只是她的记忆，你敢问自己，你爱的是落舞樱还是流樱么？”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小的无福承受您的厚爱。”
　　在他摄魂术中，他真的看到了流樱的剑穿过他心脏，狠绝欲取他性命。
　　“就因如此，你要置我于死地？”
　　“不，因为你险些会毁了我活着的信念。”
　　信念？她活着的信念？他垂眸，终于发现了那挂在她脖子上的那截骨头。
　　“冷色是你活着的信念？”
　　“是。”她沉声，随即手用力点了他昏穴，她活着的意义就是报仇，为冷色报仇。
　　心头的伤，仍旧只有一寸，血被止住了。
　　“大人，你生命这么长，何必挂念我这等卑微不堪的人。”她叹了一口气，满是鲜血的手握着他柔顺的青丝，轻轻一挽，顺势将那枚属于他的木簪插入。这属于他的东西，事隔九年之后，历经各种生死，终于还给他了。因为伤了冷色，哪怕心中有怨恨，那也是对自己。无论如何，她没办法下手伤他，因此只得对他使用摄魂术。
　　流樱将他平放在了房顶上，转身消失在夜空中。
　　“夜哥哥……”花墨清瑶发现流樱已经用内力封住了夜槿羽的伤口，防止他大量失血。
　　“真是狠女人。”风澈望着流樱消失的方向轻声低语。
　　流樱提着剑一路狂奔，身形一起一落，不留下一点风声，她速度非常快，如刀寒风切割脸带着难言剧痛，好似这样才能让她彻底的清醒。
　　七舞找到流樱时，看到她满身是血，披头散发的坐在南宫府后院的池子里，远远看去，她犹如血池里爬出的恶鬼。她安静的坐在那儿，目光盯着湖面，无声无息，似一顿冰雕可浑身都透着一股血腥残暴的杀气。
　　脑子里浮现出白嫣若被流樱揪着头发砸向冰面的情景，流水打了一个寒颤。
　　“白嫣若怎样了？”
　　“歌绾颜将她送到离月那里了。”七舞小心翼翼回答。
　　“哼。”许久，湖边的流樱轻笑了一声，随即回头，七舞吓得后退一步。 眼前的流樱竟然有一张和自己一摸一眼的脸。
　　“流樱，您？”七舞惊讶的看着流樱，却见递来另外一张面具：那是流樱的脸。她恍然大悟，流樱竟然要用自己的身份进入睿亲王府。
　　“歌绾颜和白嫣若都嫌自己活得太安逸了。”流樱伸手过来，取下七舞的配剑背在背上，懒懒开口。
　　“您要去杀她们？”
　　她眼底凝着一抹残忍冷酷的笑，“那太便宜她们了。”
　　七舞不敢多问，只是低头看着手里那张面具，心中既然是期待又是紧张。
　　少女一手持剑，一手拧着酒壶，翘着二郎腿坐在房顶上，目光冷扫下面一群对她垂涎三尺的男人。
　　“想碰我，就得问本姑娘手里这把剑。”她手腕一转，那剑如流光破开，撕裂了漫天的黄沙，而剑尖所指的人群中轰然一条沟壑。
　　众人吓得纷纷逃散，少女扬起漂亮的脖子，将坛子里的酒一仰而尽，动作恣意风流，却那么赏心悦目。
　　待少女放下酒坛，发现还有一人立在了沟壑，那人锻袍加身，长发如墨，身形迎着背后的落日却端得风姿卓越。她微微眯眼，卷长的睫毛交织眼底的审视，最后融成一抹明媚的笑漾开至唇边。
　　齐月霖沉浸在这个梦里，他无法醒来，只希望时光定格在这个画面，可是漫天黄沙突然咆哮开来，想要将人都卷进去，他艰难的站稳然后抬眼开去，发现天空阴沉，头顶黑云似铅，从远处滚滚而来似随时都会压垮头顶上的苍穹，而在那云端出，一个人款款而来，长发湿漉漉的落在肩上，猩红的血沿着发尾流下，将她一身衣衫尽数染红，她每走一步，就在那黄沙下留着血印。
　　她迎风而来，一双黑瞳不见当日明媚只有令人恐惧的怨毒阴森，犹如地狱血池里爬出的来的恶灵。
　　“啊！”在极度的恐慌中，齐月霖终于睁开眼了眼睛，他这才发现自己全身是汗。
　　在床上就这样睁眼沉默了许久，他起身，走出了房间，魂一见他醒来大吃一惊，却又看到他满脸布霜，只得默默跟在他后面。
　　齐月霖走走停停，像是漫无目的，最后竟再度停在了南苑，可半响，像是故意在避开什么，他飞快转身离开，却恰好碰到了路过的离月。
　　“睿亲王，”看到齐月霖醒来，离月亦是微微一愣，然后恭谨行礼。
　　“绾颜呢？”
　　“贤妃已经休息了。”离月低头，抱紧手里的盒子。
　　“你手里是什么？”
　　“贤妃命小的取的筋络断续膏。”
　　“断续膏？”齐月霖眼神眸的一沉，语气激动，“白嫣若在哪里？”
　　离月将头埋得更低，没有回答。
　　“你不说孤也知道在哪里。”这断续膏让他想起了白嫣若，那个竟然敢对落舞樱下手的白嫣若。
　　齐月霖摔袖离开，离月一下站不稳，险些跌倒，起身时忙拉住魂一的手，用可怜巴巴的语气道：“魂一大人，可发生什么要紧事了？”
　　魂一面色惨白，看着远去的齐月霖，回身厌恶的盯着离月，“九年前舒池竟欺骗王说舞樱王妃死了，当年我去要南泱要回王妃遗体，却是歌绾颜将我拦住。这其中蹊跷，我虽无证据，但是，必是你和歌绾颜在捣鬼，离月，人在做天在看，你们终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在回王府的路上，魂一脑子就一直在梳理当年发生的事情。
　　当年舞樱王妃在午门昏倒，等齐月霖追过去的时候北得知被人带到了南泱。魂一赶到南泱，恰好遇到了从南疆赶来的白嫣若，两人一起前往舒池王府，可前脚刚到已经听到王府哭声，舞樱王妃毙了。魂一正要讨回遗体送回北燕，却与舒池起了冲突，恰在这时，齐月霖突感风寒的加急信到达南泱，魂一不得已赶回王府，留着白嫣若在南泱，可谁知道齐月霖病了几日，为了怕他病情加重魂一未敢将此事告知齐月霖，待他病情好转，已经是一月之后，舞樱王妃尸已成灰。
　　齐月霖大醉怒烧了蔷薇院，从此无人再敢提落舞樱这个名字，此事无从追究。
　　今日三娘和燕成和同时证明慕流樱就是落舞樱，那说明当年舒池故意隐阻扰魂一讨回尸体，更巧合的是，白嫣若路过南泱，身体一向健朗的齐月霖却恰在那个时候重病不起，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如今想来，却是疑点重重，可奈何魂一没有任何证据。
　　“既说报应，那舒池和睿亲王都脱不了干系。落舞樱可是在舒池手里出的事，但真正的罪魁祸首可是亲自将落舞樱丢弃的睿亲王。”离月冷笑，眉间一扫平日的温和儒雅，却莫名多了一股恨意。
　　魂一握紧拳头盯了离月许久，转身就走。
　　白嫣若正躺在床上，门突然被撞开，她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睛，整个人就狠狠拖在地上，她吃痛抬起头，看到齐月霖浑身杀气的俯瞰着她。
　　“王！”白嫣若声音一抖。
　　“孤只是让你杀风澈，谁准许你动皇贵妃了？”
　　“属下……属下没有。”
　　“没有？”
　　沥血剑嗡然出鞘，落在白嫣若脖子上。
　　“属下只是奉命演奏合欢，意打算迷惑众人，再让七舞出手。”
　　“那风澈毫发无损，皇贵妃毒蛊怎么发作了？”
　　“属下真的不知。”白嫣若自然不敢说实话，除非她不想活了。
　　“请王责罚七舞吧！”恰在尚秋水力图狡辩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齐月霖回头，看到七舞走了进来，然后跪在旁边，“是七舞当时愚钝被笛音惊了神，都是七舞的错。”七舞一开口，又再度将矛头暗自指向了白嫣若。
　　齐月霖面色更加阴沉，“谁你让自作主张的？”血沿着剑锋蜿蜒而下，沥血剑闻血发出兴奋的嗡鸣声。
　　“我……”白嫣若哑然，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看到慕流樱失常，属下误以为计划改变，不敢擅自行动，以至于任务失败，还请睿亲王责罚七舞。”
　　白嫣若回头狠狠盯着七舞，自然也发现了七舞将此时全部都推到她身上。
　　七舞一见，忙低下头不敢再说。
　　这一切全落在齐月霖眼里，本就对白嫣若不断失误深感失望，却没想到她竟然擅自做主，公然违抗他命令。
　　“来人，将她拖入刑部。”
　　白嫣若一听，倒突然不害怕了，因为，歌绾颜必然会来救她。
　　当然，此时的七舞自然不是七舞，而是流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