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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心碎的真相 ...

  •   阿财在郁闷自责中度过了好些天。关于城里传出来的流言蜚语,他压根儿没放在心上,大大咧咧地平日里该干嘛干嘛。
      在痛苦中沉默,在劳作中麻痹自己,不停地干活。
      当得到贺兰婉甄的死讯时,他悔得肠子都青了。那夜,不该把她送回太尉府,太尉府里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好好的一个天仙姑娘,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虽然阿财与贺兰婉甄并不熟识,可也是眼睁睁看着她走入了那道门……没有回头路的大门。
      外界所传扬的病故阿财自然不会相信,别人是不知晓,他可是清清楚楚见过活生生,无病无痛的人啊。
      若说是太尉下的手,可人说虎毒不食子,就算贺兰婉甄跟他爹起再大的冲突,贺兰太尉也不可能杀了自个的亲生女儿呀。
      唯有一个可能性,就是贺兰婉甄回家以后,沟通未果,交涉未果,在她老爹的强权威慑下,又不肯就范,再加上悲痛欲绝,伤心难耐,于是就自行……
      忽而想起那夜贺兰婉甄说的话来,“倘若,真是他们所为,我就……”她伤心的说不下去,那眸光却甚是决绝。如今再想起,莫非,那夜,贺兰婉甄就起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念头?
      她毅然选择了一条不归路,用生命捍卫感情而做的无声反抗……
      阿财在公子珏的坟前忏悔了几日,却不晓得风雨欲来风满楼,暗潮汹涌悄悄袭卷四面八方。

      月黑风高夜,梅林小院外何其热闹,引无数高手竞折腰。两方高手你来我往,竞技交流,好不热闹。
      某人睡得酣沉,两耳不闻窗外事,刀光剑影只等闲。
      “砰砰——”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咕哝了句:“阿昌伯又不关门了……”
      摸索着爬起来,眼都没睁全了,披上外袍,出去闩门。
      今夜可没风……
      咦……门洞大开着,谁开的门?莫不是有贼?一个激灵,整个人就清醒了。细想又不对,贼岂会从大门堂而皇之进来呢?为贼之道不是翻墙,就是跳窗。
      阿财凑到大门边,往外张望了下,哎呀,我的妈呀……
      又见白影,就在大门外边晃悠,瘦高的身形,披散的发蜿蜒垂落腰际,随着缓缓走动扬起落下。这身影似曾相识……
      岂止是似曾,那是很熟悉好不好。
      大公子——
      只见大公子穿着里衣,停了步履,静静站在门外边,偶尔仰头。阿财悄悄走至他身后,小声嘀咕了句,“莫非……是夜游了?”
      站到了他身侧,打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没反应。果真是夜游了……
      阿财又嘀咕,“听人说过,夜游症可千万不能唤醒,否则易惊吓发狂至死。”可是大公子穿着单薄,这么在外边走且不说会有什么危险,这大冷天的,伤风了可如何是好。
      阿财小心摸摸他的手,果然触手冰冷,微微有些颤抖。尽管夜墨黑无边,可阿财也瞧见他面色煞白,就像身上穿着的素白里衣一模一样。
      糟了,再这么呆下去,明儿准得病倒不可。
      于是小心翼翼地握住大公子的手,他没甩开。阿财慢慢牵着他带转往屋里去,瞧见他乖乖地跟着走,阿财舒了口气,待会把大公子领回卧房,将门栓死便是了,省得再跑出去冻坏了身子。
      领了他进屋,反手关好门,正想着是否要去点燃烛灯,又念起人说突如其然的亮光也会刺激到夜游者,于是便又算了,摸索着来到床榻边,小心搀着他躺下,这才长长呼了口气。
      正想拉过被褥,怎知两只胳膊均被大公子握住,手臂一紧,眼前翻覆过来,脑子嗡一下,阿财整个身子就倒在了大公子的床榻上,差点儿就叫出声来,却又硬生生咽进了肚子里。
      这是什么情形,他,他被大公子压在了身下……
      阿财只听见心口怦怦地乱跳,这……这可如何是好,是否要叫醒他?身子贴得很近,很紧,如缎丝滑的长发流泻在旁侧,阿财笼在一丛清冷梅香之中,竟觉熏然欲醉……
      大公子一只胳膊探入了阿财的后背,另一只冰冷的手指头轻轻抚摸上他的颈项,轻柔、迷茫。胳膊猛地一个收紧,他们的身子便丝丝贴合在一起,大公子的头跟着便凑了下来,发丝拂在阿财的脸上,幽香中带出一道道酥麻。
      冰冷柔软的唇贴上了颈脖一侧,阿财甚至觉得唇齿接触的皮肤下血脉突突狂跳不已。他咬住舌头,不让尖叫声从嘴边溢出来。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夜游者若要做的事情,千万不可阻止,否则亦是惊吓至狂。
      阿财正六神无主不知所措时,颈间微微一痛,直觉有尖利的牙咬破了颈侧皮肤……然后便是辗转的吸允……
      大公子在吸阿财的血……
      甚至能感觉到他唇齿的贪婪,舌尖的流连渴盼,鼻息急促地喷在耳畔。阿财半边身子都麻了,大公子急迫地吸饮鲜血。
      他冰冷的身子渐渐就热和了,就在阿财思忖要不要推开他,再吸下去自己可真要变成一具干尸之时,他的唇已经撤离开来,手指头却又摸了上来,轻轻的抚摸,有热力在指尖和皮肤间隙凝固,不一会,皮肤的刺痛感一点一点消隐,待得完全消失的时候。大公子脑袋一耷拉,就靠在阿财的肩头,一动不动了……
      拧头看去,脸挨得极近,即便未曾燃点烛火,也看得的清他精细如瓷玉似的肌肤;窗外月光投射在脸侧,勾勒出高挺的鼻梁,浓密纤长的睫毛投影,弧线好看的嘴唇。
      以及耳闻浅浅均匀的呼吸,似是疲累之极,沉沉睡去……
      想动一动,却动弹不得,半边身子仍固在大公子的身下,一只胳膊横过了阿财的腰腹,脑袋搁在肩窝,嘴角微微翘着。
      阿财失了血,晕乎乎的也懒得折腾了,眼皮一沉,就这么将就着睡了。

      清晨的阳光懒洋洋地爬到脸上,肌肤蕴染了光,仿若簿雪初晴一般透明,吹弹可破。眼皮动了动,缓慢开阖,醒了。
      全身又是酸乏疲累,阿财伸了个懒腰,揉揉肩、捏捏脖子,这才完全睁开了眼睛,呃,日上三竿了……
      歪头略一迟疑,四周打量下,这是在自个的卧室,自个的床铺上。昨夜……昨夜……
      想起昨夜,阿财略显苍白的脸颊“腾”一下蹿红,仿佛仍听见耳边的呼吸,气息,酥麻地喷在颈后。分明记得,昨夜是在大公子的榻上睡了过去。摸摸颈脖子,是有个小破口,有些痒痒,亦不觉痛疼,这毛病由来已久,也不是经过昨夜方如此。
      莫非,这只是一个梦境?
      拍了拍脸颊,再清醒一点,兴许真的是做梦而已,竟然梦到如此……如此情境,对象还是大公子,难不成自己当真是觊觎大公子的美色许久,方日有所思,夜有所寐?
      阿财大力鄙夷了自己一番,却又禁不住脑子回想,那触感,气息,轮廓,在脑海中清晰无比,又禁不住脸红心跳起来。
      “无耻啊!”扇了自己一个耳刮子,果然是居心不良,要梦也是该梦到四公子呀!不可……不可,怎么想都不行,四公子岂是能这般亵渎的?倘若和四公子如此这般,阿财想着就浑身不自在,为什么不行,却找不出个头绪来。
      偏偏生出这种绮梦,与大公子这般,亲密。于惊慌中有一丝醉人的迷惑。
      他这是疯了,阿财振臂大吼了一声,噌一下跃起身来。若是平素,谁敢压在他身上,早就一个勾拳飞腿踹开了去!休得再胡思乱想了。
      噼里啪啦拍醒自己,去洗洗练功!

      伙房上空炊烟渺渺,阿昌伯在做早膳呢,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果真是起晚了……
      伙房里有窝窝、稀饭、酱菜,却不见阿昌伯。阿财囫囵吞了早膳,填饱了肚子,便去劈柴伙。活计都忙完了,方晃悠着往梅林里行去。
      心里不住犯踌躇,倘若见到大公子该如何是好?
      呃,定是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这只是他阿财的绮梦,大公子又怎会知晓。正常点,千万别脸红了,你这白痴,你敢脸红以后就不用在道上混了。
      谁不知道他阿财胆儿大、脸皮厚,千万别做丢人的事。
      幸好,从梅林这端走到那端,拳路也练了十来回合,没见着人……
      阿财有些恹恹,说不清是庆幸还是怅惘。

      仰头望了眼日头,晌午了,于是收了拳脚准备回去。
      却见傻锅踩着薄雪飞跑过来,大冷天的竟跑出了一头的汗水。“阿……阿……阿财!”
      “傻锅!你怎么来了?慢点,别急……”
      可傻锅是结巴的厉害,阿了半天没说出啥来。阿财便等他抚了胸口平静下来,方听见他说:“阿……阿……阿娘……病了……你,你去……看……”
      没等傻锅说完整了,嗖一下眼前阿财早跑了个无影无踪……

      推开大门,里边静悄悄的,“阿娘!阿娘——”阿财快步就往阿娘的屋里去。
      “阿娘!”瞅见矮木板搭起的榻上阿娘一动不动地躺着,身上盖着被褥子。阿财赶忙扑了过去,看清阿娘的时候却愣了愣,她瞪大了眼睛,浑浊的眼球布满了血丝,她瞪着阿财,上气不接下气地冲着他说:“你又来作甚!快走!出去!”
      阿财这会可顾不上阿娘要赶他,过去探探她的额头,摸摸她的脸,“阿娘,你是哪儿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大夫。”
      “出去!你快走——”
      阿娘话未说完,阿财就听到外边门砰地响声,估摸是傻锅也跟着跑回来了。
      阿财可顾不得那么多,说道:“娘,你就算怪我,恨我,不想见我,怎么都好,可是阿财一点都不怨娘。”他一把搂住了阿娘,眼泪就刹不住了,“娘——求你不要赶我走,你以后怎么打我,我都不还手,你不要赶我走……呜呜……”
      “是不是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你打我,你打我出气,可千万别赶我走啊!阿娘——”阿财说着就拽住阿娘的胳膊,用她的手抽自己满是泪水的脸。
      不对劲,阿娘的手臂软绵绵的,任由着阿财挥动……
      “阿娘——你的手怎么了,你的身子——”
      阿娘却嘴角抽动,泪水布了一脸,眼神比往日都清明了许多,她没有再歇斯底里地吼骂,而哆嗦着唇说道:“孩子,你不要再来了……”
      “我不是你的娘——”
      阿财听闻此话,呆怔当场,用力,甩得眼泪飞溅,“不是的,阿娘,你生病了,我去找大夫来,我是你的娃娃,你怎么可能不是我娘呢?”
      “别去!我没病,我好了!我真不是你娘,你爹娘,是厉害的人……”
      阿财彻底傻了,他喊了十五年的阿娘不是亲娘?这,这怎么可能?这无论如何都难以相信……小时候,阿娘搂着他,目光慈爱,阿娘爱亲他,他委屈了哭,阿娘也心痛地跟着哭。如今怎么说不是就不是了呢?
      他摇头,他不相信。
      “你听我说,孩子,去找你亲爹娘吧,我真不是你娘。看见你,就想起我那亲生娃儿惨死在狼窝里,我……我控制不住自己啊,我恨不得,恨不得……”
      “我是被漠北狼族抢到悲风寨的一个农妇而已,被狼王看上了……后来生了娃娃,也就安心了,安心住在寨子里。我也不懂狼族究竟是做什么的,可是狼王驯养了成千上万的野狼。有一天,他们带回了一个孩子,整个寨子都沸腾了,说是有了这个孩子,便有希望夺回什么什么国。那孩子,就是你,跟我的娃娃一般大的小孩儿……”
      “可他们却不晓得惹了大祸……”
      “没多久,你爹娘寻来了,狼族和那成千上万的野狼均抵挡不住他们,冲出去的狼族兄弟也是有去无回。眼看就要杀到寨子里,狼王……他,他……他竟夺过我的娃娃,跟你换了身衣裳,就这么……丢了出去,丢到狼群里啊!”
      阿娘说到这里,禁不住嚎啕大哭!“我就亲眼看着娃娃被狼咬成一滩零碎的血肉!她只叫唤了一声就没了音了!我的娃娃,我可怜的娃娃!”
      “当时我就晕死了过去,醒来的时候,狼王已经带着我和狼族仅存的兄弟们躲到山洞里了,我哭着喊着要我的娃娃!可狼王却把你塞给了我,要我以后就当你是娃娃!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闭上眼睛都能看见娃娃被撕成碎片的情境。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来了,他们才用我的娃娃来迷惑你爹娘!我怎么可能把你当作自个的孩儿?”
      一个回忆过去边说边哭得撕心裂肺,身子却不见有丝毫动弹;一个听得像傻了似的,眼睛没有了焦距,泪水却像开了闸一般止不住,眼前一片模糊,见不到窗外火光熊熊,闻不到烈火燃烧的浓烟。
      “你爹娘当我的娃娃是你,惨死狼口,疯了似的在山里搜寻狼族。我趁着他们惊慌失措之时,悄悄抱着你躲了起来……亲眼看见你爹妈杀光了狼族的人,逼得狼王跌落万丈深渊。”
      “人都死光了,走光了……你就落在了我手里,我当时就想杀了你,可是你却望着我笑,蹭到怀里喊我娘……”
      “我下不来手啊……你来山寨的时候脚曾经被狼咬伤了,我一狠心,掰断了你的脚腕,将你丢弃在山林里,心想让野兽吃掉便罢了!三天,三天后我忍不住去看,你竟然活了下来。你,一个小小的娃娃,拖着一只断脚在地上爬着找东西吃,我就后悔了,呜……我就后悔了……”
      “我把你抱走,可是每当看着你,就想起我的娃娃——想起我的娃娃死得那么惨——”
      “再后来,便分不清你是谁,谁是我的娃娃了……”
      “可是,我好了,你找大夫医好了我,可是我现在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啊!!你叫我如何能日日面对着你!你走吧,现在一切都明白了,你去找你爹娘。我不怪你了,你那时不过是个孩子,一切都不怪你,可我还是见不得你的脸,你走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心碎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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