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殇》半江明灭

1、那是她活该如此！

　　雪已经下了整整两个时辰，天地间一片冷落。鹅毛大雪像柳絮般随风飞舞，红墙白瓦，银装素裹。立时之间，这座禁城里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雪花的独舞，那么孤单，那么寂寥，又那么倔强，仿佛誓要让世人看到她的哀婉，咏诵她的凄美……
　　就像此刻跪在重阳殿前的苏千夏。
　　苏千夏光滑白皙不着一物的膝盖深埋在雪中，早已冻成了乌青之色，从刺痛难忍到麻木无感。即便如此，她脸上依然是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
　　萧祁夜，如果折磨我，可以让你稍微解气，那么就这样吧！

　　这时的重阳殿里，萧祁夜斜倚在温暖柔和的龙榻香，榻侧用来安神的龙涎香时不时散发着阵阵若有似无清幽温和的馨香。他怀里是温香软玉，嘴里有水晶葡萄，只要他愿意，这重阳殿里随时都可以是歌舞升平……
　　“禀告皇上，皇后娘娘已经跪了……”
　　“大胆奴才，没看到皇上正在榻上歇息吗？惊扰了圣驾你担当得起吗！”仅仅是听到了皇后这两个字，柔妃柳嫣然就急忙呵斥住了李德全，她不能让苏千夏打搅自己与皇上的良辰。至于她的死活，呵呵，她最好跪死在大殿之前。只要这个女人一日不死，这后位，就永远不会是她柳嫣然的。
　　“何事惊慌？”萧祁夜搂过柳嫣然，示意她不必担忧。紧接着不耐地向禀报的太监李德全摆摆手，知道是皇后的事，他下意识地微微蹙眉。
　　“皇上，娘娘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这外面风雪不止……再这样下去，娘娘的身子怕是要支撑不住啊……”李德全战战兢兢地回话道。
　　片刻的静默。
　　萧祁夜微抬眼皮，冷哼一声。
　　“那是她活该如此。”语调平缓，听不出起伏。但是这话一字一句落在地上，却是彻骨冰寒。

　　此时殿门外的苏千夏，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大朵大朵的雪花飞舞着坠落，落在她的身上，颊上，发丝上，她顾不得欣赏这场盛大的雪景，她只感到痛楚，无论是身体上的，亦或是心灵上的。
　　她很想就这么昏死过去，和这天地间的纯白融为一体，没有丑恶，没有心机，没有仇恨。可是她不能，苏家上下上百条命何去何从，现在就掌握在她的手里，不，掌握在他的手里。
　　“父亲，母亲，你们等着我啊，女儿会说服他，放过你们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忽然，苏千夏眼前一黑，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逐渐变轻，仿佛随雪花一起飘飞，飞出这宫墙，飞出这尘世……
　　半梦半醒间，苏千夏好像听到人声。
　　“禀告皇上，皇后娘娘这是风寒侵体，急火攻心，外加体内一直有毒素残留，外因内患导致的昏迷不醒……”
　　“毒素残留？”
　　“回皇上的话，这其中缘由，老臣也未可知啊。但是看脉象，娘娘体内的寒毒，火毒时日已久，恐已侵入四肢百骸，难以肃清……”
　　“罢了，我不想知道这些，我只要你们暂时保她不死。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
　　即便是昏睡着，苏千夏也能觉察到此刻凝固几分的空气。
　　过会儿似是没了声响，苏千夏想要睁开眼睛。努力半晌，无果，她只觉头昏脑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