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森堡森林》三日

21、第二十一章 痛苦

　　距离方才的那场磨难已经过去三个小时，可我脆弱的心还在隐隐作痛。
　　虽说已经为这种上流社会的宴会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加上爱德华的再三保证，只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家庭聚餐，但看到那餐桌的尺寸和桌上的摆设，我的防线全面瓦解。
　　尤其是见到爱德华的父亲，那个不怒而威的老人，我一下子变得幼稚而又渺小。
　　当然，他也有上流社会的人优质的涵养，只略略问了我从哪里来，在那里读书，学的什么，没有祖宗八代的刨根问底。可这简简单单几句话，我的自卑与差距都不请自来，坦白的语言与毫无修饰的笑容，一下子暴露了我的菜鸟本质。
　　尤其是那盘半生不熟，一切开里面还带着血丝的所谓的上等烤牛排，让我如同嚼蜡般的痛苦，与周遭淑女形成极大的反差。我想当时在座的各位都没错过这一场好戏。
　　那种痛苦一直持续到现在，我的胃还是难受得要命，直想骂人，谁叫自己送上门找罪受。
　　可就有人送上门找罪受。
　　爱德华推着轮椅进到我的屋子里。
　　[你怎么不敲门呢？]我质问道。
　　[我敲了，只是你没听见。]
　　[那你就干脆推门进来了吗？]我越说越气。
　　他无可奈何，[那你叫我怎么做？]
　　[我叫你怎么做？我叫你别进来，你会出去吗？]
　　爱德华看着我，一种不解的神情浮上他的眼睛，[为什么？是今晚的聚会吗？]
　　[不要问我为什么，]我烦躁的摆摆头，[根本就没有为什么，有的只是你为什么要进来。]
　　爱德华气恼的皱紧了眉头，[你不要转移话题。]
　　[不要不要，]我叫道，[为什么你总是要向我发号命令，而我必须服从你的命令！]
　　[你，……]他无话可说。
　　我知道自己现在有些歇斯底里，可是胃中的难受以及方才的晚宴让我的情绪极为恶劣。
　　[无话可说了吗？或许你马上会意识到与我根本就没有共同话题。]我继续自己的不可理喻。
　　他有些生气了，[你简直……]
　　[简直什么？不可理喻吗？]
　　他不回答，我当是承认了。[看来还不是没有共同话题，而是我根本就是个不可理喻的人，只是你从前没发现而已。现在你看清楚我了吗？]
　　他看着我，深思而又无奈的，[我无论说什么，你都会往坏处引申。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你怎么样，尤其是从宴会回来，你好像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拜你所赐，]我语带讽刺，[我确实不开心。没有讨好你父亲，让你难堪，当然不开心。]
　　[你说什么？] 他突然喝了一声， [你认为我带你去参加晚宴是为了讨好我父亲吗？那是家庭式的小聚会，只有关系非常近的亲友参加。我带你去……]
　　我不等他说完打断他的话自顾自说道，[所以我的出现让你太没面子了，尤其在家里人面前。]
　　他再也无法维持冷静，头上的青筋直冒，[你为什么要轻贱自己？]
　　[你当我想吗？] 我喊道， [从来我都是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过日子，我认为自己是天就是天，是地就是地，只有往你父亲那个豪华别墅里一站，我变得什么都不是，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了解这种感受吗？或许你根本就不明白，本来我们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怎么会明白我的感受！]
　　我越说越快，越说越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想把自己的不愉快发泄出来，却忘了对象是谁。
　　他一言不发，静静的坐在轮椅上，等我把话说完。一种怪异的神色出现在他脸上，
　　[那么，]他说道，[你现在感到不开心了？]
　　我一愣，随即点点头。
　　他又静了一会儿，道：[那么我把你还给开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